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73)
“求婚?”
“是的。這一次,我再也不能放開你。”
我冷笑,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吸了一口,“無論是現在的玖月,還是原來的玖月,都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玖月,你明白嗎?”
“我想要的就是你,不論是哪一個你,那麼你明白嗎?”
我還是笑,雲淡風輕,看不出動容,“不可能的,歐堯。”
我再次拒絕了他,說了幾句不值得他對我這樣好的話以後,就客套地送了他出去。
他走的時候,再三回頭看我,眼神裡的不捨與眷戀我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依舊無畏地笑着,夾着香菸的手指微微顫抖,他說,我不會走的,如果你不回去,我就留下來陪你。
我沒有言語,沉默地關上了門,疲倦地靠在門邊,掐滅菸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或者一個人繼續表演這慣性的冷漠。
我想,我與這個男人,始終還是生疏的。即便他那麼想與我靠近,可是,我的心再也無法靠近任何人。
居像是徒然拉起的屏障,不知何時,我已經學會不冷不熱,不付諸於任何真心的對人,因爲麻木,是一個人最好的保護傘。
他走後,房子裡空空蕩蕩,洗了澡,躺下,卻直到半夜也睡不着,於是只好起身,倒了一杯紅酒,站在窗前看着夜色發呆。
師北承,我與你,八千公里的距離。
你一定看不到,現在的我,那個倔強的玖月,輸到心都空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對那個在長久的過去從未想擁有的孩子念念不忘,那個孩子曾經在我的腹中,如果不是我那日的衝動與不甘,如果不是我的貪得無厭,非要爲他挽留那絕情的爸爸,他便不會死去,會在我的肚子裡安然無恙的成長,直到長成美好的樣子,瓜熟蒂落。然後很久以後,他大到可以保護我,保護自己孤單懦弱的母親的時候,那時我會多麼純粹的高興和幸福。
可是這些都是美好的想象。我可能以後還會有孩子,還會有一個高大英俊的兒子保護我,可是,我再也不能生一個只屬於我和北承的孩子了。
赭這纔是我最痛的傷口,雖不見血,可讓我的人生盛滿絕望。
第二日,剛一出門,便看到斜靠在門邊的歐堯,手插在口袋裡,一臉明媚地看着我。
我在他面前站定,無奈地打量他:“你這樣就像個青春期的孩子。”
“那也是你讓我變成孩子!”
我看了看他,拿他沒有辦法,於是不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他隨後跟了上來,一邊嘰嘰喳喳地嚷着:“去上班麼?”
“是,我要工作。”
“就那個小小的設計公司嗎?”
我不再說話,走到路口,停下來攔了一輛TAXI,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他並沒有阻攔,瀟灑地看着我上了車。
我從後視鏡中看到,他也上了車子,一路跟着我,直到我在公司門口停下來。
差不多是同時下了車,他追上來,攔住我:“下班我來接你。”
思量了片刻,我婉轉地答道:“我不確定幾點下班。”
聽到我的回答,他笑了:“反正我也沒事,下午早點過來等你。”
“你想幹什麼?”我說,“我很感激你這樣千里迢迢地來找我,也很感激你對我這麼照顧,可是我早就說了,如果是朋友,那我非常高興,如果你的意圖是別有其他,那麼我……”
“時間不早了,快上去吧。”他打斷我,便轉身徑直朝車門走去。
在公司的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腦子裡都在想着歐堯,說實話,他讓我感到壓力,他讓我如此茫然。
晚上他果然守時地已經等在樓下,我和幾個同事說說笑笑一起走出來,他看到我,向我招手,我無奈,只好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想不到,德語說得這樣好。”他笑言。
“所以說,到哪裡,我都可以生存的。”
他也不再說話,因第二天是週末,他便驅車帶我去了郊外。
他說,“這麼久你一個人肯定都沒有好好玩過,我們就去玩兩天吧,散散心。”
我點頭,心裡想,好吧,爲了感謝你對我這麼好,最後這兩天就好好地玩一玩。
車子上了高速,他漫不經心地打開了音樂,游鴻明那沙啞的帶着痛感的聲音隨即傾瀉而出,是那一首《戀上另一個人》,我還記得,那是第一次與他們聚餐,唱K,師北承唱的曲子。
只是,現在聽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歐堯開車的神情認真而專注,彷彿並未發現我的不同,我的目光從他臉上拂過,第一次發現他的側臉竟然如此英俊。
我們去了維也納森林,這裡有很多柏樹,還有云杉和漂亮的藍杉,繼續往前走,森林中有許多美麗幽靜的小村,據說,幾個世紀以來有很多音樂家、詩人、畫家都曾在此度過漫長時光。
歐堯把車子停在了這其中的一個小村子裡,村邊有磨坊、水井、雕花和彩繪的木頭房子,小酒館門前掛着小燈,有一位名叫瑪莎的姑娘接待了我們,她指着前方的高地用德語給我們說:“從那裡就可以看到一片綠色海洋,名曲《維也納森林的故事》中所描述的,便是這裡。”
我微笑着問她:“這裡有什麼美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