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馬車和吃食都準備好了。”一個頭發斑白的老僕站在大堂外躬身道。
最近馬興一直很上火，連帶着府中的服侍馬興的僕人都跟着遭殃，只要稍有不滿或者引起了馬興的注意，輕則杖責，重則棒殺。
武安侯府中在這幾個月內已經有近十個人被馬興杖斃，其中還有一個往曰馬興極爲寵愛的侍女，因爲不小心笑聲大了些，就被馬興給親手打死。
如今這名老僕是趙奢還在的時候就跟在趙奢身邊，數十年來一直在趙府中爲奴，也被賜姓趙。如今趙奢早已死去，馬興歸附了大秦之後，雖然改了姓氏，但是這名老僕依然服侍在馬興身邊。
馬興最近一段時間實在是有些喜怒無常，甚至連幾個小侯爺也被馬興修理了一頓，府中人心惶惶之下，也就只有這老僕敢在馬興身前服侍才能保得住姓命了。
“今曰，可有信使到府？”馬興看到老僕臉色稍緩，急聲問道。
“回主上，沒有信使歸來。”老僕自然知道小主子在擔心什麼，可是早知今曰何必當初。走到今天，老僕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馬興。
馬興沉默不語，然後整了整身上的袍服對老僕道：“我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平安歸來……”
“主上……”
“趙叔，此去咸陽我心中實在有些拿不住，如果，我說如果真是有變，趙叔切記一定要讓府中之人不得反抗，想來或許還能留得姓命。”
馬興神情蕭瑟，似乎在交代後事。
“那我這就去了。如果府中有信使到，讓他們自來尋我。”
“老僕記下了。”
馬興對着老僕拱拱手，大步離去。
大秦歷五十三年十二月初七，武安侯馬興離開鎮守了十餘年的封地博陽城，奉詔前往咸陽奏事覲見二世皇帝陛下。
在馬興離開博陽城一個多時辰後，連續三匹快馬到了馬興府上，一番交談之後，三名信使上馬沿着馬興離開的方向一路追蹤而去。
於此同時，在南陽、東海等各地，十餘輛掛着各自侯爵名字的馬車都在朝着咸陽進發，這些馬車或是剛剛出發，或是已經快進了函谷關。
……
在各路善秦諸侯風蕭蕭兮趕往咸陽的同時，咸陽城已經開始沸騰。
二世三年十二月初八，白虎將軍王乾領着一百親衛到達咸陽，當天趕到兵部報備；十二月初九，玄武將軍翁仲領着一百親衛到達咸陽，並至兵部報備；十二月十五，南海將軍、南海郡尉虞子期領麾下校尉龍玄、龍黃以及一百親衛到達咸陽，並至兵部報備；十二月十八，大將軍馮劫、灞上將軍韓信先後到達咸陽，並至兵部報備；十二月二十，隴西郡尉辛勝到達咸陽；十二月二十一，九原將軍涉間以及平夷郡尉胡忠到達咸陽……
前前後後不過二十餘天的時間，整個咸陽已經是將星閃爍。
在胡亥下詔召各個鎮守六國之地的將軍至咸陽奏事覲見的同時，駐守各地的大秦各個軍團除白虎將軍杜騰、青龍將軍徐闖、平夷將軍李信、騰蛇將軍賈瀚、玄鳥將軍黑鐵這五位統兵一方出征在外無法歸來的將領外，其餘十餘支在兵部明文中定爲正規軍團的主將齊齊都接到了兵部行文到咸陽奏事覲見。
除夕將至，各路手握重兵的主將們，紛紛到達咸陽。
也就是說，如今大秦超過八成的軍隊是沒有主帥的，誰要能在這個除夕將咸陽攻佔，整個大秦也就可以宣告滅亡了。
這些統兵大將中，如御林將軍荊沿、禁軍副將蒙黎這些都是長期駐守咸陽的，王乾、翁仲、虞子期、馮劫、韓信這些大將都是當初從胡亥御駕親征開始離開咸陽，到如今兩年時間是第一次回到咸陽。
各人境遇先前或者有着不同，畢竟如王乾、翁仲、馮劫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的將二代；而韓信、虞子期、杜騰、徐闖等人則是平民出身，甚至還是刑責加身。
只是，短短數年時間，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相差無幾。
如今這些掌控着大秦八成以上精銳的各個統兵主帥齊聚大秦皇家軍事學院“忠義殿”，等待數年未見的大秦二世皇帝陛下。
皇家軍事學院和皇家學院是毗鄰的，而皇家軍事學院內的“忠義殿”和皇家學院內的“正心堂”差不多算是同時完工的。
兩個大殿規模都差不多，“正心堂”是一個巨大的圓柱形建築，而這“忠義殿”其實同“正心堂”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忠義殿”是不規則的圓柱形結構，周遭有五個凸起的角。
如果有人能夠從空中看，就會發現，其實“忠義殿”就是一個五角形結構。
這樣的外形，其實是出自當今的二世皇帝陛下之手。當然胡亥也只是隨手畫出了一個簡單的外形圖，具體如何作出圖紙、如何完成，那都是尚坊丞田仁的事情了。
最初田仁看到這五角形結構的圖樣時，胡亥能看出來田仁是很驚訝的，只不過卻是什麼都沒敢問出來罷了。
沒錯，這就是胡亥的一點點惡趣味了。
後世米帝的五角大廈的形狀搬到先秦罷了。
大秦皇家軍事學院同皇家學院不同，早在一月之前，皇家學院就已經放假了，好讓那些不在咸陽的學子能夠有時間趕回家中過年，而大秦皇家軍事學院中的學生，如今大多都是現役的各個軍團的中低級將領，當然還有少許功勳之後。
此刻，這些人同樣都聚集在“忠義殿”中。
皇家軍事學院雖然已經開始招生，但是人數還是不多，以至於偌大的“忠義殿”還有近六成的位置都是空蕩蕩的。
做爲皇家軍事學院的學生，尤其是那些還沒有踏足行伍的學子來說，能夠一下子看到如此多的只在傳說中聽過的各個軍團的主將，全部都是興奮不已。可是卻沒有人敢造次，先不說這些手握重兵的各軍大將們此刻都在等皇帝陛下，僅僅是他們這些學生後面畢業後肯定是要進入各個軍團的，如果此時喧譁定然會給各軍主帥留下不穩重的印象，到時候怕是就要不受待見了。
所以，雖然有數千人端坐，但是“忠義殿”內卻是落針可聞。
每一個進入忠義殿的學生乃至各個軍團的主將，都是一身戎裝。以至於讓原本就因爲空曠而顯得有些冷肅的大殿，無端的帶上了幾分肅殺之氣。
“皇帝陛下駕到。”
隨着王巖高亢的呼喝聲，原本正襟危坐的數千身穿鎧甲的兵卒齊齊起身，躬身高呼道：“末將等恭迎皇帝陛下！”
鎧甲清脆的碰撞聲響組成一曲別樣的音符。
胡亥臨近門前詫異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側的王巖。他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巖的聲音似乎已經逐漸由以往的尖利開始變得有點男人味了。
王巖自然能夠感覺到胡亥的眼神，只是這一次沒有驚慌，有的卻是歡喜。
做爲皇帝身邊的近臣，王巖在侍候胡亥的過程中，逐漸發現每次當自己說話帶着點娘娘腔或者說有點尖利的時候，皇帝陛下就會不自覺的微皺眉頭。
雖然皇帝沒有說過什麼，但是王巖知道，皇帝顯然是對自己的聲音極爲的不喜的。
緊接着他就想到皇帝先前對自己不怎麼待見，是不是也是因爲自己的聲音呢？隨後王巖開始刻意的鍛鍊自己已經有些萎縮的聲帶，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亮相。
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平身吧！”
跟隨胡亥一道來皇家軍事學院的有九原公、太保、大將軍蒙恬；皇家軍事學院副院丞尉繚以及兵部尚書章邯和左右侍郎王豪、楊瑞和。
蒙恬、尉繚、章邯等人再加上此刻正在臺下躬身施禮的一干各個軍團的主將，帝國整個的軍事指揮機構基本上已經全都到齊了。
“謝陛下！”聲音隆隆，充滿金戈鐵馬之聲。
胡亥站在大殿中間的高臺上，掃視了一圈臺下的數十個臉上依然帶着風塵和疲憊的各級將領，肅聲道：“諸位愛卿爲我大秦戍關守土，辛苦了！”
“忠義殿”的內部構造其實同正心堂也差不了多少，多出的五個角，卻是另有乾坤。
“願爲陛下赴死！”
堂下包括馮劫、王乾、翁仲、辛勝、涉間、虞子期、韓信等一干將領在內的各軍主將聽到胡亥的話，鏘然聲響中齊齊起身單膝跪地高聲道。
“起來吧。”胡亥擺擺手。
這下方的十餘個高級將領，基本上每一個都是胡亥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們能夠走到今天手握十萬重兵的一軍主將的位置，每個人對胡亥的感激那都是發自肺腑的。
在大殿內的一角，在一衆已經激動的幾難自已的皇家軍事學院學子中間，一個穿着普通兵卒鎧甲的學子正一臉驚駭的瞪着雙眼張着嘴巴看着大殿正中被十餘個名揚天下的各級將帥單膝行禮的二世皇帝陛下。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原來自己碰到的人竟然是聖天子！
目瞪口呆的石釗，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