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自己坐在他的自行車後面,從樹蔭下行駛而過,車輪碾在了枯黃的樹枝下,發出吱呀的響聲。在學校的涼亭上,他專注地看着書,而我卻在專注地注視着他,發現他的耳邊變得越來越紅,白淨的臉頰漸漸變得緋紅了,我就愛看着他羞澀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覺得格外地有趣。可能我的目光太過炙熱了,也太過直接了,他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回過頭,擡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彆扭着說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着我?”
那時候,我並不懂什麼叫做女孩子的矜持,在他顧卿之面前,我壓根就不懂什麼叫做丟人,愛怎麼來就怎麼來了。我不以爲然地回到“我就要看你了,就想要看你了。我喜歡看着你了。”
當時正是午休時間,在涼亭外晃盪的人並不多,可顧卿之的性子很靦腆的,格外容易害羞,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結巴着說道“你小點聲好不好?”
那段純美時光真的很美很美,那時候我們真的好年輕,感情也是那麼純淨,一瞬間,我們都長大了,也老了。
他笑着說道“寶兒,我都不知道怎麼就把你給丟失了,你不是說等自己畢業就嫁給我嗎?你不說要給我生一對兒女嗎?你說過我們要在海邊買一套房子,等我們都老了,就手牽着手去海邊漫步。你許諾過很多很多的,爲什麼你失信了?這次,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要靠近你了,可來不及了是嗎?你愛上他了是嗎?你真的愛上了沈驁對不對?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來不及了是吧?”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一時沉默了,他身子的力量徒然間消失了,壓在我的身上,我推着他坐了回去,男人和女人的力氣和重量也相差巨大,試了好幾次都徒然。
這時陳昱也到了,他幫我把顧卿之從我的身上移走。顧卿之還在發酒瘋,不讓人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們才把他搬出了酒吧。
一出了酒吧,他開始吐了。不過還得承認他良好教育,專門找到垃圾桶才吐,吐得很厲害,彷彿要把五臟都吐出來,他無力地坐在地上。
雨還在下,一串串的雨砸在他的身上,烏黑的發沾上了雨珠。頭髮溼了,貼在他尖細蒼白的臉上,他身上的衣服都髒了,那裡還有那個翩翩君子的樣子呢?
我看着都莫名的心疼了,撐着雨傘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從包裡拿出了紙巾擦拭着他嘴角的污垢。
他閉着的眼睛睜開了,直直地望着我的眼,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緊很緊,都出了紅痕。“寶兒,你說不要讓我結婚好不好?只要你說了,我就不結婚。”
他要結婚了啊?其實我也多少聽到了些風聲,顧卿之和蔣蘭欣的關係發展不錯,兩家人對婚事也很滿意。現在想起那段美好的初戀,那些天真無邪的誓言,不免在心裡有點感觸了。當初說好要過一輩子的兩個人,我已經嫁給了另一個人,而他也要娶另外一個女孩了,終究是曲終人散的結局。
這說我沒有感觸是假的,我堅定的搖着頭,很現實地說“既然是規劃好的路子,選擇向前走了,那就堅定地走下去吧!”
若是我的不忍和猶豫給了你更多的傷害,那麼我應該殘忍地轉身離開了,不是嗎?我自私的以爲兩個人可以做朋友,卻從來沒有從顧卿之的角度考慮問題,那是一個多麼殘酷的事情。我以爲可以若無其事地看着他,默默地祝福他,但我都無法做到若無其事,更何況被我傷害的顧卿之呢?
我起身,支撐着雨傘,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再也不去想他淋雨了,會不會感冒。
耳後聽到他站起來的聲音,大邁步的聲音,一隻手握住了我的胳膊,猛地拉着我轉身,我對上他通紅的眼睛,他直直的逼視着我,他咆哮着“寶兒,爲什麼?爲什麼最終你也會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母親的,你要陪在我的身邊的。”
當年顧卿之的母親病危之際,他帶着我去了病房,她一直是個很雅緻的女人,那怕是瞎了眼,那怕是重病,總是給人一種很溫暖乾淨的感覺,她拉着我的手說,日後卿之就要我多幫忙照看了,她笑得很親切,讓我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我也答應下來,那時候我還很天真,天真地認爲,只要兩個人相愛了,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得了。
雨水落在了他的臉上,額頭的髮絲黏在了臉上,他又說道“沈家的事,我都聽說了,沈驁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他再也不能保護你周全了,你該怎麼辦了?你要和他的整個家族爲敵嗎?這樣的行爲真的是太傻了。”
他很殘酷直接地告訴了我答案,袖子溼漉漉了,雨水浸過衣料,鑽進了皮膚,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我使勁地扭動着手,朝着他大聲怒吼着“你給我放手!”
“我就不放手,唐寶兒,我喜歡了你快八年,從第一眼開始,你冒冒失失地闖入了我的世界裡,又你把我的平靜地世界攪亂了。我以爲自己好好看着就夠了,而你先說喜歡我的?爲什麼?以前我輸給了沈驁,現在還是輸給了他?我根本就不想成爲你的朋友,我想擁有你,把你壓在身上,成爲你的男人,憑什麼我就不可以?你也也明白的,沈驁也給不起你未來的,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什麼都不顧的,反正我就什麼都沒有的,我做得這一切就爲了更近你一步。”
雨下得更加大了,雨傘也因爲我的掙扎,掉下來了。我和他都一起站在了雨下。我看到顧卿之的臉上是不滿的表情,更多的是堆積在內心太久不得不發的憤概。
這樣的顧卿之,心裡有很多的感情,慌張,抱歉…….可是找不到一絲的恨意。
他低頭吻了我,很強勢地撞進我的嘴巴里,橫衝直撞,那種吻帶着無限的悲傷和無奈,還有鹹鹹的味道,大概是雨水的緣故,吻沒有一點點的甜美,有的只是濃郁的憂傷,好似秋天提前到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離開了我的脣,拇指放在了我的脣中間,他就定定地看着我,那雙清亮的眸子並沒有慾望,而是深深的憂傷,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繩子,緊緊地勒住了我的脖子,根本就不能讓我正常呼吸了。
很久後,他說“我不會說對不起的。”
他轉身離開,那個挺拔的脊樑,彷彿塌下了,彎下腰低垂着頭,有氣無力地慢慢往前走去。那失意,落寞的背影,在我的視野逐漸遠去了。
我如同一個瘋子大聲地喊着“顧卿之,對不起!”
眼淚很沒有出息地落下了,混着雨進了我的嘴巴,雨水果然是鹹的,真的好鹹,嘴巴里全都是苦澀味了。
第二天,我感冒了,還發起了高燒,我有過一段時間,身體狀況很好,已經有大半年沒生病了。家裡的保姆被辭退了,而沈驁又出差了,我睡在寬大又寂寥的房間裡,有種說不出的惆悵感。我費勁地從牀上爬起來,頭暈暈的,我勉強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正想要喝水。
許久不聯繫的蔣蘭欣給我打來電話,她平靜地寒暄了兩句才轉入話題“下個星期六,我和顧卿之訂婚了,你也算是我們之間的媒人,記得要來參加哦,我想卿之一定很想見着你的。
那波瀾不驚的語調,爲何進了我的心,也是苦的,吃進去的藥味還殘留在舌頭,嘴巴里滿是苦澀。
“好!那恭喜你們了。”我生硬地把藥片吞嚥下去,應聲答道。
蔣蘭欣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子,又說道“在你們的眼裡我是那種聽長輩吩咐的乖乖女對不對?你也知道的,其實你也清楚點,我們是無法和長輩對抗的,我也愛過人的,我在美國讀書時,也愛過一個很有才華的學長,但後來他卻爲了三百萬拋棄了。可我是真心喜歡顧卿之的,他也很適合我。我也不懂爲什麼要和你說這些,我是真心要感謝你,感謝你將顧卿之帶到我的身邊。無論是我的過去,還是他的過去,那都已經不重要的對嗎?”
我又怎麼會聽不懂她說的話呢?她們說話向來只把說一半,蔣蘭欣是暗示我,她是知道我和顧卿之的一切,但她不會追究的,因爲那都是過去了,無關緊要的了。
“嗯!”我又是淡淡地應了聲。
電話掛斷後,我正要從被窩裡出來,劉弘文也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問我“唐寶兒,你有空嗎?我想和你見一面?”
吃了藥,我人越發困了,硬着頭皮說道“下午好嗎?下午六點半可以嗎?”
“那好,你是在家嗎?那我去接你吧!我知道有家不錯的粵菜館,你應該也愛吃的。”
我敷衍地應了幾句,生病真的很不好受,我捲起了被子,又躺在被子裡,整人都睡得渾渾噩噩地,好幾次都從噩夢中醒來,我夢見了父親,母親,還有顧卿之,支離破碎的。等我再次醒過來,根本就不記得夢裡是什麼場景了,僅是心有餘悸而已。
不過悶出了一身的汗,人倒是變得舒坦多了,爬起來將自己捯飭了一番,踩着時間點出了門。劉弘文雖是圈子裡的花花公子,但他這個人很準時的,我衝着他笑了笑,上了車。
我一坐下,他就定定地揪着我,好似我臉上沾上了什麼似的,我狐疑地望着他,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快兩個月沒見着你,好似變瘦了不少呢?”
我不由淺笑出聲“那不是很好嘛?以前我總是覺得自己長得太胖了,整天都在爲減肥發愁,現在瘦了,不是很好嗎?”
劉弘文啓動了車子,車子緩緩地向前行駛,他笑得有幾分無奈“你們女孩子真的超級矛盾的,總是說自己是個吃貨,可是又吃不了東西,就連吃法都是數着米粒,明明人都很瘦了,弱不禁風了,總是說自己太瘦了。你啊,你真的要多吃點了,太瘦了。女孩子家太瘦了,也不是什麼好似的。”
“嗯嗯,自從出來工作了,體重就往下掉了,無論怎麼吃都長不胖了,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大概可以猜出是事情與沈驁有關,自從那次爭吵後,沈驁就出差了,我們有將近一個禮拜沒有聯繫了,所謂的冷戰吧!反正這種冷戰的事,我們經常做的,不過卻是我們第一次做的。
前面是紅燈了,車子停了下來,劉弘文回過頭看着我,神情認真地說道“我常年跟着三哥在外做生意,其實他並沒有有你想象的那麼風光的。他這個人有愛面子,不喜歡靠他老頭子,無論做什麼事都很拼的。去年他陪着一個客人喝酒,喝得胃都出血,送進去了醫院急救。他工作起來真的很瘋狂的,幾天幾夜的,幾乎沒怎麼休息。我也懂他的,他是想早一點闖出一片天地,有着與他父親對抗的自個。但他這是揠苗助長的成長方式,不斷地向銀行藉助貸款,用來發展自己的企業,現在看來確實發展得很不錯,也很有前景,但你也清楚國情的,上面想要翻臉就翻臉的。”
劉弘文就殘忍地把我所有的幻想泡沫都挑破了。太多的壓力,負載在我的身上,我呼吸都很困難。我沉聲說道“你是也是來當說客的嗎?要是你和我說這一些,目的就是讓我離開他,那我很抱歉,我做不到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沈青山和父親積怨已久了,若是我真的離開了沈驁,沈青山就毫無顧忌了,誰知道他會怎樣對付父親呢?
拎起了包,我正想要離開,劉弘文捉住了我的胳膊,他口氣弱了幾分“寶兒,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目的不是讓你馬上離開他,你能不能暫時穩住他?”
我刷的揮開了劉弘文的手,目光尖銳的盯着他“你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嗎?”
劉弘文固執的捉住了我的胳膊,不讓我走人。
“寶兒,你聽我說,我不是催着你離開沈驁,現在你離開他,事情絕對會變得更加糟糕,我見過他爲你發瘋的樣子,你真的離開了,他肯定整個人就毀了。我的意思是特殊時期,你就不要激怒三哥了,你們兩個人再起矛盾,那真的是內憂外患了,他是愛你的,真的很愛你,你想象中地要深的。“
我沒有料想到劉弘文會說這一些,我擡頭,看着他不停的嘴巴。
他皺了一下眉頭,還是說下去了“當年他得知了你和顧卿之在一起了,像是一隻瘋狂地把店裡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後來你打算和顧卿之偷出國,他纔會那麼衝動進了你家裡,又喝了酒,還被人下了藥,所以纔會對你做出了那種事情。你在法庭上詆譭他,想要毀掉他的人生,他對你說的罪行,不做一句解釋。他對你是有愧疚的,只是他就是那種死性子,永遠都別想從他的口中得出對不起。他出來後,整天都沉迷在酒精。你可以想象那麼驕傲自負的沈驁,過着以酒度日的生活嗎?沈父恨不得馬上把你父親弄死了,沈驁去哀求爺爺的故交,才把你父親的處罰改了的。那天晚上,他被沈父用鞭子打得半死,你也見過吧,他的身上總是有很多傷疤。五年了,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無論你唐寶兒怎麼折騰,怎麼鬧騰,他永遠都是你的後盾,永遠都護着你。寶兒,就當是我求你了,你穩住他,你也不願意看到他變得那麼狼狽不堪,不是嗎?沈青山和沈驁是父子,性情相似,就連用的手段都是一樣的。他根本不怕摧毀掉沈驁的,大不了再過幾年,他又用自己的能力培養上去,但那個沈驁就不是現在的沈驁了。”
劉弘文說得太多了,讓我有些回不過神來,狐疑的問道“你是說那年他被人下藥了?”
劉弘文皺着眉凝視着我問道“你不知道嗎?他喝的就被人下了藥,還是很大的分量,第二天還能從他的血液中監測出來。你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嗎?”
那天沈驁是喝了酒,嗆鼻的酒味涌入鼻腔,體溫也是出人意外的高,我認爲他是喝了酒,發酒瘋的緣故,卻沒想到他居然被人下藥了,可他從來都不向我解釋,那怕我問了很多次爲什麼,他都是很橫地回答。
“他又沒有告訴你是吧?他就是這個死性子,什麼事都要自己扛下去。可能也是爲了你好,你不知道了也是好事吧!”
“這是什麼意思了?”我說過的並不想聽人家說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但再問劉弘文,他就保持了沉默,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着劉弘文,我忍不住開口問“你爲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劉弘文雙手插進了自己的口袋“我小時候有自閉症,你也是清楚我們這個圈子,都死愛面子,我爸媽都把我放棄了,只有他陪在我的身邊,陪着我玩。院子裡的孩子欺負我了,他就幫我打人,經常爲了我打得鼻青臉腫,回去後,他就要挨家里人罵。這個圈子裡的人情味很淡的,大多都是利益交換。沈驁看上去很冷漠,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但他比誰都重情的,可能他也是對梓晴有虧待吧!”
他猶豫了下,又說道“我也希望你幸福吧,明明是長得比花要嬌柔的女孩,整天跟在我們男孩子屁股後面廝混,沒心沒肺的,一點兒都不嬌氣,身上還總是有着各種掐痕和淤青,卻總是笑嘻嘻的,也不向我們抱怨繼母和妹妹欺負自己。那個時候的你很招惹人喜歡,幻想着變得強大起來,讓你也和其她女孩子一樣嬌柔,三哥也有着同樣的心情吧!但我是真把你當妹妹的,打小就盼着有個不愛哭的妹妹。”
從飯店出來,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連走路都很費勁。劉弘文的話深深地敲進了我的心裡,那裡揪着疼,我伸手撫在上面,好似有人把心臟緊緊地捆綁了,每一次擴張都要經歷一次徒費的掙扎,還有疼痛。
最後我還是無法承受這種疼痛,我無力地蹲在馬路上,劉弘文說我不愛哭,其實我也是愛哭的,只是不想在人前哭泣,流露出自己的軟肋而已。
眼淚像是坍塌的堤,洪水涌出,那洶涌的氣勢要把所有的事物都吞滅。每次我認爲自己一生的眼淚都要流盡了,乾枯了,可一旦涉及沈驁,我的眼淚就會如同泉水涌出。
我想起了紅樓夢裡林黛玉要用眼淚回報賈寶玉的話了。也許前世我欠下他太多的債,今生也必須要用眼淚來償還。想到到這一些,我怕忍不住搖着頭慘淡地一笑了。
當我躺在那張柔軟寬大的雙人牀,聞着熟悉的清新味道,我種在陽臺的薄荷和香料。我的大腦很煩躁,閉上了眼睛,他笑着,皺眉的樣子……佔滿了我的大腦,心又開始攪疼了,下了牀,我打開全部的衣櫃。
手指從衣料間滑過,我從裡面挑出了他經常穿的襯衫和褲子,鼻翼間衣服散發着我所熟悉的西柚的清香和馥雅,捧着手心放了很久。
我把襯衫放在他睡覺的地方,擺着方方正正的,我重新躺回牀上,手放在襯衫的腰際上,自欺欺人的認爲他就在身邊。
“他愛你,比所有人想象都深……你可以想象驕傲自負的沈驁過着以酒度日的生活嗎?”劉弘文說的話在腦中迴響。
我蒙上了被子,可能是哭了,我睡着了,再醒來,發現天都已經暗了,看了一下時鐘,已經晚上八點鐘了。
屋子太大了,也太黑了,我打開了所有的燈,希望能把驅散自己心裡的孤獨,還有深入骨髓的想念。可這一些都徒然,思念是打翻了的墨,不斷地渲染。
雙手抱着膝蓋,我望着自己腳下的手機,眼睛緊緊地盯着,安慰着自己,嘟三聲,他要是不接電話,那我就掛電話,就那樣吧!
在心裡說了好多次,我都不敢得拿起電話,朝着黑屏倒影着的自己罵道:唐寶兒,你怎麼那麼沒出息?
指尖顫抖地按下了電話,接通的嘟!嘟!聲音傳進自己的耳朵裡,心快得要蹦跳出來了,屋子很靜,靜得聽清我心跳加速的聲音、
手心濡溼,額頭的汗珠也冒出來了。第三聲嘟音早就過了,我再一次說服自己再等一會兒。
當電話裡面傳來低沉嗓音,我慌張得連忙把電話切斷了,手捏緊了手機,心跳到了嗓子了。
一會兒,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沈驁的,我傻乎乎的看着那名字,很久很久,我都不敢得接電話,電話停了,片刻後,電話又響了,我嚥下喉嚨的唾液,把電話接通了,也不知說什麼,就條件反射的說了一個字喂?
那邊也是沉默了一下,我聽到了他的呼吸聲,這一刻,聽到他的呼吸,我也覺得幸福的。
“你剛纔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他的語調是很平靜,可是我聽出了呼吸微急促。
他這麼一問,我大腦白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了。於是我撒謊了說“打錯電話了。”
“若是打錯電話了,應該是馬上就切斷電話,電話不會響了那麼久的。”算不上咄咄逼人的語氣,可是很犀利。
我的謊言輕而易舉被看破了,果然是律師出身,謹慎細心。吵架後,我和他已經1個星期不說話了,這時,也不清楚自己該說什麼,低着頭咬着自己的下嘴脣說“沒有什麼事,我掛了啊!”
說完,我就要掛電話了,那邊傳來了很大聲的怒吼聲“唐寶兒,你打電話過來,什麼都不說,就要掛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被他嚇得腦子有點不靈光了,急忙說“抱歉啊,下次不會了。”
“唐寶兒,你在裝傻嗎?還是你覺得折磨我很好玩?”他的語氣變得太尖銳了,我反應不過來,找不到任何話爲自己辯解。
他的質問聲一句比一句凌厲“這些天,我都快要被逼瘋了。你還要我怎麼辦?我開始有點恨你,你爲什麼也要逼我,也厭恨自己的無能。可是你打電話來了,什麼恨,什麼惱怒都灰飛煙滅了,就剩下開心,興奮,還有擔心,我們在一起後,你很少主動打電話給我,上次在廣州,你打來電話後,又掛斷了,我以爲你出什麼事,我她媽就是一個傻瓜,我又想不通你有什麼好的,長得好看比你多,脾氣比你溫順得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