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不由得冒冷汗，對於這個狀態的季肆空她真應付不來。
“我數一百個數。”
季肆空果真像小孩子捉迷藏那樣，自覺捂住了雙眼，嘴裡一個數一個數地數。
“九十九。”
“九十八。”
葉卿抹把冷汗，做了幾個深呼吸，將雲彩遊幻化成飛毯，提高飛行速度，她操縱着往前漫無目的地飛。
空氣中熱浪翻滾，蒸氣騰騰，葉卿只得玩高處飛，儘量離地面遠一些，這崩裂的大地延伸了幾百米，之後就是廢墟。
荒廢的世界，葉卿莫名想到了末日廢土，她探着頭向下望，沒見有人存在的痕跡，空蕩蕩的，季肆空的數數的聲音都帶着迴音。
“五十二。”“五十一。”“五十……”
時間過半，葉卿略有些焦急，這破地方根本就躲不下人，就算躲好了也會被立刻發現。
她落到廢墟里，跑動着找一個四通八達的地方，到時候就算被找到了，也能及時逃開，最終她在一角落看到了破破爛爛的衣櫃。
“三十一。”“三十。”“二十九。”……
顧不得那麼多，葉卿打開衣櫃躲進去，聽着時間數不斷縮短，在數到十的時候，她又出去飛上天，隨手撒出異能，藉此分散季肆空的目光。
“五。”“四。”
還有幾秒了，葉卿重新躲進去，放緩了呼吸，神經高度緊繃。
“二。”
“一。”
“躲好了嗎？我來找你了。”季肆空的聲音忽遠忽近，他哼着那首小調，配着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無端給人恐懼。
她就像是案板上的魚，惶恐不安地猜測菜刀什麼時候落下，被等待凌遲，這種感覺比死亡更加煎熬。
葉卿不安地攥緊手裡的刀，她聽到季肆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她面前，與她只隔着櫃門。
葉卿屏住呼吸，做好了攻擊姿勢。
季肆空屈起手指敲了敲，而後拉開一條縫隙，露出他含笑的眼眸，輕聲道：“找到你了。”
他大拉開櫃門的同時，葉卿腺上激素猛增，幾乎是跳着起來，刀刃衝着季肆空刺去。
葉卿以爲季肆空好歹會躲一下，這樣她就可以趁機跑出去，但他沒有。
季肆空空手接白刃，任由刀子刺入他手心，鮮血順着手腕滴滴答答流下，在地面凝聚成血花。
“你……你怎麼……”
葉卿愣住，看到血液下意識鬆開手，重新跌回櫃子裡，半個身子困在黑暗裡。
季肆空眉都不皺一下，他漫不經心地抽出染血的刀子，還衝葉卿笑笑。
換個其他時間地方，這眼神鐵定柔情似水，她估計還會臉紅一波，但是此時此刻，葉卿只覺得他像個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下一秒就能把人拆吃入腹。
他微微彎下腰，雙手捧起她的臉，帶血的手指摩挲着她臉頰，“這次學聰明瞭，知道混淆視線，但是太容易看出來了。”
季肆空像是終於找到了丟失多年的寶貝，憐惜地擁抱着她，卻又發狠地親吻她，直到葉卿感覺自己快要憋死，嘴裡有了甜腥味，季肆空才鬆開她。
“該回去了。”季肆空說，“遊戲結束了。”
葉卿臉色泛紅，她急促地呼吸着氧氣，緩解窒息感，趁着季肆空抱着她這一會，葉卿極速幻化出匕首，拼着一股勁兒推開季肆空。
在他手抓過來時，反手就是一刀，可惜被他躲開了，然後她感到手腕一麻，鬆開後匕首就到了季肆空手裡。
葉卿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捅了一刀，速度之快，讓她愣了幾秒才反應回來。
隨之就是背部傳來劇烈疼痛。
葉卿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鮮血滲透了衣服，順着皮膚往下落，一呼一吸都帶着刺痛。
她腳步不穩，搖搖晃晃地就要跌倒，卻被季肆空及時接住。
“非得讓我親自動手你纔會乖，我都說了我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麼。”季肆空動作輕柔地拍拍她後背，像是在安撫。
“疼會兒你才能記住。”季肆空突然把匕首抽出來，葉卿一哆嗦，臉泛白，脫口而出：“臥槽你踏馬的神經病……嘶……”
季肆空把她橫抱起來，眼神不怎麼愉快，帶着警告意味的捏緊她肩膀，說道：“別說髒話，不好聽。”
“你管我？放我下來！”葉卿不顧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蹬着腿掙扎。
恐懼過頭，就是怒火佔據整個腦袋，現在，葉卿只想和他打一架。
就算死也要把他拉下水，反正又不是現實。
“聽話。”
季肆空沉着眼眸看向她，語氣不善，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危險的慾望。
葉卿心裡一咯噔，毫無底氣的慫了幾秒，然後再次瘋狂作妖掙扎。
“我要回去，你攔不住我。”
“你回不去的。”季肆空踏步向前走，淡淡道：“我已經設置了時空隔離，今後你就只能存在這兒了。”
葉卿抿脣，對他的話半信半疑，現在發展成這個樣子，着實沒想到，她還想說些什麼，視線突然變模糊，腦子裡一陣眩暈。
“誒…我…”
只說了一個字，她就暈過去了。
大概是因爲失血過多。
季肆空面色不變，他也不做什麼治療措施，就那麼抱着她回去，留下一地的血液。
所有的廢墟和崩裂的大地，在他經過時，都被吞噬，變成了死寂的黑。
“不會讓你逃的。”
……
葉卿從迷茫中醒來，一瞬間認爲回到了現實，可看着窗外不正常的天色，才知道這還是在風暴記憶裡。
怎麼還沒回去啊……
她想起身，可觸碰到了背後的傷口，又齜牙咧嘴地慢慢側躺回去。
“這什麼…”
葉卿掀開被子，看到了熟悉的明晃晃的腳鏈子。
葉卿：“……”心態崩了。
季肆空這人！
葉卿氣的想吐血，無力感蔓延全身，在這鬼地方困了這麼久了，她還沒逃出去，太菜了。
“咔嚓”
門輕輕響動一聲，是季肆空拿着托盤進來了，他穿着黑色高領羊毛衫，頗有些禁慾的氣息。
“醒了？”季肆空把托盤放在牀頭，摸了摸她的臉，像是多年老夫老妻，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如果沒有這該死的腳鏈，還有這奇奇怪怪的風暴，這個早上會是很美妙的一天的開始。
葉卿極力保持美好笑容，擡起腳晃了晃，引起鏈子一陣窸窸窣窣的響。
“你到底，想幹嘛？”
她說：“強扭的瓜不甜，你這麼強迫我有什麼意思？”
“不喜歡銀色的嗎？我還有金色的和紅色的。”說着，他像變戲法一樣，又拿出來兩條鏈子。
葉卿看了一眼，氣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決定和季肆空來一場嚴肅的對話，要不然接下來很難搞。
季肆空垂下眼眸，“爲什麼想回去呢？你不喜歡我嗎？”
“這是回憶，對於我來說是假的，而你，季肆空，你也是假的，我就算喜歡也是喜歡現實中的季肆空，而不是現在的你。”
季肆空沉着臉，說：“有什麼關係？真真假假就那麼重要？我可以爲你創造一個世界，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別離開我。”
“不是……”葉卿有些頭疼，“某種意義上來講，你和現實中的季肆空是一樣的，所以我也沒離開你啊，出去了不就又回到你身邊了嗎？”
“不一樣的。”季肆空坐在牀邊，牽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指尖，聲音低沉：“不一樣的，那個季肆空不是我，我是停留在這個時空的季肆空，而他不是。”
葉卿被這話說的有點繞，“本質上都一樣的。”
她看了看季肆空的眼神，抿了抿脣，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但我知道，我很喜歡那個感覺，會對我溫溫柔柔的笑的季肆空，就，怎麼說呢，他眼裡的深情騙不了我。”
“但是你不一樣，你不喜歡我的。”葉卿盯着他的雙眼，“你只是想要獲得，想要佔有，這並不是愛。”
季肆空難得露出茫然的神色，“什麼？”
他突然用力抱住了葉卿，像是宣誓，“我喜歡你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真的。”
葉卿使勁掰開他的手，一手指着腳鏈子，一手向後指了指自己背部，“喜歡？你的喜歡就是把我關起來？爲了防止我逃出去捅我一刀？是不是哪天我反抗激烈你還要弄死我？”
“不是這樣的……”季肆空手足無措地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喜歡不是這樣嗎？
小時候他父母一直做研究，所以他常年被關着，被打被罵，但父母說這是愛他喜歡他的表現啊。
怎麼現在，不一樣了呢？
他一瞬間腦子當機。
葉卿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自己言語功夫對他還是有效的，不由得心底稍稍竊喜。
就快成功了。
“現實中的季肆空，雖然也一直讓我待在別墅裡，但他是在保護我的安全。”葉卿無奈笑了笑，“我又不傻，看得出來，而且我就算想要出去，他也不會強制我別出去。”
“是嗎？”季肆空睜大了眼，很茫然，“我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做出這樣的改變？未來的季肆空，爲什麼會變動那麼大呢？哪怕他再怎麼想，這事情，終究是想不通的。
“咚”“咚”“咚”
有鐘聲響起，震人心魄，葉卿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顫動。
“時空被強制撕裂開了……”季肆空喃喃道，他擡起眼眸，“有人來了。”
葉卿有點不明所以，但她發現季肆空的身影在慢慢變淡，是要消失的樣子。
“喂，你…”
“我該離開了。”他飄了起來，像氫氣球，季肆空摸摸她的臉，“季肆空就是季肆空，我是過去的他，他是我的未來，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有一點很清楚，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都喜歡你，愛你。”
他親了親葉卿的嘴脣，可季肆空身影太淡了，這更像是被一陣微風吹過。
“你大概不懂，那就算了。”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葉卿一下子愣了神，等她反應回來，季肆空已經不見了，面前的景象都在飛速流轉，最後歸於黑暗。
她站在黑暗裡，不知所措。
然後她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
“卿卿…”
“卿卿…”
是季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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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卿確定了方向，撒開腿就朝着那邊方向跑，她知道的，就在剛剛季肆空的回憶結束了，她現在遇到的是現實中的季肆空。
“在這兒。”
眼前有了光亮，而季肆空就站在唯一的一片光亮中，她跑過去擁抱他，身體卻還在抖。
說實話，她還是有點怕季肆空的。
但都過去了，葉卿知道，季肆空不會傷害她，也許從前會，但現在不會。
季肆空抱着自己的寶貝，長長嘆出一口氣，“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