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慕飛卿身後邁進書房門,白思綺一眼便看見如木柱一般立在房中的白思宏,旁邊還守着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銀甲的人。
“銀鷹,下去吧。”慕飛卿淡聲開口,白衣人點點頭,身形一閃,便沒了蹤跡,白思綺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麼離開房間的。
慕飛卿從白思宏身邊擦過,狀似隨意地輕輕一拂,白思宏四肢一鬆,身體終於重獲自由,一把拉住白思綺的胳膊,熱切的目光掃過她的全身:“三妹,你沒事吧?”
白思綺淺淺一笑:“沒事,大哥放心吧。”
白思宏重重地哼了一聲,忽然二話不說,拉起白思綺的胳膊甩開步子就朝外走。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白思綺穩住身形,不解地道。
“他如此羞辱於你,你要還留在這裡,作他的勞什子夫人嗎?不如跟大哥行走江湖去,隨心隨性無拘束,豈不比留在這兒受這些鳥氣來得痛快?”
他這番話倒是說得爽利乾脆,白思綺忍不住抿脣輕笑,拽拽他的手嗓音柔和地道:“哥哥,你太小看思綺了,你的三妹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絕不會讓別人任意地揉圓捏扁,我若是要走,別說一個將軍府,就算千軍萬馬,也是攔我不住的。”
“你——”白思宏猛吃一驚,禁不住放開手,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卻在看清她眼底的堅毅與傲然時,失了言語——這樣的白思綺,是他從未見過的,也是令他極度陌生的。
“好了,”白思綺也知道,自己方纔的話定然是驚着了這個從小看着真正白思綺長大的大哥,旋即斂藏鋒芒,換上平日裡小兒女的神態,搖搖白思宏的胳膊,略帶撒嬌地道,“如若有一天,白思綺決意離開將軍府,一定會告訴大哥,請大哥帶我走,行麼?”
“好吧。”白思宏無奈地嘆口氣,伸手捏捏白思綺的鼻子,滿眼寵溺地道,“你呀,不管長多大,總是這樣讓人不省心。”
“你們兄妹倆聊完了沒有?”慕飛卿清冷的嗓音突兀地響起,冷不丁地岔了進來。
白思宏轉頭冷然地掃了他一眼,眸中再次浮起防備的敵意,好像慕飛卿是他的生死對頭一般。
“大哥,”白思綺知道他們倆人不對付,趕緊出來打圓場,“思綺知道,大哥心裡不痛快,但請大哥看在思綺的面上,暫時放下這些過節,目前思綺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還請大哥傾力相助。”
“你這是什麼話?”白思宏的眉頭微微擰起,像是有些生氣,“大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你要做什麼,儘管告訴大哥,大哥就算拼上這條命,也會達成你的心願。”
“大哥……”白思綺輕輕地喚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自己對他深深的謝意和感激。
看着他們倆之間的“眉目傳情”,慕飛卿越加煩躁,忍不住喝道:“白思綺,你不是在皇上面前拍着胸脯說,有絕對的把握化解眼前的危機嗎?那你倒是快說說看,有何錦囊妙計,敢誇下這樣的海口?!”
“思綺?!”白思宏臉上頓時變色,“你真的在天祈皇帝面前說了這樣的話?”
“是。”白思綺沉穩地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
“你啊你,你叫大哥說你什麼纔好?”白思宏又氣又恨又憐地瞪了她一眼,又側頭斜睨着慕飛卿,似不屑似揶揄地道,“你這位夫君爲了這件事,籌謀數年,費盡心機,尚且無法功德圓滿,你一個素來不出閨門的女子,又怎麼能——”
“哥哥,凡事沒有絕對,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結果?再說,我已經承諾聖上,在三個月之內,一定化解所有危機,俗話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你要我去告訴聖上,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我在吹牛嗎?”
“三個月?”白思宏倒抽了一口寒氣,一張臉頓時黑了半邊。
“所以大哥,我需要你的幫助,更需要,你們兩人的全力合作。”
“和他合作?”白思宏的眉頭立即高高地掀了起來。
“大哥,就算爲了妹妹,你就暫時拋下以前的成見,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好好溝通一番,行嗎
?”
“成。”良久,白思宏才勉強吐出一個字來,僵着一張臉,任白思綺將自己拉到書桌前坐下。
“將軍,現在請你先給我們大致介紹一下天下局勢。”白思綺收起笑臉,面容一肅,定定地看向慕飛卿。
“呃?”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的慕飛卿不由微微一愕,心中的小覷之意頓時淡去三分,接着點點頭道,“好。”
慕飛卿說罷,伸手從旁邊拈起一張宣紙,再拿過毛筆,握在指間,運筆如風般很快畫出一幅簡單而又明瞭的天下局勢圖來,這才徐徐言道:
“天祈因幅員遼闊,地廣物博,人口衆多,向來是他國景仰的上邦,南鄰南韶,西接羌狄,東靠東燁,北邊則是一望無涯的雪原,罕有人跡,雖有一些零散部落居住,卻也不足爲懼。因着天祈富庶繁華,所以周邊諸國一直都存有覬覦之心,好在幾任帝君都有憂患意識,強農富商的同時,也不忘秣馬厲兵,所以目前,南韶、東燁兩國只是秉持觀望之態,而不敢擅動,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們會一直這樣甘於現狀,所以邊境上每每少不了一些小摩擦。”
白思綺眨眨眼,接過話頭:“我聽明白了,意思就是說,如果把天祈國比作一盤美味佳餚,那麼圍在它旁邊的這些‘豺狼虎豹’們,都迫不及待地想來分一杯羹,是這樣沒錯吧?”
慕飛卿睨了她一眼:“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難道我說錯了?”
“你剛纔說的,只是其中一個方面——其實,無論在南韶還是東燁,甚至天祈內部,都明裡暗裡地存在着多股勢力,有的主張睦鄰友邦,共同發展,有的則想着自己坐大,獨霸天下,還有的則是想混水摸魚,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有的是無可奈何,被捲入朝政紛爭,不得不做出違心的決斷。”
“這麼複雜?”白思綺的眉頭擰了起來——事情看起來,比她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怎麼?想打退堂鼓?”慕飛卿似笑非笑,口吻卻比先時輕鬆了不少,彷彿很樂意看到白思綺爲難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