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嘭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我靜靜地握住手裡的名片,直至尖利的銳角扎入手心,刺得心口都疼了,我才鬆開了手,看着那張名片不懂爲什麼,心口超級難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自己不是應該很開心的嗎?
我不是愁着沒有律師幫我打官司,現下就有了一個律師,我終於可以擺脫沈驁的控制,爲什麼我反而更難受了,整顆心都給掏空了,就如那天聽着沈驁出車禍,有着同樣的感受。
寂靜的套房裡發出吱呀一聲,櫃子打開來,顧卿之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在在沙發上坐下。擡手安撫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滿是抱歉地說道“寶兒,這件事都歸我。”
我仰頭看向顧卿之,他眼裡閃着亮晶晶的光芒,表情異常的凝重,我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不怪你的!”
他指間撫向我的臉頰。右臉頰被沈文宜打得高高腫起來了,不用照鏡子,我都看得出自己一定難看透頂了。他在快觸及我臉頰時,又把手給收了回來,疼惜着問“疼嗎?”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其實心更加疼,疼得就連呼吸都帶着痛。他靜靜地望着我,我也沒有說話,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半響後,他喉結動了動,嘴脣抿了抿說道“寶兒。或許我的行爲很卑鄙,也許我應該等你的事情結束後,再說的,可真的忍不住,剛纔我是仗着醉意說出那些話,卻不似醉話。我是認真的……”
我用手去捂住顧卿之的話,又是搖了搖頭,從沙發上站起身看着他說道“這些話不要再說了,若你還想我們成爲朋友。蔣蘭欣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她,我要回去了。”
也不知爲何,我覺得整人都被抽光了力氣,雙腿都是鬆軟的,就連走路都格外的艱難,一步步地往前邁步。
耳後傳來顧卿之痛苦而壓抑的質問聲“你愛上沈驁了對不對?你們認識了那麼多年,兩個人又做了四年半的夫妻,你對他動了情是嗎?”
我緩緩地回過身看着顧卿之,他也站了起來,目光有幾分寂寥,憂傷染上了他的眉梢,看得人都爲之心疼。若是換做以前的我,一定會堅定地反駁道,我怎麼可能會愛上沈驁呢?就算是全天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會愛上他。
此時,我吐再也沒有當年的肆無忌憚,握住名片的骨結都泛白了。我不敢對上顧卿之的眼,自己愧對了他的情深,我艱難地扯動着嗓子,想要說出幾句敷衍的話。否定的話,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僅是幽幽地嘆息了聲,輕聲說道“顧卿之,對不起,你會幸福的。一定會幸福的。”AA
“不,沒有了你,我一定不會幸福的。你都不懂我經歷過什麼,我打小就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長大,被人喊住野種,我也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我很努力的想要變得優秀,考上名牌大學,還有張算的上帥氣的面孔,在外人看來,我算是優秀的,但內心是孤獨的,甚至是灰暗的。你就像是個頑皮的孩子,推開了我封閉的心,讓陽光照了進來,讓我體會到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快樂。可你走了,門又重新關上了,剩下的只有寂寞與孤獨。”
他撩起了襯衫的下襬,讓我看到了那道猙獰可怕的傷疤“這是我想要回到你身邊的代價,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出國後有段時間,日子過得很頹廢,總以爲那樣就能忘記你。可事實並非如此,每當夜深人靜時,我就會想你。你笑起來樣子好甜,你撒嬌的樣子好可愛,就連你發脾氣的樣子都那麼萌,你在心口紮了根,我試圖挖出來,卻發現已經填滿了整個內心。我根本愛不了別人了,你讓我怎麼幸福,你告訴我?”
記憶中,我幾乎沒聽過顧卿之表達自己的感情,他很靦腆的,也很遲鈍,簡直是一根木頭。還是一根朽木,冥頑不靈了。以前做夢都盼着他會對自己說我喜歡你,然後傻乎乎的笑醒過來,發現他仍是不開化的木頭。
我看着他那道猙獰的傷疤,呆呆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都矇住了,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不知何時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拿起我的手放在了那道猙獰的傷疤,又想起了佳佳說,他把自己的一個腎給了顧卿風,才讓顧家認回了他。
我完全能想象得出經歷了什麼,其中有多難過。又有多艱辛,眼眶泛着溫熱,鼻尖也酸酸的。顧卿之伸手把我攬入懷裡,頭埋入我的脖子裡,有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鎖骨,然後慢慢地往下滑落,沒入了衣服裡。
他沉聲對我說“寶兒,以前總是你向着我走近,這次換我好嗎?我可以向你走九十九步,你只要往前走一步就好了。我們錯過很多很多,餘生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將你妥善安放好。不讓你再飽受風雨的侵襲,我們會有一個家,專屬於你的家。”
平生我最夢寐以求的就是一個家,而不是空蕩蕩的房子,我從小鎮子來到京城,跟着父親生活。並沒有感覺到家庭的溫馨,又嫁給了沈驁,沈家也是冷冰冰的,總覺得自己飄無定所,顛沛流離,在這個諾大的京城裡,也是個沒有根的人。
而我25歲了,也過了動盪的年紀,想要安穩下來,需要一出身心都能安放下來的港灣,而沈驁是草原,註定是浪蕩不羈。開拓新世界,他是個充斥着野性的人,絕對給不了我要的生活。
顧卿之的話戳中了我的軟肋,高高聳立的城牆轟然崩塌了下來,我的喉間發澀,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最近變得很矯情了。動不動就掉眼淚,我討厭如此脆弱又敏感的自己。
他把我的頭定定的按在了肩膀,感動是有的,我想任何一個女孩聽到如此深情的告白都有所感動,尤其是自己的初戀情人。我咬着脣忍着不出聲音。雙手摟緊我,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幾個圈。成串滾落。
“顧卿之!”我退開一些,看着他,聲音微微顫抖“我對你有愧疚,很怕看到你,又想見着你,希望你能成功。我答應過伯母要照顧你的,但我食言了。”
顧卿之身體微微震了震,又把我拉回懷裡,手摸着我的頭。“那就不看,讓我看你就好了!我偷偷回國兩次,第一次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超市裡買東西,拿出手機支付,付了錢拿着東西走人,卻忘記拿手機了,還有一次你和沈驁吵架了,你氣沖沖地從車子裡下來,然後蹲在路邊哭了,我知道你過得不快樂,就回來了。我就想着無論付出多慘重的代價,我都要回道你的身邊。
我聽着他的話,身體輕顫起來,如同秋風掃過落葉顯得那麼的地薄弱。我幽幽地說道“對啊,我們總是吵架,一見面就吵架,吵架成爲了我們唯一的溝通方式了!”
他又抱緊了一些,似要把所有的憐惜都灌到我身體裡,他吻着我的頭,吻着我的眼淚,他看着我雙瞳,蜇伏在內心許久的話自然而然地滾出喉嚨“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我怔怔地看了他很久,別開了臉,我怨懟又無奈的嘆息“我不知道,我不懂該怎麼回答你。”
腰際的手收緊,顧卿之吻着我的發,髮絲後的耳朵灼熱得窘紅,懷裡的身體輕顫着,他再忍不住地扳過我的身體,吻了我的額頭,輕聲說道“如果沒分開多好!”
但我們分開了,一分開就是四年承受過這般痛苦的折磨後,誰又敢期盼往後會長相廝守,誰又不害怕下一次的分離。
“我等你!離開沈驁後,第一個考慮我好不好?”他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