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麗從一開始計劃的主要目標便是江震的中路騎兵,擊潰蔣方林,古麗並沒有去擴大戰果,而是直接去攻擊前來救援的柯文,當江震得到消息,一定又驚又怒,不會多加思索便會去援救柯文,很簡單,四支秦國騎兵,任何單一的一支與他們碰上,都處於下風,而阿固懷恩這一支騎兵,便是半途伏擊江震的主力。
古麗篤定阿固懷恩一定會樂意來參與這一次伏擊,因爲擊潰了江潰了中軍騎兵主力,這可是大功一件,這傢伙自從加入了漢軍,最大的念想便是立功,立更大的功。
而且阿固懷恩這個傢伙夠陰險,硬碰硬的打仗,古麗或許還有些瞧不上他,但幹這種活兒,阿固懷恩絕對是行家裡手。
阿固懷恩也的確夠陰險,在江震的必經之路之上,他利用鐵絲在雪地裡大範圍的佈下了絆馬索,這種經過特別處理後的鐵絲只有民用的一半粗,但卻韌性十足,別說是黑夜,便是白天,打粗一看,也很難辯識出來。
江震的騎兵猝不及防之下,立時便着了道,前面的騎兵人仰馬翻,後隊只能策馬向兩邊避讓,但兩邊稍遠一些的地方,阿固懷恩同樣布上了這種機關。
當江震的騎兵一亂的時候,阿固懷恩的五千東胡騎兵師騎兵已經吶喊着衝了上來。
前無去路,這種絆馬索與一般的不同,他不會絆倒了一批便失去了功能。被用鐵釺深深地嵌進地裡的鐵絲,對上高速奔馳的戰馬,便如同用鋼刀切豆腐。輕而易舉地便將馬蹄子給切了下來,傷了馬,亂了隊形,它卻還好好的呆在這裡。
不明就裡的江震騎兵,下意識地認爲這種絆馬索只是一錘子買賣,當頭隊摔倒,而後方大除幫騎襲來。他們立即試圖繼續加速向前,拉開與敵人之間的間距。然後再返回撲擊。
秦軍騎兵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正是這個快速的反應在此時要了他們的命,向前的騎兵繼續倒下,就倒在先前他們的同伴身邊。
亂成一團的騎兵沒有了速度。沒有了間距,後頭奔騰而來的阿固懷恩部隊哪裡肯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從近兩百步開始,一些臂力驚人的士卒便已經開始張弓搭箭射擊秦軍,到得百五十步時,已是箭如雨下。
一時之間,人仰馬番,頃刻之間,秦軍已是損失慘重。
東胡騎兵師分成了三股。圍着秦軍走馬燈似的轉着圈,奔射之術,在這一時間被他們發揮得淋漓盡致。
江震從最初的慌亂之中迅即地回過神來。作爲統兵大將,他現在已經明白,自己是中了敵人的敲山震虎之計,敵人的目標只怕從一開始就是他。
“扔掉所有的火把,滅掉火把!”他大聲下令道,秦軍舉着的火把。使得他們成了一個個醒目的靶子。
一支支火把被迅速按進了雪地裡,轉眼之間。天地之間完全是一片漆黑,雙方都陷入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裡。
江震的這一反應救了他和他的部隊一條命。火把熄滅,江震率部發起了反擊,黑燈瞎火裡,雙方難辯敵我,除非近到眼前,江震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率領大部分秦軍騎兵突出了阿固懷恩的重重包圍。
這一仗,比古麗襲擊蔣方林的時間更短,但所造成的損失,卻遠遠大於蔣方林所部。當白晝姍姍來遲的時候,江震,蔣方林,柯文等人與左軍匯合,雙方對視一眼,都是欲哭無淚,蔣方林是最選遭襲的,但是損失卻遠遠低於他的估計,天亮之後,他收攏潰卒,竟然還有三千多潰兵重俗人找了回來,其次是柯文,與古麗硬碰硬打了一仗,折損了數百騎兵之後,也擺脫了對手的追擊,古麗也並沒有追擊,任由他去了。倒是中軍江震,與阿固懷恩打了一仗,損失最爲慘重,六千餘騎兵,損失了一半。
江震臉色慘白,與地上的積雪有的一比,看着驚魂未定的部下,他黯然道:“撤退吧,短時,我們沒有能力再與對手交手了。”昨晚一戰,損失的可不僅僅是人手,還有他們的三座大營,所有的補給物資都損失殆盡,僅憑着左軍的這點物資,是斷然難地撐起他們現在這些人手的。“仗還有的打,我們還有碰面的機會。”
撤退的時候,江震回首看着昨天讓他蒙受屈辱的那片地方,心裡狠狠地道。
“我們長平再見。”
江震的大營,現在成了古麗與阿固懷恩的戰利品,不過除了一些糧食,其餘的東西,兩人倒也看不上眼,一把火下去,全部付之一炬,他們不想帶着這些累贅,卻也不願留給秦人。
熊熊燃燒的大火,映襯着上千餘被俘秦軍的臉孔,看着這些面孔迥異於中原人的異族人,每一個秦人都在恐懼着。
與匈奴人交戰,他們當年是很少留活口的,現在落到了對方手中,難道還起望活命麼?
“全都殺了!”果然,青銅面具之後,傳來的是冰冷的命令。
“且慢!”阿固懷恩一伸手攔住了準備去執行命令的多吉,看着古麗那冷冷掃向自己的目光,心裡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這個瘋孃兒,果然如傳說中的一般,對秦人是刻骨仇恨啊。
“古師長,大王是嚴禁殺俘的。”他道。
“我們這裡有俘虜嗎?”古麗冷冷地道,在她看來,秦人都是畜牲,自然是要殺個乾淨。
阿固懷恩搖頭道:“古師長,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既然我在這裡,你就不能這麼幹,不然以後大王追究起來,我也跑不了。”
古麗冷笑道:“不殺他們,那你就押着他們走吧,我可不奉陪。”
“古師長,今日不同往昔,現在不是當年你在大草原上的那會兒,不準殺俘,這可是軍律之上規定的,而且你真要這麼幹了,大議會上能讓你翻身,別忘了你家男人也是大議員,你這樣做,也會連累他的,到時候,便算王上想保你,也無從開口,如果你還想繼續留在戰場之上向秦人討債,那就先要保證自己留在軍隊之中,我敢打賭,你要是這麼幹了,王上鐵定要剝了你的軍裝,我們是要擊敗秦國,可不是要滅了秦人的種,再說,就算讓你殺,你殺得完嗎?”
古麗沉默片刻,轉向多吉,“多吉,既然阿固師長這麼說了,那就饒他們一命,可我們不能帶着他們走,放回去也不行,他們一轉身拿起武器就又是我們的敵人,傳令下去,這一千多秦軍,給我割了他們的右手拇指,然後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丟下這句話,古麗揚長而去,阿固懷恩楞怔了半晌,搖頭道:“方法是好辦法,可是也歹毒了一些,這些人,算是廢了、”
去掉了右手拇指,這些人再也無法握住兵器,也便再也成不了軍人了,自然也不可能在作爲他們的敵人出現在戰場之上。
兩支漢軍騎兵合攏在一處向着雪原的盡頭奔去,這一仗,徹底打寒了秦國騎兵的膽,在短時間內,這支騎兵是不可能有在出現在戰場之上,對於從後方正在運上來的後勤輜重來講,意義重大。
而反過來,他們對於正在向長平進攻的秦軍,則構成了重大威脅,路超必須時時刻刻在腦後長上一隻眼睛,提防他們這支騎兵突然出現。
在他們身後,留下的是呼天搶地的上千秦兵,他們的右手拇指,正血淋淋的掉落在地面之上,以後不但無法握住武器,連握住鋤頭把都成了問題。
但比起那些已經躺倒在雪地裡變成了冰冷屍體的同伴來說,也許他們還是幸運的。
長平城內,得到捷報的高遠仰天長笑,古麗將江震給打得縮回了頭,讓他心裡頭最後一點隱憂也消失了,只要後路無憂,後勤輜重能按時運上來,那麼長平就將固若金湯。他可以放心地在這裡與路超慢慢地周旋。
趙軍自太平溪,到樂天溪的節節抵抗,一步步地遲緩着秦軍的進軍速度,而長平,則正在以驚人的速度一天一變樣,外圍陣地在擴大,一個個的堡壘正在成形,作爲長平城的護翼,這些作爲重型武器平臺的堡壘,將在最後的戰事之中發揮巨大的作用。
自高遠發佈作戰命令之後的第十八天,代郡商人張胖子張會的商隊,將第一批物資送到了長平城下。當張胖子看到長平城上飄揚着的大漢旗幟之時,兩腿一軟便從馬車之上骨碌一下翻了下來,要不是車邊的伴當伸手拖了他一把,鐵定要跌個七葷八素。短短的十八天,這位大胖子幾乎縮水了三分之一,看着倒是壯實了不少。
“哈哈哈,我在許司令官規定的時間之前便到了,這可是大功一件。”張會樂得手舞足蹈,辦好了這件差事,自己的商會,終於可以是名正言順地成爲大漢的一流商會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從幾年之前,自己就開始準備着這一天,現在,這個餡餅終於掉到了自己的頭上,而自己也不負所望,完完整整地將他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