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
之前在王帳之中，拓跋對他說那一番話的時候，他的心中還是有些動搖。
畢竟，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實在是讓他有些獨木難支。
如果能夠得到拓跋的幫助，很多事情雖然未必會迎刃而解，但是總歸還是有些幫助。
比如說燕然、金山、北海。
只要拓跋同意，他可以在這三個地方隨意的行事。
但是如果不能得到拓跋的幫助，僅憑他自己的力量，想要力排衆議，恐怕還是有些艱難。
而且……
唐燦忽然皺起眉頭，沒來由的想起拓跋那一句“任何要求”。
當時聽着，還不覺得有什麼。
現在細細想來，這四個字，似乎又有些不太對味。
難道說，拓跋知道了什麼？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直以來，他做事情的隱秘度很高，爲了避免許負或者小書袋發現什麼，他把所有的計劃，全都藏在自己的心底。
不管是溫柔坊還是聶顧、安旭那一批人，就算是高銀柳、高元一，也只知道一部分，而不知道全部。
等等……
童明德，謝嫣……
謝嫣要報仇，是因爲謝安石。童明德要報仇，真的是因爲童奉？
還是說，因爲小書袋說了什麼，或者說是許負說了什麼。
唐燦陷入沉默之中。
本來，他考慮了很多，覺得童明德和他反目，還是因爲童奉的事情讓他放不下去。
可是現在，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說不清楚的古怪。
童明德如果報仇，那個時候怎麼不提。
他的這個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一些。
除非，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在那個時候不能報仇，或者說那個時候的童明德沒有想過報仇，而是最近，他才忽然下定決心，改變主意。
最近發生了什麼……
燕然事定，拓跋選夫。
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要落在謝嫣的頭上。
可是，小書袋又沒有堅持要護住謝嫣……
唐燦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撲朔迷離，沒有那麼容易。
“看來，還得去一趟鎮北城才行。”
唐燦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鎮北城有很多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他的疑問。
高元一、李藥師、小書袋，甚至……女帝。
正當他想着的時候，有人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大人，王帳傳出旨意，高大王兼任北院樞密使。”
“幹吉等人，全都降職留用。”
“另外……”
溫柔坊的女子似乎也被王帳的旨意嚇到了，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北院所屬，由高大王一人決定，留多少人，除多少人，皆有大王決定。”
唐燦微微錯愕了一下。
拓跋的這個手筆，不可謂不小。
“還有呢？”
唐燦心中忽然一緊。
高銀柳的事情成了，拓跋多多少少應該要給謝嫣或者是童明德一些補償纔是。
驀然間，唐燦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皺眉問道：“王都總管府的新任人選，是誰？”
“謝嫣。”溫柔坊的姑娘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唐燦的眉頭一下子皺緊。
他沒有想到，謝嫣這一次，因禍得福，拿到了王都總管府。
這一下的局面，對他而言，更加不利。
有了王都總管府，謝嫣還不是想折騰什麼，就折騰什麼？
“大人。”
見唐燦遲遲不開口，女人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大人，要不安排幾個人伺機進入王都總管府。”
“或者，用之前的那幾顆釘子？”
唐燦聽着她的話，想了想，問道：“謝嫣有沒有去見過金靖？”
溫柔坊，無孔不入。
數日前唐燦將王都總管府交給金靖的時候，就已經留下了釘子。
但是那些釘子，他一直都沒有用。
而在金靖離開王都總管府，發配煤礦挖煤的時候，煤礦的釘子，也出現在了金靖的身邊。
女人低聲回答：“今天還沒有。剛剛傳回來的消息，金靖在礦場，並沒有什麼異常。”
唐燦點了點頭：“盯着吧。金靖和謝嫣，還有王都總管府，都可以動一動，但是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釘子都動起來。”
想了想，他繼續問道：“坊間的傳言，怎麼樣了？”
女人擡起頭，有些愕然不解：“大人，什麼傳言？”
唐燦面色平靜：“我的傳言。無論是功高震主，還是其他的事情，總不可能就這麼銷聲匿跡了吧？還有今天王帳中的事情，難道就沒有傳出去？”
女人面色一僵，再次低下頭，小聲說道：“之前的事情，還在傳。”
“而且，今天王帳之中發生的事情，也被人傳了出來。”
“兩樁事情互相印證，傳言對大人……很不利。”
唐燦看她說的小心謹慎，笑了笑，說道：“怎麼，傳言中說了打算謀朝篡位了？”
女人面色難看，小聲說道：“比謀朝篡位還要嚴重一些，坊間傳言，大人和高大王要賣主求榮，要把高昌，賣給大涼。”
唐燦不由得一怔，旋即啞然失笑：“沒事兒，由着他們傳就是了，也不需要控制。”
女人還想再說什麼，唐燦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下去。
“等等。”
女人正要告退，唐燦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王帳的消息，是誰傳過去的？”
女人有些不明白。
但是想了想， 忽然明白了唐燦的意思，有些緊張的問道：“大人，你的意思是溫柔坊有人偷偷把消息告訴王帳？”
“查一查。”唐燦沒有再說什麼，擺了擺手，就此作罷。
打發走了手下，唐燦繼續留在學校。
一直等到天色漸晚，纔再次走出學校，溜溜達達的走在大街上，一路返回家宅。
路上，他甚至能夠看到許多人對他指指點點，小聲說着什麼。
唐燦也不覺得意外，依舊面色平靜，不躲不避，就沿着大路，溜溜達達的回家。
只是回到家中，卻是有些意外。
高銀柳沒在，只留下了一張字條。
上面，也只有兩個字：“練兵。”
唐燦苦笑着搖了搖頭，心中猜到了一個可能性。
估摸着，高銀柳是今天受了不少氣，得出去活動活動，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