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揉揉臉,撫平衣角褶皺,放慢腳步姿態優雅的下樓,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的高冷大氣,“你是……”
那女人瞧見了她站起來,上下打量她,說:“季肆空出差去了,讓我過來陪你幾天。”
陪??這不就相當於監視嗎?
葉卿心裡翻個白眼,面上卻帶着一絲微笑,“哦,原來是這樣,那最近幾天就辛苦你陪我了。”
“我叫狄羽,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讓我去買。”
“這多不好意思,其實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葉卿說。
狄羽皺眉,一雙眼睛凌厲無比,“不行,你別出去添麻煩。”
添麻煩??
葉卿心裡爆粗口,給誰添麻煩?她出個門怎麼就添麻煩了?
“哎,他就是太擔心我了,算了,我去幫你沏杯茶吧。”葉卿語氣裝作無奈,她轉身走到廚房,沉默的給人沏茶。
整棟別墅裡只能聽到她沏茶的流水聲,以及那個狄羽看書的翻頁聲。
葉卿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知道最近局勢怎麼樣了,我好擔心他啊,也不清楚季肆空會不會因此受傷。”
她故意將話說的模模糊糊,聽起來就像是在向熟人抱怨,但是卻佈滿了陷阱。
葉卿在試探這個叫做狄羽的女人,能被季肆空喊來看住她的,絕對深得他本人信任,自然也就會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小秘密。
那麼,關於季肆空的陰影,還有那什麼真正的劇情走向線索,都會被她引誘着說出來,哪怕也只是模模糊糊的。
狄羽再次皺眉,她扭頭去看葉卿的背影,“你都知道?”
葉卿挑挑眉,心道果然,“他的全部我都知道,他說對我沒什麼好隱瞞的。”
“嘖,既然都知道就安分點,雖然現在是特殊時期,但也沒那麼糟糕,季肆空正在着手解決,你現在出去就是添麻煩。”狄羽說道。
哦吼。
葉卿舔舔脣角,套出來了,這人有點單純好騙啊,她嘆口氣,“茶好了。”
這算是成功踏出了一小步,可當她有心再去仔細詢問時,狄羽卻怎麼也不肯說明,看來是不想讓她知道目前的具體情況。
葉卿不敢逼太緊,她害怕露出什麼馬腳,索性開始自顧自的做事情,狄羽坐在沙發上看書,她就在客廳桌子上放着筆記本,一邊寫文,一邊觀察着她。
這情況持續了三天,這天夜晚,葉卿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感到口乾舌燥,畢竟現在還是盛夏,於是穿着拖鞋,準備下樓去倒杯溫水。
走到樓下還要經過幾個房間,其中就有狄羽的,好巧不巧的,剛走到狄羽房間,就聽到她在打電話,語氣凝重。
葉卿那點睡意全被驅散,她小心翼翼地湊近門縫,貼着耳朵去聽。
可惜,只斷斷續續地聽到幾句:“她沒事,她很擔心你。”“你小心點,那羣人很狡猾。”“異能在變異。”“我來的時候看到很多變異不成功的,之後都狂化了。”
她聽了一會就趕緊倒完水回臥室了,呆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被發現。
而且,她也聽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異能,變異,還有什麼狂化。
葉卿躺會牀上,四肢擺成大字,睜着眼死盯着天花板,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世界,不是她以爲的世界。
至少,是出現了非自然的東西,以及非人類,那麼季肆空……
她打住腦海裡的想法,這些事情都還不能確定,也許是她聽錯了呢?
妄下斷論是不明智的。
她呼出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嚥下溫水,閉上眼不去想,很快就睡着了。
她還做了個夢。
夢裡,她看到季肆空一擡手就捏爆一人腦瓜子,眼神陰冷,全然不像前兩天的溫柔。
他舔去脣角的一抹鮮血,眼神對上了夢裡的自己,她害怕地想要逃跑,卻被無情地拽回來,季肆空給她戴上鐐銬,她終日呆在不見光的陰溼的地下室,最後抑鬱死去。
直到死,也沒能擺脫掉腳上的鐐銬。
她醒來,卻發現腳上戴着鐐銬,此時正是深夜,沒有一絲光出現,葉卿感到莫名心悸,她這是在做夢嗎?還是回到了現實?
葉卿下了勁兒地掐了一把臉,疼痛感襲來,剎那間恐懼蔓延,她不是在做夢……
“狄羽!!季肆空!!救命!有人嗎?”她打喊着,沒聽到一聲迴應,寂靜的彷彿進入了墓園。
“咔噠”一聲響,她猛然間擡頭,看到了拿着蠟燭臺進來的季肆空,蠟燭的火光晃晃閃閃,把季肆空的影子拉得好長。
“你醒啦?”
“我……你,這怎麼回事?你不是出差了嗎?還有,狄羽呢?”葉卿一步步後退,妄圖拉開與他的距離,直到退到角落裡無法再退。
季肆空慢悠悠地把燭臺放到牀頭櫃上,房間裡被照亮,他歪歪頭,眨了眨眼,“卿卿啊,我說過你逃不掉的,看,這不就回來了嗎。”
“你說的那個狄羽啊,她死了哦。”
“死……”葉卿哽住,“她不是你同伴嗎?怎麼你……”
季肆空一步步靠近,皮鞋在這靜謐的空間裡噠噠作響,一聲一聲,踩在葉卿心臟上。
“是同伴啊,可是我想殺了她,誰叫她擅自動手想殺你。”季肆空攤手,無辜地說道:“所以只能這樣咯。”
“你瘋了麼……”
季肆空湊近她,薄脣緊貼着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撒在皮膚上,他輕輕說道:“我是瘋了,卿卿,我好愛你啊,真的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你……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想對我做什麼……我都好愛好愛你。”
他捏着葉卿的下巴吻上去,極致糾纏,直到葉卿氣喘吁吁,季肆空才放開她,又輕輕舔了舔她的脣角,“你要乖乖的,我不忍心殺你。”
葉卿把氣喘勻,整顆心都在狂跳,她穩住聲線,“你…你不是季肆空。”
那個吻太過虛幻,她感覺到自己還在夢裡,只不過是深層夢境。
他愣了一下,笑道:“小傻子,猜錯了,我纔是季肆空的真正面目,外面那個,都是假象。”
“呵呵。”葉卿冷笑一聲,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和力氣,一下子推開了季肆空。
她向窗戶邊跑去,腳上的鐐銬在她向前跑的一瞬間掙脫開了,窗戶忽然打開,夜風呼嘯着,吹起了她的長髮。
葉卿毫不猶疑地從窗戶那兒跳下去,她看不清地面,意識一閃,她再次醒來。
夢境太過於逼真,以至於葉卿醒來還是恍惚的,細密的冷汗蔓延在她背上和額頭,她惶恐地去看自己的腳,發現還是原來的模樣,這才冷靜下來。
她往常做夢不久就會忘,而這個夢卻被她一直記着,就好像是曾經發生過的記憶,這一念頭讓她直打冷顫。
“你沒事吧?額頭怎麼這麼涼?”狄羽帶着溫度的手撫上她額頭,將葉卿從不安中喚醒。
葉卿躲開她的手,勉強地笑兩聲,“沒事,昨晚沒睡好,還踢了被子,現在困的有點精神恍惚。”
還好都是夢。
狄羽看出她不願意說,只好放回手,同時說道:“要是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嗯,好。”
她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打遊戲,打着打着也就忘了這檔子事。
然而,接下來幾天,一直在做噩夢。
並且一晚比一晚詳細。
詳細到讓她一說到季肆空這三個字,都下意識地顫抖發冷。
這可太糟糕了。
肉眼可見的,她瘦了不少,眼底帶着黑眼圈。
“你真的沒事?”狄羽看着她這狀態就憂心,這人要是出了什麼事不得把季肆空急死。
葉卿雙眼無光,拉扯着嘴角,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做了幾天噩夢,精神上有點受不了。”
噩夢?這得是什麼噩夢才能把人摧殘成這樣。
狄羽問:“是什麼噩夢?”
葉卿抿脣,沉默着不說話。
狄羽沒逼問她,反倒拿出來一個小包,“這裡面裝着點安神香,我有時候做噩夢或者睡不着就會聞一聞這個,一會我把這個放你屋子薰一薰。”
“啊,好,那謝謝了。”她被噩夢困擾多日,要是這香真的有用,可就太好了。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地睡一覺了,每次一閉眼,都是令人發顫的畫面劇情,繞她心理素質無敵,也扛不住好幾天的精神打壓。
……
夜裡,葉卿剛一進屋,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不重,存在感卻很強,一絲一縷飄進她大腦裡,那點煩憂的心思竟然真的得到了安撫。
這香氣就好像棉花糖,柔柔的,軟軟的,還甜甜的,讓人忍不住伸出舌頭細細品嚐,葉卿側躺在牀上,感受到了無比的輕鬆。
不過幾分鐘,就睡熟了。
睡熟的最後一個念頭還在想,這香真好用啊,明天要問問狄羽這香有什麼成分……
她呼吸很快勻稱起來,面容恬靜,皺了幾天的眉頭終於舒展了。
過了不久,臥室門被人慢慢打開。
狄羽逆着月光站在葉卿屋子中央,嗅到了隱藏在香下面的一絲不同的氣息。
果然……
之前就在葉卿身上聞到了很微弱的氣息,後來那氣息慢慢加重,而葉卿的精神也慢慢被蠶食。
那羣人也真敢啊,手都伸到季肆空這兒來了。
“嘖,今晚就讓你們知道什麼該惹什麼不該惹,老子不把你們打爛,就不姓狄。”她壓低聲音,咬破指尖,一滴血滴落在地板上,而後從那滴血珠中蔓延出一把把菱形暗器。
狄羽動了動手指,暗器隨着這動作漂浮在半空中,“是你自己出來呢,還是我把你打出來呢?”
沒有迴應。
“行唄,那就只好打出來了。”她冷下眉眼,手一揮,暗器嗖嗖嗖地衝着葉卿刺去,幾乎是剛碰到她皮膚表面就融進去了。
利用夢境重現最令人窒息的場景,收集恐懼,以此消耗人的生命力,最後使人死在噩夢裡,算是精神力攻擊的一種。
恰好她的這種武器不限次元。
撞上她算是倒大黴了。
狄羽也不急,拉個凳子放在葉卿牀前,坐下翹着二郎腿,拖着下巴等着。
嘴裡還哼着不知名的童謠。
語調時而輕快卻又詭異感十足,就像是恐怖片的標配背景音樂。
與狄羽的悠閒不同,葉卿感覺自己無限接近死亡,她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沒辦法醒來,只能看着一羣人追殺她,她就開始漫無邊際的逃,眼瞅着追殺着手起刀落她頭就要不保了,突然橫空踢來一腳。
硬生生把那人踹出幾米遠,來着紮紮實實地擋在葉卿目前,非常有安全感。
葉卿瞧着這熟悉背影,當下後退幾步,季肆空還真的是陰魂不散啊,怎麼到處都有他,明明今晚的夢已經變樣了好嗎?
季肆空身手凌厲的與那些追殺者打起來,又不知道從哪兒降下來一堆菱形暗器,零零散散地打死了不少,季肆空穩穩當當地操控着暗器,將那些追殺者釘死在樹上。
他解決完後呼出一口氣,親暱地蹭到葉卿身邊,低聲道:“還好來得及時。”
“你該回去了。”
葉卿疑惑的擡頭,正要張口說些什麼,陡然間大地裂開一道口子,她直直往下掉。
幾乎就在一瞬間,季肆空攬着她腰身把她摟在懷裡,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別怕,我在。”
話語的力量還是很大的,葉卿閉上眼回摟着他,仍由他們掉入深淵。
……
狄羽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鍾,一團灰色霧氣從葉卿頭頂飄起,趕忙着往窗戶外飄。
她哪能讓這東西簡單逃掉,手指來回翻轉,直接用暗器做了個牢籠,慢慢的將那霧氣吸收在暗器裡。
“得嘞,完美解決。”狄羽伸個懶腰,打着哈欠準備回房休息,臨出去前,想到些什麼,又返回去用還在滴血的指尖在葉卿眉心一按,血珠融入皮膚。
“今晚就久違的做一回好夢吧。”
要不然等季肆空回來,看到葉卿這精神狀態,指不定要怎麼爲難她呢。
她可不想承接來自季肆空的怒火。
早上,葉卿精神滿滿地醒來,睜着眼回想做的那個甜美夢境,喜滋滋的下樓吃早飯。
“看起來昨晚是個美夢。”
葉卿揚起笑臉,“對啊,是個超級棒的美夢。”
沒辦法,夢裡的季肆空太溫柔了。
她永遠臣服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