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 血戰草鞋嶺(一)

韓行心話,取得制空權,重創敵人的大炮和戰車,這個任務還算輕嗎。不過,這也是自己的長處,這就叫各取所長,優勢互補。

“好吧!”韓行說,“堅決執行關司令交給我們的任務。”

關麟徵緊緊地抓着韓行的手說:“你們來的真是時候啊!我知道你們空軍、炮兵的厲害,我們缺的就是這個。薛長官就是再給我派來兩個軍,我也不稀罕,但是你們一個南征軍,就給我們15集團軍長了膽啦!你也算幫15集團軍一個忙,也算幫我關麟徵一個忙。”

關麟徵事多,安排完了大事就抓緊上指揮部去了。

韓行呢,叫張非先把侯大山的炮兵團拉來。自己呢,先帶着警衛連到前線去觀察戰況。

這時候的新牆河,仍然是炮聲隆降,硝煙瀰漫,重機槍、輕機槍、步槍聲、雙方廝殺的聲音一陣陣地傳來。

新牆河南源於羅霄餘脈的幕阜山,名沙港河;北源於龍窖山,名遊港河,二水在筻口附近的三港嘴匯合後,始名新牆河。由此向西流經新牆、榮家灣、鹿角,匯入洞庭大湖。

這條流淌在丘陵地帶的河流,河面最寬處不過100米,河水最深處約7米,冬春之際,水流清淺,則不過1米。新牆河流經平江、臨湘、岳陽,全長108公里,是湘北地域的母親河。沿着這條奔涌的河流,遍植餵養生命的稻禾,滋生靈魂綿綿不絕的夢幻。

韓行到了新牆河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雖然52軍的主力都撤到了新牆河南,但是新牆河北還有槍聲。

新牆河南岸與北岸之間還有一座小橋,正好可以從小橋上過去。

“張連長,走,咱們殺到河北去看看!”韓行對張小三說。

“那不行,危險啊!”張小三從來都是對韓行言聽計從,可是這一回居然也提出了反對意見。

“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走,執行命令!”韓行對張小三吼道。

“韓司令啊,不能這樣做啊。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那張維翰司令還不槍斃我呀。再說,劉參謀長肯定也不同意。”張小三耍開了泥腿。

“好你個張小三,居然敢不執行我的命令。”韓行從腰裡掏出了手槍,對張小三揮舞着說,“你要是敢不執行命令,看我敢不敢執行戰場紀律。”

韓行說着,用槍對準了張小三的腦袋。

這個時候,吳小明排長說話了:“韓司令呀,你是南征軍的首腦,沒了誰也不能沒了你。我們警衛連的任務就是要保護你。過了河,就是鬼子的重兵,我們怎麼保護你,你這不是給我們出難題嗎!要槍斃你就槍斃我吧!”

又來了一個泥腿。

吳小明又對他的一班長李大中使了一個眼色,李大中把大砍刀往背後一插,就向韓行逼了過來。看來,他是要以武力逼近韓行,使韓行不要向河北邁進。

韓行有點兒生氣,大罵道:“今天這是怎麼了,都反了是不是?人家國軍還在北岸作戰,難道他們就不怕死,就我們幾個怕死。好吧,你們不去,我去!”

說完,韓行就順着這個小橋向北岸跑去。

張小三一看急了,大聲喊道:“韓司令,你不能去。”只好帶着警衛連在後面緊追不放。

韓行是豁上命地跑,一連跑着一邊還偷偷地笑,你們不是不願意跟我來吧。我來了,看你們還跟不跟。

別看韓行打仗不像個樣,可是跑得還挺快。

張小三一邊喘着氣地緊追,一邊大喊着:“韓司令呀,我們執行命令就是,你慢着點跑。”

韓行可不聽他招呼,心想,我要是跑慢了,叫你們逮住,你們還不把我抓回去啊。所以向着槍聲激烈的一個山頭快速地跑去。

韓行一下子爬上了一個不大的山頭。

這個山頭,東西兩邊是山巒,中間一條峽谷,一條古營道順着峽谷一直延伸到了新牆河方向。貧瘠的山頭上長滿了並不算茂密的植被,有各種雜草,還有灌木叢。山頭不過百米,幾乎無險可守,但就是這座無險可守的小山作爲新牆河北岸突出的前沿警戒陣地,頑強地抵抗着日寇的無數次進攻。

令人驚奇的是,這是這座小山頭,前面還有一條小河,河那邊就是大批的日軍。

韓行剛上了山,張小三領着警衛連就上來了。從形式上看,就和韓行領着援兵來支援山上的國軍似的。這時候,從山頂上的戰壕裡走過來了一個軍人,對韓行打了一個軍禮說:“請問來的援軍是哪部分的?”

韓行對他打了一個軍禮說:“我們是南征軍先遣部隊的。請問你們是哪部分,這個山頭叫什麼名字?”

那位軍官又對韓行打了一個軍禮說:“報告南征軍的先遣部隊首長。我是52軍195師566旅1131團3營少校團長史思華,熱烈歡迎南征軍的戰友們來支援我們的草鞋嶺。”

說完,他拉着韓行鑽進了較深的戰壕裡。警衛連的戰士們圍攏在韓行的身邊,在緊張地保護着韓行。

韓行再次地觀察了這座山頭,該山下是北通臨湘、通城、南連平江、長沙的古驛道,是日本侵略者的步兵、騎兵、坦克、輜重的必經之路。

草鞋山的位置雖然十分的重要,可又是一條“死”山。如果鬼子的空襲、炮擊來了,如此的山嶺如何能抵擋住日軍的重武器打擊。再看看山上的戰壕,挖得也並不是多麼的深,再看看山上的國軍士兵,也就是還有百十來個人,有不少的官兵還都掛了花。

韓行搖了搖頭,對史思華營長說:“你不是一個營嗎,其他的人呢?”

史思華表情麻木地指了指旁邊的戰壕裡說:“都在那裡躺着呢,他們都累了。”

韓行往旁邊的戰壕裡一望,是暗暗地吃了一驚。那裡哪裡是活着的官兵啊,分明就是一些戰死官兵的遺體,一個一個地仰面朝上,排得密密麻麻的,非常的整齊。有的是滿身的血污,有的是缺胳膊少腿,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一動也不動。

再看看前面的山坡上,日軍戰死官兵的屍體也是這裡一個,那裡一個,足有五六百人。他們也是靜靜地躺着,趴着、側着橫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

現在的草鞋嶺上,是死人比活人多。

韓行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戰爭真是太殘酷了,時間的緊迫,根本就沒有機會處理這些戰死官兵的屍體。

逝者已去,可是再往下的戰鬥怎麼打?憑着這樣的地形,憑着這200來人,和強大的日軍相比,真是雞蛋碰石頭。

“張連長!”韓行大吼一聲。

“到!”張小三其實就在跟前。

“聯繫空軍,叫空軍做好準備。鬼子一來,就進行空襲。”

張小三耷拉下了頭,對韓行說:“韓司令呀,怎麼聯繫,什麼通訊器材也沒有,和司令部沒法聯繫呀!”

韓行這纔想起了,由於參戰心切,也沒有帶一部電臺什麼的,一個參謀也沒有跟來。和司令部聯繫不上,當然和空軍也聯繫不上了。

韓行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這可怎麼辦?真是真是越熱越包棉,越渴越吃鹽。

“轟——”“轟轟——”日軍的幾發炮彈打在了草鞋嶺上。在火焰與濃煙中,幾名國軍士兵被拋上了空中,就在躺在戰壕裡的遺體也得不到安寧,也被炸翻了幾個。

“隱蔽,隱蔽——”韓行大聲地喊道。張小三一下子就把韓行捂在了身子底下。

韓行只聽到頭上是轟隆隆亂響,最後,乾脆什麼也聽不出來了,全是轟隆隆轟隆隆的,炮彈響成了一片。感覺到身上的土是越落越厚,恨不能要把自己活埋了。

炮擊足足有五分鐘。

好一陣子,炮彈不響了,張小三把韓行從土堆里拉了出來。還好,張小三還沒有負傷,可是警衛連已經犧牲了二十來名戰士。還有史思華的這個營,又傷亡了三四十人。

韓行也是非常的狼狽,滿頭滿臉的灰土,身上的泥土就更不用說了,早和灰軍裝成了一個顏色。韓行再看看旁邊的戰士,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也是剛從土裡鑽出來,模樣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韓行大罵了一句:“今天這個仗打的,真是窩囊。”

韓行指的是,自己的南征軍從來都是用空襲和炮火打擊日軍。而今天,卻是日軍用炮火打擊自己,自己愣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張小三也小聲地發了句牢騷:“叫你不要來,叫你不要來,你偏來。”

這句話韓行聽清了,罵了他一句:“慫包了嗎!史思華營能打,我們也能打,我就不信守不住這個草鞋嶺!”

炮擊過後,日軍緊接着是開始進攻了。韓行一看,媽呀,黃呼呼的一片,足有2000來人,和草鞋嶺的人員比是10比1。由於日本人太多,所以形成了一個密集的隊形,向着草鞋嶺,挺着明晃晃的三八大蓋刺刀步槍,快速地衝了上來。

還好,警衛連還有3挺12.7毫米重機槍,每個班還配備有一挺輕機槍,每個戰士都是突擊步槍。韓行認爲還能和日軍一決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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