“喂,你好。”手機忽然被慕飛卿拿了過去。
“你好。”
“請問徐紹彬的醫藥費是否支付?”
“嗯,”醫生沉吟,“我們已經通知到他弟弟,已經支付過了。”
“那,請您好好照顧他。”慕飛卿絲毫不加以辭色的。“
“我們會的。”
“謝謝。”慕飛卿說完,掛斷了電話。
“天蘭。”
“嗯。”
“你覺得,這件事我們需要報警嗎?”
“報警?”俞天蘭一怔,旋即看向楊宇,“你說呢?”
楊宇沉吟,半晌方道:“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有途徑解決這件事,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就是不知道你們,是否相信我。”
“相信。”俞天蘭無比肯定地點頭,“我非常非常地信任你。”
“我也是。”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楊宇說着國,站起身來。
慕飛卿親自將他送出門外。
在走廊上,兩人又停了會兒。
“楊宇,你能不能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找到天蘭的。”
“這個,”楊宇的面色也很凝重,“請你見諒,我確實需要保密。”
“好吧。”慕飛卿嘆口氣,和他握了握手,目送他離去,然後轉身回到病房裡。
俞天蘭正仰面躺在枕上,看着天花板發呆。
“你在想什麼?”慕飛卿走過去,低沉着嗓音問。
“徐紹彬。”俞天蘭毫不遲疑地答。
“你倒是半點不隱瞞。”
“我並不想對你撒謊。”
“那,”慕飛卿在牀邊坐下,“告訴我,你現在想怎麼做?”
“估計到明天早晨,我就可以出院了,出院之後,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徐紹彬,第二件事,是要回公司處理事務。”
“公司事務不急,我已經和小江聯繫過,她可以全權處理,至於徐紹彬,咱們要好好談談。”
這一次,俞天蘭沉默,態度顯然沒有從前的堅決。
“你——”慕飛卿定定地看着他,“對他生出感情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俞天蘭不由輕輕嘆口氣,“或許當年,我是真地誤會他了。”
慕飛卿脣角掛起絲冷笑:“我就知道,不該讓他繼續留在你身邊。”
俞天蘭看了他一眼,不言語。
慕飛卿難得地焦躁起來:“這樣,明天你也不必去市人民醫院,我去跟他談談。”
俞天蘭搖頭。
“怎麼?難不成還想讓我在旁邊,眼睜睜地看着你們重修舊好不成?”慕飛卿的語氣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阿卿,你冷靜冷靜。”
“你要我怎麼冷靜?”慕飛卿說着,呼地站起身來,調頭往門外走去,把俞天蘭一個人扔在病房裡。
站在走廊上,慕飛卿從衣袋裡摸出包煙,撕開錫箔紙,抽出一支點燃,銜在嘴裡用力地抽起來。
其實,他原本沒有吸菸的習慣,而這盒煙,也是一名學員“禮敬”給他的,因爲實在推脫不掉,所以他才隨手揣在了兜裡。
說實話,這還是他們夫妻回到21世紀後,第一次鬧矛盾。
病房裡靜默下來,俞天蘭有些疲憊地合上雙眼。
慕飛卿的話確實有道理,可是,感情並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或許,癥結依然在徐紹彬身上,她想單獨跟他談談,解開當年的心結,也許一切就過去了。
想到這裡,俞天蘭起身下牀,穿上鞋子出了房門。
“阿卿。”
慕飛卿背對着她,毫無反應。
“我承認,在徐紹彬的事上,我有些處理失策,但是,我不想對他有任何愧疚。”
“你什麼意思?”
“我要去找徐紹彬,問清楚當年是怎麼回事,然後再作出決定。”
“好吧。”沉默一瞬,慕飛卿點頭,“我陪你一起。”
兩人到門診部辦完手續,走出醫院,驅車前往市人民醫院。
當他們趕到人民醫院時,卻被醫生告知,徐紹彬已經出院了。
這個傢伙!
俞天蘭當即拿起手機,給徐紹彬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
“天蘭!”一聽到她的聲音,徐紹彬的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你,你還好嗎?”
“我很好。”俞天蘭的聲音異常沉靜。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現在在哪兒?”
“我已經回公司了。”
“怎麼不回家好好休息?”
“我沒事了啊。”
“那——你在公司等我吧。”
俞天蘭言罷,掛斷電話。
慕飛卿旋即調轉車頭,回了俞天蘭的公司。
“要我陪你上去嗎?”
“不用了,”俞天蘭下了車,右手扶着車門,眸光沉定,“相信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慕飛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調轉車頭去了。
深吸一口氣,俞天蘭才轉身,踏着石階走進底層大廳。
“俞總。”
“俞總。”
“俞總回來了!”
離辦公室尚有很長一段距離,職員們的歡呼聲傳來,俞天蘭站住腳步,臉上漾起淡淡的微笑。
“俞總,看到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們可擔心了。”
“是啊,小江每天都要念叨好幾十遍。”
“俞總啊,你可是我們的靠山,倘若……”另一名同事接過話頭,不過只說了半句,便隨即打住。
“好了,”俞天蘭擺擺手,“風波已經過去,現在各歸各位,一切如常。”
職員們這才散開,該做什麼,仍做什麼去。
俞天蘭心內一動——剛剛她掃視全場,卻沒有看到徐紹彬,不過,她也不想向其它人打聽,自己回到座位上,處理了幾份文件,然後才起身。
辦公室外面的過道很安靜,俞天蘭一間接一間地找着,最後終於在樣板房發現了徐紹彬,他正在清理樣品。
安靜地站在門口,俞天蘭一動不動,靜靜地看着他。
徐紹彬大概意識到了什麼,放下手中的物品,緩緩直起身:“你來了?”
“嗯。”
男人轉過頭,面容半隱在昏暗裡,眸色深沉。
“徐紹彬,”俞天蘭沒有躲開他的眼睛,而是主動迎上去,“告訴我,當年是怎麼回事。”
“當年?”
“對。”
“我們明明說好結婚,爲什麼你會突然消失?”
“因爲我在賭場,賭輸了錢,被他們給關起來了。”
“賭場?”俞天蘭眼裡閃過絲驚愕,“你怎麼會在賭場呢?據我所知,你並沒有賭錢的習慣。”
“是。”徐紹彬定定地看着她,“因爲我根本沒有積蓄,支付房款……”
“就因爲這個理由?”俞天蘭哭笑不得。
“或許,在你看來這並不重要,可是我覺得很重要。”
俞天蘭沉默。
也許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這樣啼笑皆非,人和人之間總是有着太多的誤會,以致於錯過很多。
兩個人突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是遺憾?難受?抑或其他?
一絲悶痛在俞天蘭心中擴散開來——這種感覺很熟悉,只有在慕飛卿出了麻煩時纔會出現。
“徐紹彬,不管怎麼樣,過去的都已經過去,所以我希望……”
俞天蘭剛一轉身,那男人忽然衝上前來,一把將她抱住。
他的吻,灼熱而焦急,和當年並沒有區別。
“紹彬!”俞天蘭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你冷靜冷靜!”
“天蘭,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是。”俞天蘭答得斬釘截鐵,“我和我丈夫的感情很好,至於我們,就讓它過去吧。”
終於,徐紹彬輕輕地,輕輕地放開了她。
“請尊重我的決定。”俞天蘭說完,轉身便走,她嘴上雖然丁是丁卯是卯,可心裡卻像揣了只小兔子,撲騰撲騰不住地跳。
也許在他身邊多呆一秒,情況就會朝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走進小會議室,俞天蘭終於可以放縱自己,她撲倒在沙發上,抱住墊子,眼裡不禁落下淚來——冰峰雪女,當年商場上的風光八面,凌厲殺氣,詞鋒勁銳,或許在任何人眼裡看來,都是一副巾幗英雄颯爽英姿的模樣,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天回到家裡的孤單與寂寞,那份蒼涼,無可抵擋。
對於徐紹彬,她確實也曾深深寄予一份女人的渴望,只是到最後……
是對是錯,抑或應該錯過,命運如斯安排,叫人不能不感慨。
包括後來她魂穿至白思綺身上,對慕飛卿那份冷淡,又何嘗沒有一絲絲,出於對徐紹彬的怨恨?
只是後來,隨着她對慕飛卿瞭解的增多,隨着他們夫妻情感的融合,她已經漸漸記不得,當初那一份沮喪與落寞。
誰料想……
手機的鈴聲忽然響起。
俞天蘭拿起手機,摁下接聽鍵。
“怎麼樣?要我過來嗎?”慕飛卿明顯地不放心。
俞天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說得對,我需要重新考慮,或者,把他推薦給別的公司。”
“要不然,我跟他談談?”
“不用了。”俞天蘭很快恢復平靜——她畢竟是打大風大浪裡過來的,比較能夠控制自己。
下班的時候,俞天蘭給徐紹彬發了條短信,約他去滄瀾園。
走出大廈,俞天蘭先到最近的服裝商城買了套漂亮的連衣裙,方纔打車前往滄瀾園。
滄瀾園中碧樹蔥蘢,和從前並沒有兩樣,只是,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怒眉冷對千夫指的少女。
“天蘭。”徐紹彬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俞天蘭轉頭,恰好對上他滿含期盼的雙眼。
“給你。”徐紹彬走上前來,將一盒德鞭巧克力遞給她,這是俞天蘭最愛吃的。
“謝謝。”
兩人並肩朝前走去,看着兩旁相同的景緻,忽然間卻都沒有了言語。
“紹彬。”忽然間,覺得說出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可是說與不說,對他都是傷害。
而徐紹彬,顯然早有意料,出聲打斷了她:“你不必再說了,我都知道。”
“嗯?”
“等做完這個月,我,我會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