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並不是因爲現在德國已經開始排猶了,而是這時候的歐洲猶太人,無論在哪個國家,生活環境都不是特別好。
早在19世紀80年代,中歐、中東歐和東南歐國家的猶太人就不斷遭受到種族主義思潮的迫害,迫使上述歐洲地區的猶太人或者進入德國的漢堡港,遷移海外,或者遷移到歐洲其他國家如德國。
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到1930年,中歐、中東歐、俄羅斯和東南歐國家施行了針對猶太移民的種族主義政策,曾發生數次針對猶太人的暴行,驅逐了大批的猶太移民,也迫使大量的上述地區的猶太移民遷移海外或流亡其他西歐國家。最著名的迫害猶太人的事件,當屬俄羅斯迫害猶太移民事件和波蘭的“格拉布斯基事件”。
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期,德國由於戰爭的發展,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因此,與其他中歐、中東歐和東南歐國家驅逐、迫害猶太人相比,儘管德國對歐洲猶太人也實施了限制政策,但總的來說,德國反而給予了歐洲的猶太人以更多的寬容,允許猶太人穿越其國境,彙集德國的漢堡港,從而遷移海外。德國爲了滿足戰爭經濟對勞動力的需要,也招募和接納了部分來自上述地區的猶太移民。
在歐洲,儘管反猶主義的思潮和暴行始終存在,但德國一直到20世紀30年代之前,相比其他中歐、中東歐和東南歐國家,德國儘管限制猶太移民的涌入,但還是給予了猶太移民以更多的寬容與接納。
就像這次國社黨上臺,實際背後也有一幾家猶太資本參與一樣,猶太人在德國的影響力,其實並不小。
不過到了今年,隨着國社黨上臺,希特勒正式掌權,猶太人的生活環境,肯定是會越來越不好過的。
作爲直覺明銳的大商人,沙遜已經感覺到了德國上層的微妙變化,想起之前範哈兒對他的提醒,當然覺得出現這種情況,是需要警惕的。
猶太人的社團很多,他們此時的憂患意識雖然還不能和大屠殺以後相比,卻也比較明銳,所以很快就部分人,想到要提前進行退路安排了。
在接到範哈兒的電報後,沙遜馬上響應,準備派一批敏感的人來四川提前看看,如果環境還不錯,將來猶太人真的再次受到全歐洲迫害的話,也可以選擇四川作爲避難基地之一。
雖然這個決心並不大,但毫無疑問,至少表示了對範哈兒的信任。
範哈兒一年前的提醒,終於發揮了作用,這次幾乎沒怎麼引誘,沙遜那邊就乖乖上鉤了。
而隨着那些歐洲猶太人的到來,就算僅僅只有一小部分人,對於四川,對於範哈兒正在發展的經濟來說,也絕對能帶來巨大的推動力。
如果讓範哈兒發展個幾年,對那零星的幾個猶太家族到來,可能並不怎麼會在意。但在基礎薄弱的時候,獲得任何一小點幫助,都能讓原來的生產建設水平猛增。
重慶的範莊,現在已經被人稱爲範公館了。
7月的一天,範哈兒突然返回範莊,和全家人齊聚在一起,享用了一次豐盛的晚餐。
這還是他在二劉之戰勝利後,第一次公開返回範莊。
因爲和劉湘幾乎決裂,範哈兒在得到綦江等地區後,一直住在部隊營房中,再也不敢隨便返回重慶,即便家小一直在範莊,他也沒有回去。劉湘不敢冒大惡名對婦孺動手,但對於自己這個罪魁禍首,範哈兒可不敢保證,深怕一部小心讓對方給抓了殺頭。
而這次之所以敢回重慶了,當然是有所依仗的。
一是通過盧作孚等合作事件,和劉湘的關係得到了修補,至少二十一軍下面那些將士,對於範哈兒已經不再是喊打喊殺了。相信劉湘現在看到他出現,肯定會理智考慮是不是合適對自己動手;二是範哈兒他現在的部隊和劉湘的二十一軍一樣,都駐紮在離重慶市區一定距離的地方,有事隨時可以出兵干涉,而負責重慶的治安部隊,其實是二劉之戰前就曾投靠他的重慶警備司令,他完全不必擔心會被輕易劉湘抓走。
在這樣的情況下,重慶幾乎等於是範哈兒和劉湘共同影響着的城市,既然也是自己的勢力範圍之一,範哈兒怎麼可能不回來一趟,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他不僅要回來,還要好好的見見重慶的名流士紳,拉攏一批人,聯合一批人。告訴他們,從此以後,重慶也不是某個人說了就算的城市了。可以爲將來重慶有事,做些提前準備。
家庭宴席間沒有公務煩擾,卻還是有家長裡短的嘮叨。
“哎呀,怎麼又是這河鯽魚湯,廚房那些人,也不知道換個花樣,家裡又不是吃不起!”嬌媚無比的二姨太當桌抱怨。
一邊的三姨太也湊合着幫嘴:
“是啊,平常就我們幾個女人吃飯,這樣的菜色也就算了,今天難得老爺和我們一起用餐,也不知道上幾個好點的菜!”
幾句酸溜溜的話一說,坐在範哈兒旁邊的大太太張芬面上就有點不好看,正想說幾句回擊過去,剛剛呼哧呼哧吃下一大碗飯的範哈兒,卻已經一邊擺手發話了。
“好了,難得一起用餐,都給我少說幾句!”
他這話一說,不僅幾位姨太太立刻乖乖地閉嘴,連一旁的張芬,也是嘴脣微動,終究不敢再啃聲說什麼。
“這菜可比我在部隊中吃得好多了,還有什麼可不滿意的?我吃這個就足夠了。”範哈兒再瞪了二姨太、三姨太她們一眼。
如今的範哈兒,可不是以前那個小小的範師長,而是執掌四川三督之一的大帥了。
家裡的幾個女人,不管張芬她們幾個,還是普通的馬牟,對於範哈兒的畏懼感,都是與日益增。如果說,以前這些太太們,偶爾還會不顧場合的亂撒嬌一下,現在範哈兒威嚴日,只要突然板起一張臉來,就絕不敢再胡亂說什麼了。
被範哈兒一瞪,飯桌上立刻沒有一句抱怨話再冒出來。
等到飯後,全家人再坐在小客廳中,幾個姨太太要麼陪範哈兒搓麻將,要麼旁邊給範哈兒端茶倒水,偶爾還幫他按摩一下放鬆放鬆,把範哈兒伺候得比皇帝還舒服。
“唔……這纔像話!”範哈兒背靠在二姨太的胸前,舒服得呻吟了一句。
這樣的愜意的生活,確實很讓人放鬆。
範哈兒的日子,現在也確實好過,基本沒有大的壓力了。
隨着盧作孚在範哈兒和劉湘共同支持下,順利出任四川民政廳長,範哈兒在全身行政層面的影響力,也是在不斷增強。與劉湘和劉文輝的關係不斷改善,三方都已經有默契,在各自的軍事實力恢復之前,基本不再準備動手,所以現在大家已經進入了合作起,只要努力發展經濟就行。
範哈兒知道,想要擊敗劉湘和劉文輝,奪得四川的最高統治權,採取軍事手段的話,沒有三五年時間絕難成功,而如果採取政治和經濟手段,以他現在的規劃和發展速度,卻是隨時可以超越他們,弄得好能抓準機會的話,說不定還有可能讓二劉被迫下臺的。
所以範哈兒在綦江待了一段日子,正式將當地的經濟建設規劃穩定下來後,就帶着自己的警衛營,返回了重慶範莊,過一段悠閒的假期生活了。
他這麼一快樂,他的對頭那兒可就不快樂了。
重慶是劉湘的地盤,一聽說範哈兒在沒有接到邀請的情況下越過邊界,公然出現在重慶的範莊,劉湘立刻吃了一驚。
雖然他和範哈兒的關係已經緩和,沒想過要攻打新七軍的地盤,但範哈兒會沒有邀請的情況下來重慶,還是有點意外。既然對方出現在自己的統治區了,那就還要考慮考慮,他背後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事實上他和範哈兒是半公開對立狀態,不過大家畢竟沒有正面決裂,表面甚至還是合作關係,所以在知道範哈兒回到重慶的消息後,劉湘沒有馬上出面干涉,而是立刻召集手下,商討範哈兒此行目的,以及這邊的應對策略。
在劉公館的會議室中,劉湘居中而坐,旁邊是劉航陳、劉從雲、潘文華、唐式遵、王陵基等手下大將、謀士。每個人的臉上,神情都有點緊張,但是大家基本閉嘴不說話,場中除了偶爾的幾聲吸菸聲,幾乎一片寂靜。
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可能會以爲這位大軍閥,正在召開軍事會議,又要準備攻打誰了呢。
“軍座,這可是好機會,那範哈兒竟然敢冒險來重慶,我們直接動手把他抓起來,那他的新七軍,不是馬上可以被我們吞併了麼?”
一個胖乎乎的將領小聲的建議,他是劉湘麾下的猛將師長唐式遵。政治才能不優秀,打仗卻是個猛將。
在坐的這些人,級別上基本和他一樣,地位可能還不如他,但他這個時候即便說了建議,也不敢太過肯定。
他就算他小心翼翼,而是被人笑話了一句。
“哼,唐師長,你把範哈兒抓了,你能保證新七軍的那些袍哥會不馬上攻打重慶?”秘書長劉航陳很不願意聽到這樣莽撞的建議。“何況現在我們和範哈兒合作較多,一旦挑起戰爭,兩家先打起來,只會白白便宜了劉文輝。”說話的是重慶市長潘文華。
他的表情,最是矛盾,有時一臉果斷像要下什麼決心,有時卻又是猶豫不決,好像最終還是要放棄。
“不錯,範哈兒畢竟是軍政任命的新七軍軍長,他以正規渠道進入重慶,我們根本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抓他。甫公(劉湘),我們可以在戰場上打敗對手後逼他下野,卻絕對不能像綠林好漢一樣,將他綁票作爲人質,否則南京方面和各省督撫,都會譴責我們,整個社會的人都會反感我們,督辦再要想統一四川,就難了!”
劉航琛是傳統文人,對於採取非正規手段,持堅決反對的態度。
劉湘本人也是野心勃勃之輩,如果是抓個小人物,他當然不介意,但到了範哈兒這個級別,他到也根本沒想過要要採取這種措施。當即敲了敲桌子,發表聲明:
“直接抓範哈兒,絕對不可行。我們只要看看,他來重慶到底是爲了什麼?是不是準備找我們麻煩?再決定要怎麼應對就行。”
這基調一定,會議室又恢復一篇安靜,大家又沒有自己的情報系統,當然不知道該範哈兒怎麼突然返回重慶,他想要幹什麼。
不過身爲重慶市長的潘文華,卻突然拋出一番話來:
“甫公(劉湘),那範哈兒回到範莊以後,接見了不少重慶士紳,和他們拉了不少關係,雖然不知道得到了具體什麼好處,但想來他這次回重慶,肯定是有目的的。如果他把重慶的民心都拉到了他那一邊,以及他在我們二十一軍殘存的人際關係,萬一有事,裡應外合之下,恐怕情況不妙啊!”
這番話,說得很有威脅性。
劉湘在聽了之後,當即冷哼了一聲,臉上鐵青,很有馬上又要對範哈兒報仇雪恨的意思了。
看到自己家大帥是這副表情,下面的將領,馬上心神領會的對範哈兒一頓臭罵。
“那個忘恩負義的範哈兒,竟然還想奪取重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真是吃裡扒外啊,前面是幫助劉文輝,現在又來挖大帥的牆角,要是被我遇上,看我不狠狠罵他一頓!”
“就是……”
一通亂罵之後,情緒發泄的差不多了,其實也沒有得出實質的結果,但劉湘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手下這些將領這麼說的目的是什麼,他也不會把希望和信任寄託在他們身上,說不定過幾天自己實力不如範哈兒了,不用等範哈兒找他們,他們自己就會去找範哈兒表達效忠了。
他想了想,直接把目光看向了身邊的劉航陳和劉從雲兩人。
一個是最親信的謀士,一個有法力無邊的神仙,他現在最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注意到劉湘的眼神,劉航琛馬上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甫公,我覺得範哈兒這樣做,並不奇怪,畢竟他纔剛剛成爲大帥,當然要拉攏一批人脈,那些商人和士紳有的是錢,正是他需要合作拉攏的對象。不然光是他那一個軍的大筆軍費,就足夠讓他破產了。所以我們對範哈兒可以靜觀其變,重點還是增強二十一軍自身實力,才能徐圖正面擊敗範哈兒。”
這位秘書長大人,對於劉湘的忠心,還是毋庸置疑的,見解也是不錯,信奉陣戰擊敗敵人才是王道。即便他不瞭解綦江範哈兒的實力增長狀況,說出來的觀點,卻和範哈兒正在做的事情,幾乎差不多。
只是那位神神道道的劉從雲道長,可就沒有那麼光明善良了。
他本來還眯着的眼睛,在劉航琛說完後就猛然一閉,隨即陰狠的說了一句:
“軍座放心,貧道自有對付範哈兒的方法。
他這話一出,幾乎滿場皆驚,包括劉湘在內,大家紛紛關切的詢問,到底是什麼辦法,可以讓範哈兒服帖投降。
但這位道長,卻是堅持不肯詳細解釋,還是劉航琛看出了貓膩,向劉湘一示意,讓他遣退了其他人,自己也避嫌的躲了出去,等會議室中只剩下劉湘和劉從雲二人,這位道長才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方法。
“軍座,這個時候公然抓捕範哈兒當然不行,但如果是成都那位派人來刺殺,那就足夠讓他斃命了。畢竟,對方可是有此類事情先例的!而等範哈兒一死,不管他重慶的目的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哼哼,到時候,軍座只要準備好拉攏新七軍的將領,想想怎麼收攏這批人馬就行。”
聽完這話,劉湘面上神情一變。
他想不到這位神仙想出的辦法,竟然是行刺。
他可根本沒想過要殺掉範哈兒!現在四川成三足鼎立狀態,和劉文輝之間的僵持,經常需要範哈兒的調解才能破局,如果真殺了他,自己能不能吞併新七軍且不說,整個四川再次動亂,卻是難免的。
劉湘難得的沒有馬上聽信劉從雲建議,而是皺着眉頭開始猶豫。
至於劉從雲說的先例,當然是上次劉文彩派刺客刺殺劉湘的事情,如果這次真的刺殺了範哈兒,再把事情推到劉文輝身上,其實也不是不可行。
劉湘內心斟酌,他最怕的就是,一旦刺殺不成功,刺客被捉後招供,那他不僅是名聲完了,恐怕現在的督辦位子也要不保。
雖然自己手下的那些將領,看起來都非常服帖自己,但在經歷了陳蘭亭他們那些中途決裂的情況後,劉湘對於自己手下的那些軍將,也已經不是那麼相信了。如果自己陰謀行刺另一位大帥的事情曝光,他們絕對不會再支持自己。到時候自己纔是真正的衆叛親離,想要維持現在的地位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