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澤詢短短的一段話,不由讓審訊室裡的氣氛再次變得嚴肅緊張了起來。
鍾天正皺眉,眉頭擰成了“川”字,質問道:“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珊珊,對不起。”
鄒澤詢對鍾天正的質問置若罔聞,嘴裡依舊喃喃自語:“對不起,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報仇?!
鍾天正啊香有些不明白的。
他現在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爲什麼還能提報仇二字?
他就這麼篤定,自己不被判死?
“瘋子!”
啊香小聲的嘟囔了一聲,把自己做好的記錄扭轉向鍾天正,鍾天正快速的掃了幾眼,瀏覽過後點了點頭。
接下來。
就是把這些記錄整理好,給鄒澤詢確認,然後遞交給上級,連同審訊視頻等等一起遞交。
“瘋子?!”
鄒澤詢耳朵聽力很好,聽到了啊香的嘟囔:“你這個人,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非常抱歉。”
啊香扭頭看向他:“這是詢問過程,你看一下,如果沒有異議,簽下字吧。”
“好。”
鄒澤詢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在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等等。”
鍾天正叫住了被警員準備帶出去的鄒澤詢,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說的復仇,什麼意思?”
“你不是都已經調查清楚了麼?”
鄒澤詢不屑的撇了撇嘴,眼神堅定:“我跟珊珊因爲什麼事情而發生感情破裂的,那麼這件事的參與者,一個都別想跑。”
鍾天正抿了抿嘴:“你這麼有自信,你不會判死?!”
“不管我怎麼判,他們都跑不掉!”
鄒澤詢似笑非笑的看着鍾天正:“一個都跑不掉!耶穌也留不住他們,我鄒澤詢說的!”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我倒是很想問問你:爲什麼你們在發生這件事以後,你既然這麼介懷這件事,爲什麼一直沒有去找那個李長遠呢?”
啊香說着,就翻開了關於李長遠一案的處理案卷來,指着上面的結果:“這上面寫到,李長遠他們被抓了現行以後,黃珊珊這邊,經過調查得知,她只是一個被參與者,整個過程是她在醉酒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李長遠注射了,然後帶了進去。”
“所以,黃珊珊後續只是被強制戒*,而李長遠跟他的幾個朋友,則是面臨着好幾條指控,其中就包括了一條強*罪名。”
啊香視線跟着往下看,說話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到:“但是,這上面顯示,李長遠這件事發生以後,他的家屬曾經積極的跟你們溝通過,然後還給出了一筆賠償,積極主動且最大化的爭取了黃珊珊的諒解,所以在這條罪名上,他被輕判了。”
“這個諒解書,你有爭議嘛?”
啊香的食指指尖在桌面上輕輕的點了點,等待着鄒澤詢的回答。
“按照你這麼說,你是覺得我不厚道唄?收了人家的錢,然後現在還要倒打一耙唄?”
鄒澤詢不屑的笑了笑,對於這些詳細情況,他也並沒有反對:“對,我承認,這件事情發生以後,他的家屬確實聯繫過我們,而且也確實對珊珊給予了經濟賠償,這筆賠償高達二十萬。”
“嗯。”
啊香點了點頭,等待下文:“我並沒有說你不厚道,你們之間的行爲我也不做任何的評價,我只是在提一下這個過往的事情,具體的案件調解,那是你們的事情。”
對於李長遠跟他們之間的調解一事,啊香並不發表自己任何的觀點的。
“呵呵,我笑了。”
鄒澤詢不屑的撇了撇嘴:“對,這上面是這麼說的,但是,你清楚背後的原因麼?你覺得,我跟黃珊珊這種角色,在李長遠那種家境的人的面前,能反抗麼?”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們不接受,難道他們還能耐你何?”
啊香理所當然的反問到:“在這件事上,你們有你們自己的權利,諒解與否,也都在你們自己。”
“如果他們要是膽敢威脅你,你同樣可以報警的呀。”
啊香眼中光芒泛動。
“呵呵,是的呀,你這些話說的確實沒有錯。”
鄒澤詢的雙手被警員按着,扭過頭來看向啊香:“你知道爲什麼咱們兩個的命運有如此大的差別麼?爲什麼你能坐在這裡面而我卻比你差這麼多?”
啊香看着他。
“這就是我們的差距,可能從一出生就定下來的差距。”
鄒澤詢無奈的搖了搖頭,撇嘴笑了笑:“我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你知道吧?可能站在你的角度,你會認爲,當你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那麼我肯定不怕你的,我一定要跟你幹到底!”
“但是我們不行啊,我們是什麼呢?你知道吧?”
“我們跟李長遠家屬站在對立面的時候,說話的語氣,角度,站位完全不一樣,有些差距,沒有辦法調和的,說句不好聽的,人家拿捏你跟拿捏什麼似的。”
說到這裡。
鄒澤詢沒有繼續往下說下去的興趣了,他咬了咬牙,語氣無比堅定:“我一定會給珊珊報仇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鍾天正眉頭皺了皺,看着被警員帶出去的鄒澤詢,心中不免疑雲重重。
他的話,這麼的自信?
“啊香同志,你怎麼看?”
鍾天正回到了座位上,看着面前的黃珊珊的手機,皺着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聽鄒澤詢的意思,他要復仇,報復那幾個人,但是跟他沒有關係,報復的事情,不是由他來做。”
不管我怎麼判,他們都跑不掉。
鄒澤詢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報復。
不是他來做。
另有其人。
“我覺得,他不像是開玩笑。”
啊香扭頭看向鍾天正,一臉認真的搖了搖頭:“莫非,他還有什麼後手?或者同黨?”
“嗯..”
鍾天正深呼吸一口,手掌把玩着證物袋裡的手機。
鄒澤詢的後手、或者同黨,到底是什麼呢?
“我覺得,不管鄒澤詢說的是真是假,咱們都可以調查一下。”
啊香簡單的思考了一下,繼續說到:“如果是假的那自然最好不過了,如果是真的,那麼就能防範於未然。”
“我覺得可行。”
鍾天正點了點頭,並沒有反對:“這樣吧,你一會遞交材料上去的時候,跟李隊長提一下這個事情,他要是同意的話,咱們再跟一下,以免出現萬一。”
這些他們早之前是沒有想到的。
但是現在既然鄒澤詢表現出來了,那麼就很有必要跟一下,對於一個有職業道德、責任心的人來說,這麼做也是職責範圍之類。
“好的。”
啊香點了點頭,低頭整理着手裡的材料,好一會,她又擡起頭來,目光幽幽的看着鍾天正:“不過哈,話說回來,雖然說鄒澤詢罪不可恕,他是一個變態。心理扭曲的人,但是同樣,那幾個當初禍害了黃珊珊的那幾個人,肯定也不是什麼好角色。”
“畢竟,鄒澤詢一開始跟黃珊珊的感情還是非常好的,之所以會發生後來的變化,可能就是因爲當天晚上的那件事。”
“如果沒有那件事,那麼鄒澤詢跟黃珊珊現在,或許生活的相當幸福,兩小情侶或許已經結婚了,過着自己的生活。”
鄒澤詢已經不在這裡了,聽完他跟黃珊珊兩人之間的故事,啊香不免有些許的感慨:“哎,我也不知道該要怎麼說了,反正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你覺得可惜?”
鍾天正看着充滿女性感性思維的啊香,齜牙笑了笑:“唉,人生中有些事情,真的是非常難以預料到的,怎麼說呢,每個人看待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樣,每個人的心理接受能力也不一樣。”
“嗯,可惜了。”
啊香只是重複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鄒澤詢確實挺變態的,他的心靈已經扭曲了,但是,當初造成這個場面的這幾個人,確實也非常的那啥...”
“嗯。”
鍾天正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如果李隊長批准了,咱們肯定是要去找這幾個人聊聊的,但是呢,我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啊香沉吟了好一會:“這幾個人肯定也都不是什麼好人,現在咱們又要去保護他們,怎麼說都怎麼怪。”
“大嘴巴子!”
鍾天正輕哼一聲,捏着中指在啊香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你幹嘛!”
啊香嘟囔着嘴,不開心、有小情緒了:“我有說錯了嘛。”
“大錯特錯。”
鍾天正一本正經的看着她:“這個幾個人確實是非常可惡,但是法律已經對他們懲罰過了,他們也在裡面待了這麼久了,或許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重新做人了呢?”
“唉...這人嘛,總是會犯錯誤的一種生物。”
鍾天正嘆息了一口,沒有繼續往下說。
因爲他發現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有些東西。
如果難以釋懷,那真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一件事情了。
但你要說這個難以釋懷的人錯了嘛?
那肯定也未必。
“算了,不說了,沒意思。”
啊香搖了搖頭,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拿着整理好的材料就往出走:“那我先去李隊長那邊彙報情況了。”
“妥。”
鍾天正應了一聲,深呼吸一口,捏着眉心坐在了座位上,他摸出香菸來給自己點上,靜靜的抽着。
腦海裡。
卻一直回想着鄒澤詢剛纔的那番話。
“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鄒澤詢咬牙切齒的聲音還如同在耳邊迴響着,他的語氣是那麼的怨毒以及憤怒,憤怒當中,還夾雜着滿滿的迫切。
或許。
一直以來忍氣吞聲的鄒澤詢,在得知真相以後,徹底爆發開來,那點最後的忍耐消失殆盡。
原本是因爲他自己心理扭曲造成現在殺害黃珊珊的局面,再次變得擴大了起來。
鄒澤詢在知道黃珊珊到死之前,還一直對自己保留着那點美好,所以這個時候的他的心態再次爆炸。
他把造成今天這一切的局面全部歸咎於李長遠的身上了。
鄒澤詢認爲:
只要沒有李長遠這件事,只要李長遠那天晚上沒有對黃珊珊下手,那麼他也不會跟黃珊珊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人的一生中會發生很多事情,每一件事的結局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但有些人一旦因爲別人的干預以後,可能心態就出現了變化,再加上自身的遭遇,偏執極端也是很常見的。
這種心理變化,在鄒澤詢心裡發生改變並不難,對於原本就已經非常偏執的他來說,他會找盡一切辦法去尋找發生這一切的源頭。
“唉...”
鍾天正裹了口香菸,搖了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Wшw⊕ тtκan⊕ ¢Ο
鄒澤詢剛纔的那番話,到底是意有所指?還是說只是他怒火攻心下說出來的氣話?
如果是意有所指。
他有同夥的情況下,他的同夥是誰?
他那個十年好友的室友?
未必。
然而,整個案件的調查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的兇手第二人呀,那麼鄒澤詢到底是什麼意思?
鍾天正深呼吸一口,有些頭痛的捏了捏眉心。
門口。
啊香敲了敲門,倚靠在門口:“李隊長叫你。”
“好。”
鍾天正點了點頭,把手指的菸頭掐滅。
李隊長辦公室。
“阿正啊!”
李隊長招呼着鍾天正坐下,拿出早分配好的一次性杯子,杯子裡面分裝着配好的枸杞跟菊花,來到飲水機前裝上開水,當到鍾天正面前:“辛苦了,喝茶。”
“冷水就可以。”
鍾天正還真有點口渴:“這玩意,我不愛喝的。”
“你看你,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都是男人,養生嘛,正常。”
李隊長一副你不要隱瞞了的表情,在他的對面坐下來:“啊香剛纔跟我彙報了黃珊珊那個案子,你是怎麼看的?”
“我現在還不大怎麼確定。”
鍾天正搖了搖頭,如實說到:“我也猜不準。”
李隊長下了定論:“這樣吧,這個案子既然都已經收尾了,那麼麻煩你們再跑一趟吧,跟一下這幾個人好吧。”
“好。”
鍾天正起身:“那沒什麼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嗯。”
李隊長點了點頭:“對了,把你的茶端走,別矜持。”
“...”
鍾天正瞬間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