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許兼主動亂走,不原地觀陣變化,那廬山五仙也有些驚詫:“這瓜娃子,好像有些東西,竟然知悉生門變化。”
“也是個半吊子,卻不知道,節炁偏分之理,卻有快慢之別,或遲來,或提前來,總是根據雨水來的,天地之炁驟變,無非一夜之間,除卻二十四節氣,亦有日夜之變,陰陽之轉輪,他入了寒露節氣,此節氣屬秋殺,給他些顏色瞧瞧。”
頓時陣勢一變,逆轉大陣,從驚蟄往雨水處轉。
許兼感應到寒露,忽的陣中又開始落寒雨,雨中帶着寒邪之炁,這雨落在凡人身上,凡人要風寒感冒,咳嗽流涕……修行者受此逆炁,身上真炁凝滯,不能自如。
下一刻,寒露滴滴爆炸開來,化作寒霧,寒霧寒雨,渾身潮溼,又溼又冷,偏偏身子陽氣發生,並不斂藏,竟有些發寒的跡象,發汗之時,毛孔張開,四萬八千毛孔,立即便有四萬八千風邪寒邪順着其中入體……
巽太子在這裡胡亂吃這些吹來的淫風,邪風,給許兼護持。
許兼手中拿着一粒丹丸,正是從蜈蚣體內取出的“定風珠”,又打了一把傘,遮擋了這寒雨,這傘只是普通傘,但用了超過十年,是一把老傘了,擁有“避雨”的概念,此雨水雖有些陣能法性,卻也不能透過傘,落在許兼身上。
“射箭!”
只聽了一聲號令,拿船上士兵便搭弓射來。
正是“霜箭”。
原來許兼已經走到了“霜降”的陣位了。
卻滿地銀霜,寒炁自大地向上騰昇,地陰之炁從腳底起,直透骨髓,讓人從腳冷到心,耳朵,手指,都發癢,隱隱正有“凍瘡”的感覺。
冷得瑟縮,必行動不便,以弓箭亂射,基本就是刺蝟了。
許兼暗暗道:“此陣有些兇險,廢除我們所長的火器,又幹擾練氣士練炁修行,逆亂天炁,不順四季天道,四處殺機,若是強行攻打,以江州雄城爲基,只怕需要十倍傷亡去堆砌,那五個地仙在內,只怕需要五十個地仙才能換下來,便是神仙境,除卻哥哥,那妙香公,妙香婆不知道能不能破。”
那亂箭射來,他卻有一道“避刀兵符”,此符是修煉“刀山法”,也就是閭山五獄大法,爬刀山之真符,如今主動焚燒起來,亂箭不能加身,靠着近些的,也被巽太子吹飛。
許兼往左又走了一陣,卻走到了“小雪”。
天空飄飄灑灑,好似柳絮,寒意生髮,大地上一層薄薄棉絮,寒炁藏於雪,身上反而少了許多寒意,只這些雪,好似生死符一般,落在身上,就消融不見,隨即便有無聲陰雷損傷,寒淤於內,骨頭痠痛,正所謂“老寒腿”犯了一般,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於修道之人,更不敢多碰此雪,雪藏癸水陰雷,壞人陽炁,損人道行,一時不測,便要走火入魔。
若是兵馬入陣,手中握着兵器,兵器都會凍傷人,凍傷如燒傷,叫人一併隨冰雪消融而死亡,落雪之處,必生潰爛,往年反覆,十分陰毒。
許兼的傘都遮不住了,因爲亂雪隨風揚,巽太子都有些哆嗦。
好在百衲衣生出無數祝福祝願,擁有一個母親最誠赤的溫暖,暖洋洋的光將小雪化去。
“此變化,可用寒衣破之,是情生暖,便不心地寒,應當唱歌,激發陽氣,便可無懼冰雪寒冷之肉身折磨。”
他繼續走,這回終於到了立冬,立冬乃冬天到了的標誌,初行冬令,萬物斂藏,水落而石出,許兼觀陣,果然雖有些蕭瑟,卻沒有更多的變化,有的只是那冰冷冷的刀兵,除卻三千六百水兵,還有陸上兵馬,裹挾千騎,在此守侯。
那千騎首領,正是江州總兵之子,也是個少年模樣,卻孔武有力,是個少年天驕,見了許兼,便道:“你可觀了個明白?”
許兼道:“區區小陣,又有何懼。”
“大言不慚!”
卻是一聲哨子:“去!”
天穹處就有一隻鐵背蒼鷹飛撲而下,撲向那巽太子。
那蒼鷹也是異種,大鵬之後,迦樓羅之種,善行風,喜吃毒蛇虺蟲。
巽太子也是異種,如何能服氣它,頓時也撲咬起來,一時羽毛亂飛,鱗片凌亂,在空中搏殺起來。
那小將亦躍躍欲試:“你與我打一場。”
“不打,不打,我只觀陣罷了,怎麼,不肯放我出去?”
“慫貨!”
那小將剛說完,卻聽到那蒼鷹慘叫一聲,卻是那巽太子運了邪風,化作了一隻風鬼,風鬼乃是天鬼,自然之鬼,進階爲風神,巽太子跟着許甲日久,以煉猖之法煉風,凝風之靈作鬼猖,凝穿堂風煞作實相,如此煉得風鬼,其實也沒有多少,只這麼一隻,多了也操控不來。
可就算是一隻,也有種種妙用,此時協同作戰,便將那蒼鷹的翅膀給撕扯了。
下一刻,巽太子對着其腦門一啄,取出一粒風涎,這異種鐵背蒼鷹的馭風之能便被廢了。
巽太子服下風涎,體內的靈寶籙法越發完善,背後一雙翅膀,又大了幾分,有些鷹的樣子,高興得他在空中亂轉。
許兼笑笑:“抱歉了。”
那小將培養一隻異種蒼鷹不易,有些羞惱,罵了一聲:“廢物東西!”
許兼這邊塔出陣去,回到營中,衆人便圍了上來,問詢道:“怎麼樣?那陣中是何變化?”
“是一處蒼龍之陣,行二十四節氣之變化,九川是陣之淵源,卻非陣之變化,那裡九條龍,走的也是乾卦之道,是一處周天冷暖之陣,需要謹慎對待,若要破陣,十分困難,若入寒陣,則需穿棉衣,可頃刻此陣變暑陣,則要脫衣,否則溼熱至死,此陣統合道陣兵陣,是道兵大陣,我們要破,需要切斷九川水炁供養,但這要分兵九路,並不現實,再一個,就是以力降伏之,崩壞此陣根基,我看過了,大炮火器在裡面雖然受到壓制,但不可能完全壓制。”
“若能有二十四門大炮,佈置二十四雷門大陣,同時炮轟二十四方,此陣頃刻便破。”
“我們此行只帶了八門炮,況且炮挪不容易,只怕不行。”
“炸藥也行,入陣埋炸藥就是,炸斷鎖鏈,炸翻船去,水中行雷,不可能一點波瀾都沒有。”
許兼道:“姜齊,申豹,你們各領一營道兵,帶齊火器,穿好裝備,不可輕視,陣中變化頗多,不可不防備。”
兩人領命,許兼將九江水帝符詔給了姜齊,將生米碗給了申豹,又操練了一日,預演了破陣思路,又好吃好喝了一頓,提前準備了風寒,風熱感冒丹藥,便率領諸兵馬入陣去了。
見許兼等人,領着不過千的兵馬就來破陣,那廬山五仙冷笑:“觀陣之時,沒有與他動真格,免得死了,說我們騙人進來殺,卻以爲我這九川大陣,只有這點變化,簡直可笑至極!如此送死,便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這九川大陣,本就是一個絕陣,殺陣,圍而殺之,好似一個簸箕漏斗,殺人如掃灰,三千六百人,能坑殺十倍之軍,沒有四萬兵馬,無法強行破之。
就算有四萬兵馬,也必然死傷慘重,況且江州城,三面環水,只一面能攻,縱然有四萬兵馬,也只能一部分一部分上。
且許家叛軍,還沒四萬兵馬,如今總募兵馬,最多不超過三萬,最強的,其實是先進的火器,此陣中火器被廢,那自然蹦噠不了什麼了。
許兼隨着兩人姜齊申豹入陣而去,捧着符詔,生米碗。
各自三百道兵,部分是當年道童,一部分卻是新募,不過也傳授了靈寶道兵籙法,訓練會得經驗,戰爭也會獲得經驗,經驗足了就會升級,此時氣息自然與之相合。
一時也氣勢連橫,更何況他們的兵器,不是刀槍劍戟,而是火器,除卻燧發槍,還有玉瓷神雷,還有五雷天罡炮。
此時入了陣中,頓時一陣大霧茫茫,伸手不見五指。
鐵索摩擦,發出雷電之聲,船隻運轉,好似河川巨獸。
卻比之前觀陣,多出許多變化來了。
不過許兼早就做好準備,兩方兵馬,結成兩儀陣,炮門對準陰陽兩面,若轟驚蟄,則同時轟立冬,毫不耽誤。
“穀雨!”
那大陣運轉,竟然第一時間就轉到了初夏節令。
諸兵馬忽覺行走艱難,原來落入江河之堤壩之中,水勢湍急,天上落雨,一滴一滴,黃豆大小,千砸萬擊,好似一粒粒彈丸落在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卻是要借九江之水勢,衝散道兵,不淹死,也要失去反抗之力,任人宰割。
“升符詔。”
姜齊當即將九江水帝符詔升起。
另外一邊三清山上,許甲面往江州方向,感應符詔之力,調動體內身神,乃是一應泉水之穴,經絡連貫,是爲大江大河,統御之地,無非腎臟,帶脈……
一時九水水帝之神,暫代天地之命,行節氣律令,掌水元發生。
只見那陣中,忽的多出一尊持笏板的龍首帝王,目光冷冷,盯着那九條炁龍變化。
那廬山五仙見之,頓叫不好:“是神仙化身,法天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