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葉卿懷疑自己沒聽清, “你說什麼？”
“我，殺了祝凌。”查易又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是不是怕她不相信，還說了一句：“要我帶你去看看他的屍體嗎？”
葉卿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沒想到查易這麼心狠, 不對, 她壓根就沒有心。
“祝凌把你創造出來, 你就這麼對他？沒有祝凌你真以爲自己能成現在這樣嗎？”
查易眼中閃過一絲無措與掙扎, 但最終還是壓下了所有情緒，語氣冷硬地回道：“那又如何，反正都死了。”
葉卿簡直沒法和這人交談, 說到底查易只擁有了軀體，思想就和三歲小孩一樣, 沒準還不如三歲小孩兒, 所以她犯不得繼續和查易生氣。
當下最重要的是去找到季肆空, 她和閻煥說了幾句就飛走了，沒給查易一個眼神。
至於祝凌…
她只能想辦法找到屍體讓他安息了。
……
高空的風很冷, 吹的葉卿心臟也涼。
她返回到了別墅，打算以這個爲中心展開找人行動。
孔司季，那反過來不就是季肆空嗎？葉卿拍拍自己的腦殼，有些懊悔的沒有早早發現。
按照謝成軒所說，現在的季肆空大約處於五六十歲, 按照他的樣貌找起來不會太難, 但如果他刻意躲着, 那就是大海撈針。
茫茫人海中找人, 就算有異能也很難找到, 葉卿撓撓頭，變出幾個小光團, 把季肆空的衣服鋪開，讓它們熟悉一下季肆空的味道，一個人容貌再怎麼改變，本身本質是不會變的。
她撒開手，讓小光團分別從不同的方向飄去。
而她自己，依次飛去了季肆空可能去的地方，葉卿儘可能的幻想五六十歲的季肆空是什麼樣，但無論他長什麼樣，肯定都是最帥的那個，這點毋庸置疑。
當天色漸暗，黑暗開始爬上天空，她依舊找不到一絲絲痕跡，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還挺會藏…”
葉卿揉揉眼，收回了小光團，自己一個人漫步在大街道上，現在正是晚高峰，人流量很大，幾乎到了人擠人的地步。
等紅綠燈的時候，她眼睛隨意看向前方，發現對面街道小巷拐角處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背影，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她實在是太熟悉這個人了。
也許對方一直在默默觀察着自己，在看到她的眼神對視過來後，他匆忙收回眼神，隱藏在黑暗中離開。
“季肆空！”
葉卿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眼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羣，拼了命的往前跑，生怕再次他的足跡再次消失。
“季肆空！出來，我看到你了。”她轉身進到小巷子裡，由於沒有燈光，她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葉卿把氣喘勻，揮手用異能把這四周點亮，長長的甬道里空無一人，甚至連喘氣聲都聽不到。
“我都知道了。”葉卿說，“查易和謝成軒來過莊園了，我都知道發生什麼了。”
她沿着小巷子一直往前走，說完這話，依舊沒什麼動靜，葉卿情緒異常低落，聲音中似乎帶了一絲哭腔：“出來好不好，我好想你啊。”
季肆空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哭泣，果然這話一出，下一秒就有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他身形消瘦，面容枯高，眼角堆起了皺紋，但是那雙眼眸中卻依舊帶着熟悉的眷戀與溫柔，他就是再怎麼變換樣子，愛葉卿的心是永遠不可能會變的。
葉卿撲進他的懷裡，汲取着這盈盈溫暖，她抽了抽鼻子，本來只打算是裝哭把她哄騙出來，誰知道現在她是真的想哭。
“躲什麼啊，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擔心你？”
“我一直在看着你，一直陪在你身邊。”季肆空的嗓音不似以前那樣輕柔，反而帶着成熟之後的磁性與沙啞。
他摸了摸葉卿的發頂，安慰道：“都說了不用擔心我，你看，我現在還好好的。”
“怎麼可能啊…”葉卿從他懷裡擡起頭，眼睛裡的水霧還未褪去，“你這樣幾乎是不吭不響的就消失，也沒徹底交代清楚緣由，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前兩天不是……”
“那不算！”葉卿一口打斷他。
季肆空一臉寵溺，“好吧，其實是我怕我這個樣子嚇到你。”
又老又醜，他的卿卿可不喜歡這樣。
“這不都是你嘛，你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或者是青面獠牙的怪獸，我幹嘛要害怕，更何況……”她湊近踮起腳尖，在他脣上印下一個吻，“我喜歡的是你，是這個靈魂，是叫季肆空的人，不是一副皮囊。”
“噢，是嗎。”季肆空感覺心尖都是甜甜的，他裝模作樣道：“也不知道之前是誰盯着人家帥哥的照片看個不停，大喊自己是顏狗。”
葉卿掐他腰，“誰呀？我不記得了，是哪個女人這麼膚淺呀？”
他們對視着，兩人默契地笑出聲來，葉卿和他十指交纏，牽着他走出這片黑暗的小巷子。
“剛剛摸你，那腰上都沒有肉肉了，回去我給你做十全大補湯。”
“好。”
……
回到別墅，葉卿真給他做了滿滿一桌子肉菜，最後還是葉卿摸着季肆空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才滿意的收回了手。
嗯，確認吃飽了。
兩人返回書房，哪兒早已等着一羣人。
葉卿面無表情毫不避諱地和他擠在一個椅子裡，還好老闆椅夠大。
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來的人大部分是午夜之中的骨幹，商討着怎麼攻破虛空那層防護罩，他們似乎對自家老大的大變樣沒感到奇怪。
由於之前已經商討過，這次持續的時間很短，只有半個小時，午夜的人依次離開，最後一個人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季肆空往後一躺，“好撐。”
葉卿低頭看一眼，隨後說道：“那我們出去散步？”
季肆空搖搖頭，語氣略有些委屈：“太晚了，而且我也不太想動。”
兩人無聲對視，葉卿看着他的眼神，琢磨出了他的意思。
“那你自己躺着慢慢消化吧，我去寫小說了。”葉卿起身，意外的是季肆空沒拉住她。
直到走到門口，她才聽到季肆空說：“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她扭過來頭，看到季肆空勉強地笑着，“這樣你還喜歡我嗎？”
果然。
葉卿心底嘆口氣。
他就知道這人還心存芥蒂，她之前說的話幾乎不太可能讓他徹底安心，也是，畢竟是季肆空。
葉卿重新來到他面前，隔着一張桌子俯身看着他，眼神認真，語氣鄭重，“你認爲我說的話都是在騙你嗎？”
她一把拉過季肆空的衣服領子，幾乎是鼻尖碰着鼻尖，“我要是不喜歡你，怎麼還會去找你？雖然我阻止不了你想太多，但是你要明白，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心中的季肆空，十歲，20歲，50歲，60歲，甚至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你在我心裡永遠都不會變。”
“我的初戀也是我的最後一任戀人，都是你，都是那個叫季肆空的。”
葉卿在他腿上，親他乾涸的脣瓣，像是大貓一樣，安撫着瑟瑟發抖的小貓咪，她能感受到季肆空放在她腰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要是不喜歡你，你就把我殺死，要是從你身邊逃開，你就把我抓回去，任你處置，這不才應該是你一貫的風格嗎？”
季肆空笑了笑，他緊緊抱着葉卿，頭垂在他脖頸處，聲音有些悶，“我怎麼忍心啊。之前有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但是那個時候的你一臉厭惡，表情就和看見什麼骯髒的東西一樣……”
葉卿想起來了，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她記得那回季肆空好像是混着喝藥喝出了副作用，一夜之間直接變成大叔。
那個時候的她對季肆空還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情，只覺得她是一個偏執狂變態。
“那個時候又不是真正的我的思想，你不也是知道的嗎？”她蹭了蹭季肆空發頂，嘆口氣說道：“那會兒基本上就是一堆數據，全按着程序而來，那不是我。”
再怎麼強大的人，內心都會有脆弱的一處，不經意之間就會崩塌，他患得患失，惴惴不安，在無人的黑暗裡暗自腐爛，即使是很小的一個表情，一句話，也會惹得他浮想聯翩。
敏感而不自知。
“嗯，但我還是很害怕啊……”他坦誠地將心底裡最白的一部分露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該憂慮的，但這種情感就好像紮根了，短時間內完全無法拔掉。
葉卿捏着他的手，歪着頭想了一會，說：“我可以試着用異能幫你延緩一下。”
“嗯？”
“畢竟我是光之異能，但我估計不會讓你痊癒，所以只是延緩，效果好的話大概倒退十幾歲。”
話落，她就看到了季肆空眼裡閃過的光。
“來來來，伸出手。”
葉卿像個高深的醫生，把他手握在自己手心，將光之異能濃縮成一長條，慢慢融入季肆空皮膚，暖融融的，沒有殺傷力的光之異能就像個大火爐。
半晌，她收回手，睜開眼，剛剛爲了保持專心葉卿不得不閉眼，現在這一看，她挑了挑眉，“你自己看看。”
和他本身年齡沒什麼差別。
三十歲出頭，成熟又矜貴，處在剛剛好的年齡。
完蛋，張力十足，簡直絕了。
季肆空本人大概也沒想到能延緩到這個年齡段，盯着鏡子快一分鐘他纔回神，一轉眼就撞上了葉卿含笑的眼眸。
“卿卿……”
“我在。”葉卿扮作天真樣，“大叔你好帥哦，能不能讓我親一下呀。”
大叔。
季肆空臉上表情有那麼一絲絲龜裂，好在他表情管理能力強大，立刻恢復了原樣，依着她的話回道：“隨便你親。”
兩人嬉皮笑臉玩鬧了好一會，直至葉卿氣喘吁吁，她才揮手說談正事。
季肆空拗不過葉卿，只好囑咐她小心爲事，畢竟斬尾那邊具體什麼情況無人得知。
夜已深，差不多交換完情報，他們各自睡下，葉卿躺在牀上毫無睡意，直到黎明才勉強進入夢鄉。
……
葉卿回到莊園，展開狄羽給的那副地圖，劃了一道，“我大概按着這一條路走。”
“不安全。”閻煥不太贊同。
“就沒有安全的地方，哪一條不是危險重重？這條好歹是直線，算是條捷徑。”
閻煥知道她急着去虛空找到解救季肆空的方法，但她前提也得先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懂得情愛沒談過戀愛的單身人士表示不理解。
他正好喊衛理過來時，人家已經先走過來了，“來的正好。”
葉卿看着突然出現的衛理心生警惕，“上次我就想說了，他怎麼還呆在這兒？”
“我拉他入夥了。”
葉卿：“？？”
這麼容易？上次還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一招弄死，她嚴重懷疑這人有所目的。
司曼從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說：“葉卿你放心利用他，他已經叛變斬尾了，現在是我們的人！”
葉卿挑挑眉，調侃道：“確實，畢竟是你的人。”
話一出司曼臉紅個透徹，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臉又紅了一寸，在衛理看過來時拔腿就跑，比兔子還快，葉卿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純情。
衛理給了他一個三樣東西：像夜晚一樣黑的玻璃珠、像血一樣紅的書還有像雪一樣白的機器零件。
葉卿疑惑地看着這三件東西，“有什麼用途嗎？”
“你們之所以進不去虛空，就是因爲缺少這些東西，虛空裡的人外出時都得拿上這三樣，返回時再依次上交，算是通行證。”衛理解釋道，“等你進去就知道了，空口白話地講你也不明白。”
“好吧。”
他們分頭行動，同一時刻進入虛空，地圖導入手機，更讓人眼花繚亂，她着實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迷路。
葉卿開着車走進那片森林，卻在入口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狄羽？”
她看起來狀態很好，彷彿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狄羽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背脊靠在軟墊上，舒爽地嘆口氣。
“終於來了，我都等了你好幾天了。”
“啊？”
“啊什麼啊，開車走了，我陪你去虛空，免得你半道迷路或者被人暗殺。”
葉卿哭笑不得，“倒也不至於，我還沒那麼路癡。”
她發動引擎，穩穩向前開去，正好，她還想問問狄羽關於這個地圖的事情。
要是狄羽也像查易那樣背叛了紅蓮，這一趟去虛空就不能再讓她出來了，她不能讓季肆空再一次落入險境。
葉卿悄無聲息地在這四周散出小光團，只要她一有動靜，這些小光團隨時都可以穿透她的身體，造成巨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