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我太想知道霓裳的情況了, 只是霓裳的性格太過偏執,又因我而白髮,每次我前去探望, 都會被霓裳罵回來。記得有一次, 霓裳放下狠話說, 若是我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就離開天山, 到一個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知道霓裳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所以不敢在她棲身之地多做逗留,害怕萬一她一怒之下離開天山, 我又能上哪兒去找她呢?我已經錯過了太多,我的心已經承受不了完全失去霓裳的蹤跡。還不如現在這樣, 至少我還知道她在哪裡。
聽了那個小女孩略微講了一下霓裳的近況, 我承認最初我有些激動, 因爲不論何時霓裳的任何一件事都會牽動着我的心。待我平靜了下,在之後的談話中, 我得知那個女孩子名叫明緋,此番不要命似的往山頂爬,正是爲了尋找天山雪蓮。
其實出手救她本是下意識的事情,尤其是聽她口中提到了霓裳,我更不可能見死不救。或許我骨子裡還是深受武當“行俠仗義, 無愧於心”宗旨的影響吧!我問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怎麼會認識霓裳。要知道以霓裳的性格是很難接受外人的, 尤其是在她白頭之後。
也或許是得知她在尋藥, 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這些年來, 等待優曇花開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期盼。或許是那個小姑娘的堅韌打動了我,我告訴她, 這座山並沒有她要找的雪蓮,我居住的那座山纔有。
那小孩眼中的欣喜和期盼,還有一絲迷惑,我全然看在了眼裡。迷惑嗎?是在想,爲什麼我會對哪座山頭上有什麼藥材那麼明瞭吧?於是我告訴她,我也是在尋藥。是啊!我在尋找的是醫治霓裳白髮的藥,還是醫治她那顆破碎之心的藥呢?我自己也迷惑了,我不明白這些年來我的堅持,僅僅是爲了讓霓裳恢復容顏嗎?
“卓叔叔,你也有朋友病了嗎?你要尋的是什麼藥呢?你和練姐姐是怎麼認識的呀?爲什麼我都沒聽她說起過你呀?”聽到那個女孩子略顯稚嫩的問話,我的思緒不禁飄遠:我和霓裳是怎麼認識的呢?爲什麼她現在都不願意提起我了呢?
我與霓裳本是一對愛侶,只是我是武當弟子,而霓裳卻是名震江湖的大盜。我們的愛情雖有人反對,但也總算能夠走得下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江湖中很多人死在了霓裳的成名絕技下,更重要的是,那些人都是反對霓裳和我在一起的,所有人都說是霓裳惱羞成怒,殺了那些人。起初我不信,因爲霓裳雖然性格偏激,卻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不會亂殺無辜的。
後來,很多我熟識的人也被殺掉了,同樣是死在霓裳的成名技下,那些傷口連我都分不出來真假。我猶豫了,我想找霓裳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天,我本想去找霓裳,可誰知她卻來了武當。也正是那天,我的師傅被殺了,同樣是死在霓裳的絕技之下。師傅被殺,我便成了代掌門,武當衆人要求我殺掉霓裳爲師傅報仇。
師傅的女兒,我的師妹,見到霓裳很激動,沒說幾句就動起了手來。可是師妹不是霓裳的對手,而且霓裳也因着我而沒有下狠手。師妹見打不過霓裳,便脫口說出與我有婚約,霓裳聽後大受刺激,出手便凌厲狠辣了起來。我沒法看着師妹被霓裳所傷,便想分開她們。誰曾想……
慌亂之中,我刺傷了霓裳,就那麼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了霓裳眼中的吃驚、心痛和不可置信。沒有人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曾經我以一敵十,身處劣勢極盡喪命都沒有像那樣害怕過。當時我心痛的都無法遏制,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讓我更痛苦的事情是後面,霓裳因被我所傷,心神俱損,頭髮一寸一寸的全都花白了。
我永遠忘不了,霓裳哭喊着對我吼道:‘我,我恨你!’的情形。我不知道霓裳那天是怎麼離開的,她受了那麼重的傷……待到我查明師傅的死與她無關時,我卻再也尋不到她了。
我處理了師傅的後事,便離開了武當,去尋她。聽人說曾在天山附近見過一個白髮魔女,我知道一定是她!待我找到她時,她依舊恨我,不願見我,還說我們之間不可能在回到當初了,就像她的容顏一樣,不能再恢復從前。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優曇花,有了優曇花,就能治好她的頭髮……
之後的之後,我不知道自己在天山尋覓了多久,時間對於我來說似乎已經不算什麼。終於有一天,我在一座山峰發現了尋覓已久的優曇花。那一瞬間,我的呼吸都停止了,彷彿天地間僅有我和那朵不知何時才能綻放的優曇花。
傳說優曇花每六十年纔開放一次,我不知道距離那朵花開,還有多少時間,我只知道我的等待終於有了撥雲見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