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畫展,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
此時太陽正在下落,不算炙熱的陽光在她眼裡終於變得順眼起來。
葉卿在冰飲店買了巧克力□□芭菲,坐在店外遮陽傘下,享受着舌尖上的美味。
同時腦子裡高速運轉,細細想着那個畫中人說的話,爲防忘記,她還在手機備忘錄裡存了一份。
如果那畫中人話不假,那她現在就處於失憶狀態,按照一般套路,她丟失的記憶很大概率與核心劇情有關,而且非常重要。
葉卿嚼碎□□,低頭看着備忘錄裡那句話:我保護你的身體不受傷害,等待你,也就是真正的葉卿迴歸,這是我的使命。
這個還真的不好理解,可以猜測的意思有好幾種,範圍有點廣,葉卿自覺忽略這句話,大概之後走完劇情會理解。
但她有點迷惑的就是,爲什麼要遠離季肆空?他是主角,她是做任務的,不圍着季肆空轉,反而要遠離?
難不成季肆空纔是最終大boss麼?
集主角與反派於一身?
也不是沒有可能。
葉卿砸吧砸吧嘴,嚥下最後一口芭莎,準備走着回別墅,這兒離別墅不是很遠,走半個小時就到了。
她回到家最遲五點,季肆空六點下班回去,她完全不用擔心被逮到。
然而,事實證明,她今日不宜出門。
葉卿一直走到太陽落山,也沒回到別墅。
手機沒電,沒法打開導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眼瞅着月亮快登場,葉卿心裡一頓悲涼。
怎麼今天光碰見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先是莫名其妙的畫中人,再是走不回別墅的路,那接下來是不是要蹦出一個人過來殺她啊?
葉卿無語嘆氣,走了一段路,看到不遠處路燈下站着一個人,那人背對着她,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添詭異感。
她停下腳步,思索三秒自己是扭頭往回走還是勇往直前衝,最終她選擇扭頭走,萬一對面是個不安好心的人呢?
沒有想到的是,葉卿扭頭走了一段路,又看到了那個人,同樣的站姿,同樣的路燈。
葉卿有點慌,她攥緊雙肩包揹帶,深吸一口氣,心裡面狂給自己打氣,順便腦子裡自動循環播放好運來,再次扭頭就跑。
她活了二十三年,頭一次跑的這麼快,幾乎可以打破以往最快的跑步記錄。
當初要是以這個速度去參加校運會,說不定還能拿個金牌回來。
她兩眼直勾勾地緊盯前方,不敢朝其他方向看去,也不敢好奇心旺盛地往後扭。
就怕來個突臉殺。
她雖然愛看恐怖片,但是真的遇到這種詭異事她也是真的怕,慫的最快。
大概是這股衝勁破局,她跑出了這條路,七拐八拐地往大道跑,也許一會就碰到人了。
葉卿跑到再也跑不動,累的直不起腰光喘氣,她捂着眼往後看,沒見那人,再往前瞧,也沒見那人,是甩走了嗎?
這麼想着,葉卿那砰砰直跳的心臟稍微緩和了些,她手掌撐地,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還沒走出幾步,就發現自己飄了起來。
是真的飄,就好像突然被人施了魔法,懸浮在空中,逐漸遠離地面。
“臥槽……”葉卿驚呼一聲,又蹬腿又揮胳膊,愣是不改變狀態,她現在簡直就和氫氣球一樣。
這到底什麼情況。
她睜大眼四處看,在一陰影處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他好像擡着手,握着什麼東西在來回擺動,幅度很大,以至於葉卿懷疑這人是不是得了羊癲瘋。
她還在神思漫遊,突然看到一圓錐體朝她砸過來,尖尖一頭還泛着寒光,速度奇快。
葉卿呼吸一窒,下意識緊緊抱頭閉眼,蜷起腿,然而沒有尖銳的疼痛,她睜開眼,看到那圓錐體離她只有幾釐米。
堪堪停在空中,好像是有什麼爲她擋住了圓錐體,葉卿拍拍心臟,平復呼吸,太驚險了,她差一點就被戳透了。
這錐子下去她絕對命喪當場,並且血濺三尺。
不過這下子葉卿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人,絕對是異能使用者,恐怕還是反派陣營,雖然不知道他基於什麼目的來殺她,但總歸和季肆空有關係,說不準季肆空也在一直被這樣暗中偷襲。
救了她一條命的,估計是季肆空給的那條項鍊,這裡頭可能存着他的異能。
那這也就可以說明,季肆空現在已經和反派對着幹了。
葉卿那不甚靈光的腦瓜子緩緩運轉,突然想到季肆空不讓她出去是不是怕她遇到危險?
在別墅裡呆着算是變相保護了吧,畢竟現在在季肆空眼裡,她還只是個普通人,禁受不起異能者折騰。
葉卿轉轉眼珠子,清了清嗓子,喊道:“對面的,你別躲着打啊,出來正面槓,正好我好久沒出手了,手都生了。”
人遇到敵人危險絕對不能慫,沒實力可以,但是氣勢不能輸。
“哎呦你還怕我個小姑娘啊,出來唄,把我放下咱們一決高下啊。”
放下她就跑,反正有季肆空給的項鍊在,她不慫,說不定還能借這個機會絕地覺醒異能。
對面似乎是生氣了,一米長的圓錐體說落就落,還把地面砸出道裂縫。
她被狠狠甩出去,撞到一邊牆上,牆體倒塌,不過運氣還算好,沒被石頭壓到。
葉卿被震地頭昏腦漲,不由得想:怎麼,這項鍊還分危機大小保護她嗎?能一擊斃命的就保護,不能的就不管了嗎?
她想投訴。
葉卿搖搖頭,腿發軟,勉強扶着牆才站起來,感覺到胳膊有點疼,接着月光去看,發現胳膊磨破了皮,估計撞到了什麼鐵東西,還劃了道口子,鮮血正在汩汩往外溢。
反正一條胳膊極其慘烈。
葉卿看着胳膊上的傷口一愣,腦子裡封存久遠的記憶突然涌上,紅色,遍地都是紅色,哭喊聲,她只能聽到哭喊聲。
好吵。
這個世界好吵。
她呼吸急促,臉色慘白,一陣陣眩暈襲來,胃部也在翻江倒海,葉卿腿一軟跌跪在地上,額頭抵着地面一陣乾嘔。
好難受,不要說了,好吵,好煩,好吵,好疼,不要再說了……
她不能呼吸了,爲什麼周圍沒有空氣了?
有誰來救救她?
哦,沒有人的,她的父母都死了,她也沒有朋友,現在是大半夜,沒人會發現她,她會死在外面,孤獨的,悽慘的,獨自承受所有痛苦死去。
她心灰意冷,蜷起四肢,也不在掙扎,任憑窒息的世界將她淹沒,就這樣死了吧,反正沒人在乎她。
意識陷入模糊,她開始看不清眼前的色彩,四周的空氣也在驟降,好冷。
這樣的狀態沒持續多久,她很快就感覺到了一雙溫暖的手掌,輕柔地把她扶起來,摸着她的臉頰焦急地喊了她名字幾聲,是熟悉的氣息,他來了。
葉卿喘着氣,盡力的看向季肆空,可是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模模糊糊聽到聲音,季肆空把他外套蓋她頭上,還帶着獨屬於他本人的淡淡香氣,溫暖籠罩她全身。
耳邊響起季肆空的聲音,他說:“乖乖的,別亂看,我馬上過來,嗯?”
明明是很關心的話,葉卿卻覺得帶着一絲剋制的危險,她緩而慢地點點頭。
然後,她就聽到了那人的淒厲慘叫,以及血液四濺的噗嗤噗嗤聲。
葉卿盡力不去回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她抓緊外套,嗅着香氣,很快,那些糟糕的情緒被壓了下去,身體不適感也在慢慢減退,她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她又變成了那個快樂心大的葉卿。
葉卿腦補能力巨強,立馬就腦補出季肆空眼神冰冷陰鷙,手起刀落斬殺敵人,然後看着滿地鮮血肆意揚起笑臉,病嬌值點滿。
全程花費時間不超過五分鐘,她也就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回過神來,季肆空已經站到她面前,黝黑的瞳孔盯着她。
哦吼,葉卿腦子警鈴大作,被抓到了誒。
“嘶,我手好痛。”葉卿擰着眉,眼眶裡適宜地盈滿一蓄淚水,她把血淋淋的手臂擡起,撇開眼不去看,一雙眼睛和季肆空對視。
季肆空本來打算冷着臉好好說道說道她,但是一瞧見她這傷口,立馬軟下心來,他臉色難看,一句話也不說,把提前準備好的繃帶藥水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給她抹藥。
手法異常嫺熟,葉卿幾乎感覺不到痛,只覺得冰冰涼涼還怪舒服的。
她驚奇道:“你怎麼還隨身帶着繃帶藥水啊?”
季肆空瞥她一眼,“你猜。”
行,她懂了,季肆空肯定料到了會出現這種情況,那這不就證明季肆空不讓她出去是在保護她嗎?
葉卿兀自笑了笑,還是不能主觀臆斷,萬事萬物無絕對,她狀似迷惑道:“剛剛那個人怎麼回事啊,我差點就被他弄死了,哦對了,那人好像還會超能力,能憑空操縱東西。”
也不知道季肆空會不會和她說關於異能的事情,不過目前猜測是不可能的。
果然,季肆空給她上完藥包紮好,拍拍她的頭,說:“你看錯了,就是個拿着危險武器的人,會搞些不入流的小操作,我剛已經報警了。”
葉卿:“……”您是把我當傻子看吧…
就是說她被下了致幻藥也比這個說法靠譜。
“怎麼了嗎?還有什麼想問的?”季肆空朝她笑了笑,神情溫柔,半點也看不出撒謊的樣子。
葉卿嘴角微微抽搐,不想說就算了,反正她心裡有計較了,揭穿異能也只是遲早的事。
“那個人死了嗎?”葉卿問,與此同時她想扭頭去看,卻被季肆空捏着下巴不讓動,“你幹啥啊…”
季肆空放輕力道,又捏着後脖頸把她按在懷裡,頭落在她肩上,輕嘆一口氣,“會髒了你的眼,別去看。”
他擡頭,和葉卿對視,笑道:“我不好看嗎?你多看看我啊。”
自戀。
好吧,不過也確實很好看啦。
葉卿好笑的撇撇嘴,“走吧走吧,回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街道,來到另一條大道上,葉卿沒敢多說話,季肆空也沒說話,他在想剛纔葉卿的狀態。
季肆空偏過頭看她一眼,雖然現在已經恢復如常了,但剛纔那個狀態看起來就很不妙,他心裡蔓延出一陣無言的恐慌,像藤蔓荊棘死死纏繞着他,想要把他拖到無底深淵裡。
葉卿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路不長,他還沒想通就已經坐上車了,充當司機的是狄羽。
狄羽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葉卿,以及她受傷的胳膊,稍加思索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再看季肆空那風輕雲淡不顯山露水的模樣,她鬆了口氣,看來遇到的是個低階狂化者。
葉卿背靠座椅,長長嘆了口氣,“我真是太差勁了,幫不上你們的忙,還老是添亂,要是我再厲害點就好了。”
她嘆完氣,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看這兩人的神情,她這話具有迷惑誘導性,狄羽現在認爲她是同類,還知道所有事情,所以她的這句話可以炸出點東西來。
而季肆空不知道啊,一旦狄羽說話,季肆空很大概率會不着痕跡地調開話題。
然後兩人肯定會找個機會談一次話,季肆空會說她什麼都不知道,這就化開了兩人之間微小卻致命的語言誤解。
若是季肆空想套她話,她就裝傻,反正季肆空也不想讓她知道,裝不懂不是正好合他心意嗎?
葉卿如此想到,要是可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偷聽一波他倆的對話,打探新的情報。
狄羽自然認爲她是在說狂化者的事,隨口說了句:“你沒覺醒肯定弱啊,等你覺醒了就能加入午夜,裡面會有專門培訓的……”
“狄羽。”
季肆空突然開口,冷不丁打斷狄羽的話。
狄羽疑惑地從後視鏡看季肆空,想問怎麼了,結果對上了一記飽含警告的陰冷眼神。
她一怔,立馬閉嘴,雖然想不通怎麼回事,但也知道季肆空是在警告她。
警告什麼?難道季肆空沒和葉卿說關於“午夜”的事?
疑竇叢生,但也被她壓在心底。
葉卿微不可察地挑挑眉,好像套出了個了不得的大秘聞啊。
午夜,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