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是, 季肆空並沒有這麼做。
在葉卿自信滿滿地注視下，季肆空擡手在她四周布了一層結界。
葉卿露出懵逼臉，繼而她齜牙咧嘴地衝季肆空低吼, 退一步離開幽冥火灼燒範圍。
“做出來了嗎？”閻煥問。
“快了, 還有四五天。”季肆空把祝凌的話轉述了一遍。
閻煥稍稍計算一下, 說道：“有點長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這期間會發生什麼變故。
葉卿是鐵了心要去融合光之異能, 她不顧皮膚被灼燒, 站在幽冥火裡，手掌附在季肆空的那層結界上，同時放出光之異能和季肆空的異能。
乳白色與黑色交織, 就像是被毒蛇纏住的兔子，雖然他們倆異能相剋, 但若是合理使用, 兩者結合起來威力是爆炸性的。
果不其然, 那團異能炸開，面前一片灰濛濛。
“咳咳, 糟了”閻煥暗道不好，連忙通知徐尚打開莊園的自動防護系統，風從排風通道送來，夾雜着異能，緩慢吹散開。
但還是遲了一步。
葉卿已經打碎水晶, 把裡面的乳白色異能團取了出來, 她看到季肆空望過來的目光, 挑釁似地朝他揚起嘴角, 而後一仰頭吞了下去。
剎那間, 光芒四射。
“怎麼辦啊怎麼辦啊，葉卿完全融合了…”霧燈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在慢慢迴歸自己的身體, 雖然暖融融的，但也無法消除她內心的寒。
中了迷迭，還強行融合被污染過的光之異能，葉卿簡直是在懸崖邊上走，還一隻腳伸了出去。
這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還沒等他們想到什麼辦法，葉卿已經融合完畢踏出煙霧了。
“季，肆，空。”
擁有了光之異能的葉卿，此時此刻已經與先前大爲不同，那些灼燒的痕跡都被光之異能抹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一縷的黑色紋路。
“她在異變。”趕來的徐尚等人眼裡滿是驚駭。
“爸爸，這個姐姐怎麼了呀？”稚嫩的聲音怯生生響起，小女孩雙手拉着徐尚的手，有些害怕。
徐尚轉身蹲下來，和她平視，摸了摸她的發頂，語氣柔和道：“珞珞乖啊，先去和尤夏哥哥玩好不好？爸爸這兒有事，得先去幫這個姐姐看病。”
徐珞，徐尚的女兒，剛從十七區救回來，她眼神看向朝自己露出溫和笑意尤夏，又看了看面前的狀況，即使她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但也清楚此時不能給她爸爸添麻煩。
“好吧，那你要加油哦，那個姐姐看起來好痛苦的樣子。”徐珞鬆開她的手，跑幾步來到尤夏面前，聽話懂事地任由尤夏帶她出去。
臨走前，徐珞回頭又看了眼葉卿，手指不由得緊緊捏着裙子角，葉卿姐姐好痛苦，就和她當初受疼時一樣。
閻煥拍了拍徐尚的肩，凝重道：“實在控制不住，就只有那個方法了。”
徐尚皺起眉，無論如何，那個辦法都是最糟糕的。
“由我來獻祭，你們在旁守着。”
“不行。”徐尚拒絕，“太危險了。”
東方姐姐也一臉不贊同地看他。
閻煥定定盯着他，忽而露出一個笑，“能爲大人喪命，是我的榮幸，如果當初不是大人把我從火災中救出來，我哪能活到現在？”
他轉身，看向那個逐漸被侵蝕的人，輕聲道：“我的這條命是大人給的。”
“你……”徐尚深知閻煥有多死心眼，現在勸他就和勸狼別吃肉一樣，白費功夫，索性他不正面回答，“別那麼篤定，葉卿可不是什麼弱雞，一個迷迭怎麼能把她困住？”
閻煥哼笑一聲，沒多說話，幽冥火起，和葉卿對打。
而徐尚和東方姐妹則在旁輔助，以免葉卿突出奇招，到時候應接不暇。
對上現在的葉卿，可不能放鬆一下神經，容易被她的異能當場殺死。
光之異能，獨一無二，可不是說說而已。
她無所顧忌，出手也就更加犀利，幾乎是下了死手，可閻煥得有分寸，因此出招受了限制，隱隱有敗退之勢。
光之異能幻化成弓箭，比之前更大，蘊含的異能也更強勢，她拉開弓，周圍的空氣似乎也都被吸收凝聚，光箭在斑斑點點中成型，她一秒瞄準，一下子射出三支。
三支箭，每一支都準確無誤地衝他們腦門去。
季肆空反應夠快，揮手在空中劃出一圈裂痕，弓箭刺入了不知名空間中。
葉卿歪着頭，有些好奇地盯着看那個裂痕，她攻擊停頓了一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其他的事情，她慢慢勾起嘴角。
弓箭被她踩在腳下，充當着載具飛行，葉卿就像是黏在了弓箭上，無論如何上下翻轉，她都掉不下去。
她像是衝刺的鳥兒，不管不顧地朝着季肆空而去，手裡的琉璃扇刷一下打開，覆蓋上一層光之異能，威力翻倍。
季肆空不想傷到她，只好一邊打一邊退，實在不行就擋一下。
“來，殺我啊。”葉卿聲音低啞，她露出個古怪的笑，而後拉遠距離，張開弓連發八支箭。
面前又出現了那道裂痕，她控制着箭矢的速度變慢，腳踩着幾支箭矢一躍而進裂痕裡。
季肆空愣怔了一瞬，他沒想到葉卿會突然進去，裂痕裡是另一個割裂時空，就算是白焰進去也得脫層皮。
他抿着脣，揮手讓裂痕張開點，絲絲縷縷異能蔓延進去，卻沒找到她的蹤跡。
“怎麼回事？”閻煥問。
季肆空又探測了一遍，確認了沒有她的蹤跡，也沒感應到藏在她身體內的異能，“藏起來了。”
葉卿的異能天賦可是點滿的，她的身體裡還有一部分他的異能，現在估計是被她轉化成自己的使用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葉卿也會一點點時空異能，只不過是限時使用，畢竟時空異能耗損很大。
他讓自己的異能在這四周飄散開，就像是蜘蛛結成的網，片刻後，某一處傳來小聲地撕裂聲。
季肆空立馬轉頭，還沒等他把人拉出來，葉卿已經先一步撕裂開空間，藉着一股衝力，琉璃扇直直往他心口處衝。
看到她完好無損，季肆空鬆了一口氣，他打了個響指，只見面前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葉卿就保持在衝刺的姿勢。
時空被定格，季肆空正想趁着這個間隔散去她的異能，卻陡然間察覺到空間波動，他停下腳步，果然看到了原本立在原地的葉卿化成了玻璃碴。
他嘲弄地笑笑，葉卿一向聰慧，考慮得廣，怎麼可能不留後手準備呢？是他大意了。
響指再次響起，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現在是葉卿可不受他的時空異能的限制了，難不成真要讓他使用自己的初始異能嗎？那會對葉卿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季肆空，我是恨你的。”
葉卿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開，讓他沒法辨認出葉卿在哪一個方位。
這一處的空間被葉卿用異能封鎖，所以萬籟俱寂下，她的聲音格外空蕩蕩。
“你以爲我會這麼簡單的原諒你嗎？之前那麼說是因爲顧忌着你的異能，現在可不同了，我，光之異能擁有者，獨一無二。”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你這種人好吧？瘋魔，偏執，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反手殺了我？晚上睡覺我都憂心。”
“都說本性難改，你讓我怎麼安心？”
葉卿顯露身形，她站在一棵樹下，像是引誘人的毒蛇，“我爲什麼不能找個比你更好的人呢？憑什麼我非得喜歡你？做人可不能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季肆空張了張嘴，也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他的確是個卑劣的人，用自認爲最正確的手段強行逼迫她，從不去想她的心情是怎麼樣的。
“我在改了…”他小聲道，“卿卿……”
“別喊我名字。”她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我嫌惡心。”
這話尤其傷人，季肆空囁嚅着脣，站在那兒手足無措，他一直在規避這個問題，如今被拿出來談，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更別說面對現在這個理智不怎好的葉卿，儘管他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葉卿，但內心深處還是會自卑地認爲：噢，原來葉卿真的這麼想啊，是我的錯。
葉卿捏起季肆空給她的那條項鍊，狠狠摔在地下，還一腳踩了個稀碎，“你給我的每一樣東西，我碰到都噁心生理不適。”
罌粟花落在地上，破敗地綻放着血紅色花瓣。
黑色異能從破碎的項鍊碎片中竄出，沒入季肆空眉間，葉卿冷笑一聲，說：“看啊，你還在監視着我。”
“不是…不是監視，卿卿……”
沒等他說完，葉卿不耐煩地嘖嘴，一腳踹開面前的碎項鍊，她微微擡高下巴，用手指着自己，說道：“我能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爲你啊，我以爲你是愛我的，所以我奮不顧身地去和白焰做不平等交易，心甘情願去當一個比普通人還有弱雞的人。”
她走近幾步，繼續道：“可是你呢？你對我做了什麼？囚禁，折磨，暗無天日，這只是你所名義上的愛，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季肆空始終垂着頭，指甲刺進肉裡，滲出鮮血，可是這點小疼痛也比不上當初葉卿所受的。
他無法反駁，他怎麼反駁？如果可以，他想回到一切的開端，將那個剛剛萌生糟糕思想的自己掐死，或者把那個惡劣的瘋魔的自己揍一頓。
總之，不能讓他傷害葉卿。
可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時空異能的每一次回溯，都會伴隨着巨大的代價，尤其是當他本人進行回溯時。
葉卿不知道何時走到他面前，她拉起季肆空已經變得鮮血淋漓的手，將一支箭矢放在他手心。
她雙手捧起季肆空的臉，語氣輕柔得不像話，“現在，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季肆空就像被毒蛇蠱惑的愚蠢農夫，他手裡拿着箭矢，一下也不猶豫地插進腹部，他悶哼出聲。卻因爲大出血而無法說出話。
他咳出好大一口血，身體抑制不住地向前傾，葉卿側身，讓他直直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灘。
她看着這局面笑起來，拍了拍手，解除了自己的異能控制，看到了閻煥等人。
“大人……”
葉卿哼着不知名小調，笑着和他們招了招手，說道：“下次，再來殺你們。”
話落，他們就看到一雙翅膀從葉卿背後長出來。
只是翅膀並不完整，缺了好幾根羽翼，而且原本該潔白無瑕的翅膀上沾染了黑斑，像是一滴墨水暈染了白紙，破壞了平衡與美感。
她扇動翅膀，穩穩飛在空中，擡眼望下四周，朝着一個方向而飛。
“殘翼……”閻煥晃了晃神，光之異能可以用最精純的一部分凝結出翅膀，象徵着世間一切美好事物，而殘翼則象徵着這世間所有的惡。
“怎麼辦？”東方黑和東方白兩人臉上皆是驚懼，她們很樂意看到葉卿迴歸，但不是以這個樣子。
“沒辦法了，她融合得太完美了，就算是獻祭，現在也來不及了，你們沒看到嗎？她的眼睛，完全變紅了。”
變紅，說明她身體內的迷迭已經完全擴散開了，想要祛除可沒那麼容易，如果沒徹底祛除，葉卿會遭到更嚴重的反噬。
閻煥轉過身，“先去救季肆空，他快死了。”
而現如今，能救得了葉卿的，大概就只有季肆空了。
……
等葉卿清醒時，她發現自己在一處洞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