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前,被自己的經紀人打電話通知才知道自己所供職的球隊已經在俱樂部的官網上宣佈了辭退自己的伊蕾來到了俱樂部主席巴登在聖塞巴斯蒂安的居所。
那是一棟有着三層樓的,稱得上是豪宅的房子。
依舊穿着那件去見科維爾時披上的深色外套,並戴着兜帽的伊蕾就在那棟房子的樓下撥起了巴登的電話。從電話的撥出一直到傳出無人應答的聲音,伊蕾一共給對方撥出了五個電話,卻一個都沒有被對方所接起。甚至巴登的手機號在她打算撥出第六遍的時候出現了已關機的提示音。
於是靠着車站在那裡的伊蕾哼笑一聲,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拿出一隻口哨,並在深夜將它吹響。
數十秒後,她終於滿意地看到穿着睡衣的巴登先生打開了兩樓臥室的窗戶。當這位俱樂部主席幾乎將自己的半個身體都探出窗外的時候,伊蕾又將尖銳的哨音吹響。
這顯然把那位氣勢驚人的俱樂部主席嚇了一跳!他十分生氣地向伊蕾比出了“停止”的手勢,而後這個並不打算把伊蕾請進自己家的中年男人就穿着睡衣走出了門。
“你的教養呢,伊蕾小姐?你怎麼能在這個時間跑到我家樓下又是打電話又是吹口哨!”
面對自己的這位前上司的指責,這一回伊蕾反倒沒有了任何的顧忌。她只是向對方勾起了嘴角,並說道:“我供職的俱樂部在沒有和我進行任何溝通的情況下就在夜裡的11點公佈了把我解僱的決定,我總得和您有一次足夠鄭重的禮尚往來。”
對於伊蕾的這句話,俱樂部的主席巴登嗤笑一聲,彷彿伊蕾在說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並且她今天整個人的行爲也是一樣的可笑。
伊蕾:“儘管這樣的事在足壇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作爲那個被突然之間就被解僱的人,我想我應該有這個資格和立場來問你一聲。您和董事會是什麼意思。”
“我和董事會的意思就是,您應該去談戀愛了,伊蕾小姐。”巴登沒好氣地說道:“我們是這麼的信任你,盡我們所能地滿足你所有的要求。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你讓我知道我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一個女教練!尤其是一個總喜歡找比自己年紀小的球星做男朋友的女教練!並且我也會把這個教訓告訴我的每一個朋友!我們不能放任何女人進我們的球隊!”
聽着巴登所說出的那些話語,伊蕾低低地笑出聲來,顯然此時她已經被氣瘋!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忘恩負義的老混蛋!”
伊蕾這樣大聲地說道。然而僅僅一雙眼睛就擁有着極強震懾力的巴登又怎麼會這麼任由一個女人在他自己的家門口這麼罵他。
巴登:“請你注意你的措辭,伊蕾小姐,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羞恥心。我可不希望明天早上全世界都和我一樣知道你究竟是怎樣一個沒有教養的潑婦。”
伊蕾:“你給我住嘴!沒發現我還沒說完話嗎?難道你的孩子沒有跟你說過打斷別人說話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嗎?”
面對一箇中年男人的尖刻指責,伊蕾毫不示弱地與他爭鋒相對。
“你!兩年零三個月之前你告訴我,你希望我在兩個賽季之內把球隊帶上甲級!對於你的這一要求,我提前一個賽季就做到了,我讓皇家社會以西乙冠軍的身份晉級西甲,我讓皇家社會還在乙級聯賽的時候就以西班牙國王杯的亞軍隊獲得了歐聯杯的參賽資格!我爲你找來的那幾名球員有哪一個的身價沒有漲高一倍?我讓你們只花了15萬歐元就買下了伊洛維奇!需要我告訴你他現在的身價嗎?
“你!在上個賽季我們遇到困境的時候你告訴我,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捨棄三線作戰中的其中兩線,因爲對於一支聯賽戰績不佳的球隊來說,保級顯然更重要。可是你這個可惡的騙子,你居然在我盡全力挽回了球隊三線戰事的時候揹着我偷偷去找了接替我的人!需要我向你重複一遍你們在勸我回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嗎?爲了顧全俱樂部的臉面,我和你們一起騙了所有人,告訴別人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出過任何信任危機!
“這是我在皇家社會待的第三個賽季!十輪聯賽之後我們在西甲積分榜上排名第六!可在我問你爲什麼要解僱我的時候你居然只說得出這些話!你不覺得這太好笑了嗎?這就是你看問題的方式!你居然還是一家足球俱樂部的主席!我真爲你感到羞恥!”
大聲地罵完這些,將那些憤怒全都發泄了出來的伊蕾在自己的前上司嚇到了之後終於平靜了下來。可那卻是會讓人感到可怖的平靜。
“明天早上,我會讓我的經紀人來找你。”
伊蕾在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就不等對方再說些什麼,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另外一側的駕駛座。看着伊蕾已經把車門拉開,巴登才反應過來,他惱怒地說道:“我們已經解僱你了,你找誰來談都沒用!哪怕你讓你以前的那些男朋友們去把歐足聯的主席給找來也沒用!”
“你誤會了,我找他來和你談違約金的支付問題。兩百萬歐元。請別忘記了。”
說着,伊蕾關上了車門,並發動起汽車。而後在剛纔的對話中根本沒能在氣勢上壓制住伊蕾的巴登眼見着伊蕾就要疾馳而去,這就彷彿要爲自己找回場子一樣地說道:
“伊蕾小姐!請你記得,科維爾是我們很看好的球員,你可別毀了他!”
可是在巴登趾高氣揚地說出了這句話之後,伊蕾所回以他的,只有油門被突然踩下之後所冒出的汽車尾氣。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的時候,皇家社會的大部分球員才明白過來在前一天的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樣的變故是在是讓他們感到完全懵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應該去做些什麼。
隊長薩穆、戈米斯、馬里亞諾、以及伊洛維奇都先後給伊蕾打了電話,就連索托都覺得這樣的變故一時之間真的讓人很難接受。畢竟現在並不是五大聯賽的夏季假期,也不是冬歇期。五天後,他們還有歐聯杯的第四輪小組賽,並且七天後他們就又有一場聯賽了。
在進入冬歇期之前,他們還會需要踢完一連串的魔鬼賽程。可就是在這樣的時候,俱樂部卻告訴他們,主帥被解僱了!
在電話裡,伊蕾告訴他們,雖然她也不太清楚俱樂部的後續安排,但是按照足壇慣例,原先的助理教練應該會在新教練上任之前負責主持他們的日常訓練,甚至是帶隊去踢一些比賽。而後,伊蕾又安撫了這些球員,並讓他們安心在球隊踢球,等待新教練的到來。
可是要讓身爲助理教練的杜歷卡在新教練到來之前真正接管伊蕾的職務,這又談何容易。
首先,他就會遭遇語言問題。在伊蕾走之後,他會需要一個能說捷克語的西班牙翻譯。這樣的事本不應該難道他們,可捷克語在歐洲根本就不是一門足夠主流的語言。想要在捷克找到一名德語翻譯,一名西班牙語翻譯,一名法語翻譯這都不難。可是要在西班牙的北部小城聖塞巴斯蒂安找到一個會說捷克語的西班牙語,這卻是比摘星星還要難。
原本,西班牙語比杜歷卡說得更好的科維爾應該能夠臨時幫上這個忙,可是在伊蕾走後,科維爾的狀態就讓杜歷卡很是擔心。
那麼接下去的一個問題,伊蕾的教練組一共有三個人。可無論是身爲技術專家的西班牙人託瓦爾,擅長在比賽的進行中爲伊蕾查漏補缺的德國人克萊門斯,以及負責爲伊蕾找尋各種信息和情報並幫着她一起分析哪些的杜歷卡,他們三個之中沒有一個在足球戰術的造詣上能夠及得上伊蕾。
或許克萊門斯能夠臨時頂替一下,可是這樣一來,問題就又回到了圓點。克萊門斯說德語,他也需要一名翻譯。
但是這個時候距離他們的下一場比賽已經只剩下五天了!
對着伊蕾留下的戰術佈局,她的教練組簡直一籌莫展。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找一找伊蕾小姐,問問她有什麼好的建議?”一天後,團隊中的西班牙人託瓦爾這樣問道。
可是這句話才一說出口,德國人克萊門斯就用英語否決了他:“她已經被解僱了,理論上她已經沒有任何責任和義務再爲這些付出她的時間了。這不是她應該完成的工作。”
而在這個時候,杜歷卡則正在頭疼地給伊蕾打電話抱怨自己這一大早上所遇到的麻煩事:“我現在只能先讓他們和往常一樣先訓練了。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現在球隊里人心惶惶的。俱樂部說新教練兩週後會到,在那之前我們先頂着。可是沒有了你,我們三個連最基本的,毫無損耗地溝通都做不到。可是當我把這個問題反映給董事會的時候,他們居然對我說,‘聽起來你們缺的只是一名翻譯’。這工作真的完全沒法繼續了。如果不是因爲我還是一個有職業道德的人,我會讓那羣小子們把這兩週裡的比賽全都輸光了!”
等抱怨完了這些,杜歷卡這纔想起來道:“我說,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在布拉格。”電話那頭傳來伊蕾的聲音:“現在我正在布拉格看房。進行下一步之前,我打算先在這裡買一套房。”
在經歷了這樣的事之後,伊蕾的聲音聽起來比想象中的更爲平和,她望着不遠處的紅色屋頂,對電話那頭已經暈頭轉向得好像一隻無頭蒼蠅了的杜歷卡說道:
“無論是做教練,還是做球員,我們的生活總是很不穩定。我們四海爲家,今天有新的球隊要簽下我們,明天我們就得出發去到那裡。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了,我覺得我總該有一個據點。我可以把我的東西都放在那裡,而不是每次搬家都只能丟下大部分的東西,只帶走它們中的一小部分。這樣,當我丟了工作,或者累了的時候,我也能夠有一個地方可以回。我本來想把房子買在克魯姆洛夫,可是從歐洲的其它國家去到那裡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想來想去,我覺得布拉格或許會是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