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
須彌福地的仙宮之中,風秉文靜心端坐,無思無想,甚至都不曾打坐運功修行,此時他周身的法力已然抵達了極限,雄渾的法力波動扭曲了周遭的虛空。
這一坐,就是半年,直到半年後,風秉文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如一汪幽深的古井,沒有波瀾起伏。
他將神識散佈到這處由道尊開闢的福地,靜心參悟,與最初接手這處福地時,又得到了許多不同的感悟。
“可以開始了!”
這一念落下,風秉文的背後本就若隱若現的混沌之卵徹底在身後顯化了,茫茫無垠的混沌氣在背後鋪展開來,翻涌擴散,瞬間便吞沒了他的身形。
而這茫茫的混沌之中,只有一枚從中裂開的混沌之卵,成爲了其中的唯一,而在這一枚已然龐碩無邊的巨卵之中,有一尊難以形容其偉岸的神人屹立當中。
這一尊只是存在,並擁有一股難以言喻威勢的神人,祂原本像供奉在廟宇中的神像,可是在某一刻,突然活了過來,雙眼也變得靈動有神。
“開天闢地!”
頂天立地的神人手臂向上託舉,隨着他蘊含無邊偉力的臂膀發力,已然分裂,但仍舊聚在一處的混沌之卵徹底被分開了。
伴隨着一聲傳遍了茫茫無垠混沌的破裂之聲,混沌之卵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被他所託舉着的混沌垂落下茫茫無盡的濁氣,而他腳下所踩踏的混沌,又有無窮無盡的清氣升騰。
隨着清濁分化,沐浴在其中的巨人身形變得越發偉岸了,隨之而來的便是,這一枚開裂的混沌之卵距離越來越遠。
他雙手所託起的隨着無窮無盡的清氣融入,變得越發輕盈,而他腳下所踩踏的,伴隨着源源不斷的濁氣融入,也變得越發的堅實厚重,即便是神人愈發高大,踩踏其中,也沒有絲毫崩裂的跡象。
無窮無盡的轟鳴之聲在此刻響起,周遭翻涌的混沌氣隨着神人撐起這一方天地,也源源不斷的向其中融入,增強這一方正在開闢的天地底蘊。
已然化身成開天神人的風秉文此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本質隨這一方天地開闢,正在發生了根源性的蛻變。
但這只是開始而已,任何一處福地的開闢都不是一蹴而就,不過風秉文此刻已經跨過了境界的壁壘,朝着他最初的目標,那一枚長生道果,更進一步。
轟隆隆——
隨着清濁分化,地風水火也隨之開始迸發,無窮無盡的毀滅與創生之力在風秉文的身邊迸濺,但這對於風秉文此刻身軀,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損傷。
唯一讓他感受到壓力的是,雙手所託舉正在化作的“天”,變得越發沉重了,雖然清氣正在不斷融入,變得更爲輕盈,可是這“天”越來越大了。
“不會等到福地開闢完成,我也會累趴下吧!”
風秉文此刻的腦海中不禁冒出這一念頭,在他所瞭解的創世神話中,那位創世神最後可是沒了,他的身軀化作了日月星辰,山川萬物,滋養一方天地。
而他在那位純陽道主的指引下,親眼見到的也許在某一處時空中真實存在的開天神人,其最終的結果也是趴下了。
雖然沒有隕落,但最後還是融入到了大地之中,化作其中的一部分,看起來好像是沉睡了,如果這麼一直睡下去了,好像跟他所瞭解的那位創世神也沒什麼區別。
“應該不至於!”
這一雜念很快就被風秉文抹去,視作心魔,直接斬去,人家那是開天闢地,而他此刻不過是隻是開闢一處小小的福地而已。
這別說是有什麼千差萬別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中間都不知道差了多少,他如今所爲也不過是最爲拙劣的模仿罷了。
先前準備了這麼多,若是等到他把福地開闢完成,還真把自己給累趴下了,那就真成笑話了。
不過,雖說如此,風秉文有一種感覺,他此刻若是敢偷懶,不維持開天闢地的姿態,收回手臂,他一手託取的青天,還有腳下所踏的大地,瞬間就會崩塌,化作混沌,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就會全功盡棄。
後果嘛,也就是如此了,不會更嚴重,跨越的境界不會因此而跌落。但是他會就此成爲一位沒有福地的地仙。
沒有福地,即便是空有偉力,在地仙這一層次的存在之中,也會被視作地板,也許在與其他的修士會面中,會維持表面上的尊敬,但實際上嘛,自己去感受。
福地纔是一位地仙的根基,就像是洞天於天仙而言,是保障其長生道果最重要的手段,沒有之一。
風秉文自然是不想成爲沒有福地的地仙,這說出去了都是笑話,這要是再搭上他太上道背景,那就成了笑料了。
因此,風秉文老老實實的維持着開天闢地的姿態,不敢有絲毫懈怠,這姿態雖然給予他極大的壓迫力,但是對於他的身軀也是一種無形的錘鍊。
而且不僅僅是身軀,同樣是對他的道心的一種考驗,隨着時間的流逝,即便是強悍如風秉文,也感覺到了一陣的疲憊,那是從身體到心靈的疲勞感。
這種疲勞的滋味在不斷累積,沒有絲毫中斷的意思,而想要獲得輕鬆,擺脫這種疲乏的滋味,那麼只需要鬆開手臂就行了。
這是一場無形的考驗,但是,即便是此刻的風秉文都不會傻傻的鬆開手掌,他置身於深淵之中,三年來沒有離開半步,一刻不停的廝殺,爲的是什麼,不就是這一刻嗎!
若真是圖輕鬆愜意,以他的資質,他老老實實的聽從太上道的安排,安安分分的執掌須彌福地一甲子,然後再跟着他那位師傅的步伐,輕輕鬆鬆開闢福地,不成任何問題,即便是天仙,也可以展望一下。
但是風秉文不想等,也不想跟在他那位師傅的身後。他也想走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路,而不是拾人牙慧。
而行走在一條適合自己的路上,便意味着要承擔相應的風險,披荊斬棘的苦難,是必不可少的。
這些風秉文心中都早已有所準備,他無所畏懼。
隨着地風水火不斷演化,風秉文手中所託舉的“天”越發澄澈清亮,而他腳下的大地也開始出現起伏。
時間的流逝,對於風秉文此刻而言失去了意義,而他也漸漸的不在乎了,他一門心思的沉寂在了自己的支撐下,不斷開闢,不斷擴張的“天地”。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不斷積攢的疲勞終於將風秉文不斷堅守的心神徹底吞沒。
隨着天地的分化,已經高不知幾萬丈的巨人在一陣搖晃之後,緩緩的傾斜躺倒在了無限遼闊的大地之上。
沒有轟鳴,同樣也沒有震動,也不知道是被踩踏了多久的大地,接納了巨人所倒下的身體,將他託舉在地上。
而隨着巨人的倒下,那已經沒有支撐的天地沒有任何異動,既沒有坍塌,也沒有破碎聚合的意向。
這一方天地終究是穩固了,不過因爲空無一物的緣故,所以顯得異常的寂靜,不過沒有過多久,這寂靜便被打破了。
如雷霆轟鳴般的鼾聲在這一方新生的大地上響起,在天空中,彷彿是爲了呼應,又或者是爲了慶賀,無窮無盡的紫電在其中閃耀,又有無形的風順着巨人吐出的呼吸,席捲天地,掃蕩四方。
只是如此動靜,那癱倒在大地之上的巨人依舊在沉睡當中,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而只是他的鼾聲也變得輕微起來,呼吸也逐漸均勻,卻是睡得更加深沉。
只是在他沉睡的時候,五色神光在他的身上亮起,隨着神光的不斷閃耀,最終有五尊不同的身影,從他的身上分化出來。
一道化作一隻赤紅色的三足神鳥,振翅飛向天空,明媚的光芒開始普照這一方大地,雖然不大,但是一輪太陽已然升起。
一道沉入大地,雖然沒有產生任何明顯的變化,但是在一些細微之處,卻有山巒開始微微震動,無形的力量開始在山川大地間孕育,似乎在積累着什麼。
一道融入到平靜的水泊之中,順着那在天地間擴散的柔風,還高懸於天空之上太陽所鋪灑的熱量,無形的水汽開始升上天空,最後又匯聚成了雲雨,散佈四方。
一道同樣在悄無聲息間擴散,盈盈的綠意,開始從巨人酣睡之處,向天地四方擴散,一抹生機已經悄然浮現。
最後一道,同樣沒入到了大地之中,似乎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也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只是地下之中的紛涌的力量,似乎成功凝聚成了一些什麼。
“唔~”
風秉文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隨後緩緩的坐起,他擡頭看了一下頭頂上那一輪分外眼熟的太陽,環顧了一下四周綠意盎然的羣山,極爲愜意伸了一下懶腰。
“睡得真舒坦了!”
從沉睡中甦醒的風秉文,忍不住滿足的感嘆了一聲。
自從修行之後,他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真正的睡過一次了,而睡覺,若是能夠保持極爲不錯的狀態,可以說是一種享受。
“這就是我的福地嗎?”
意識盡數迴歸之後,風秉文感受着體內的翻涌,如海的氣血,還有澎湃浩大的法力,微微閉上眼睛感受,這好似他身體一樣,盡數歸於他掌控的福地。
該說不說,單從天地靈氣來講,不知道比他從天外撿來的那一處天外殘界的碎片強上多少,即便是比較一下福地中大小,那他這一方福地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撿來的殘界碎片,其唯一的優越之處大概就是其是來自於天外,除此外,對於此時的風秉文而言,再也沒有了任何吸引力。
“要不要合併一下?”
風秉文感受的一直被他所掌控的殘界碎片的狀況,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沒有猶豫多久,他便開始付諸於實際。
這一方由他親手開闢而成的福地,哪裡都好,唯一有缺陷的地方,就是除他外,連一個能喘氣的都沒有,從他身上分化出來的五尊靈體不算,他們就不算是生靈。
因此,將那一處殘界融入,將其中的生靈遷入到福地,勢在必行,畢竟他可沒有掌握造物的權柄。
即便是那些天生親近大道的先天神魔中,擁有這等權柄的存在,也是寥寥無幾,屈指可數,但凡是擁有此類權柄的神魔,無一不是神魔中最爲尊貴的存在。
轟隆隆——
這一方新生的福地,剛剛安穩沒有多久,便又開始震盪起來,首先是天空之中一座又一座,遼闊島嶼的輪廓開始浮現,最後逐漸的顯化,凝聚成真實。
三十六崆峒仙島
風秉文先將其拽進了福地,隨後便是那些一直生活在殘界中的彼岸人族。這自然不是那麼粗暴了,而是直接將他們生活的大地融入進來。
對於那些人族而言,他們所感受到的便是一陣極爲強烈的震動,待到一陣地動山搖之後,這天地間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最爲直觀的變化就是,呼吸都變得更爲舒坦了,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軀在一呼一吸間變強。
“嘖!”
最後被風秉文拉扯進來的,則是那從域外巨獸身上斬落的背鰭,一座巍峨的紫山。
風秉文卻不打算繼續放任,那來自更高層次的力量,僅僅只是發散出去的力量輻射,便可以異化與之接觸的一切,創造出近乎無窮無盡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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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風秉文在將其拉扯進來的時候直接以誅魔神雷將其粉碎,把殘渣扔進了地下的天然洞窟中,與地面完全隔絕封閉。
不用懷疑,哪怕僅僅只是殘渣,其所遺留的力量下,也足以塑造出一支強悍的怪物族羣,而這將成爲那來到了全新的環境,必將會因此而發展壯大的人族對手。
“接下來,該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處理完了一切後,風秉文離開了福地,而在他的身影出現的一剎那,無窮無盡的雷霆瞬間便淹沒了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