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易逝,歲月悠悠。
在濃密的白霧下,猛烈的風暴與狂潮全都被鎮壓了下來,海面平靜的就彷彿像是一面鏡子,可是卻倒映不出任何景物,因爲霧氣實在是太濃密了。
而在這般詭異的環境之中,風秉文卻能夠靜心凝神的安穩修行,至於侍奉在一側的龍女,卻是始終都是焦躁不安,難以安寧。
“來了!”
這一日,風秉文坐在蒲團上打坐,猛然睜開雙眼,五色仙光從眼中爆射而出,化作數十丈的長虹,貫穿白霧,經久不散。
“什麼來了?”
本就手握着一柄靈劍,一直戒備的龍女聽到風秉文發出的聲音,猛然從地上一躍,顯化出蛟龍真身,環繞在風秉文的身畔。
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如果真的碰到了無法抵禦的危險,那麼眼前這位轉世聖賢是她此時此刻所唯一能夠依靠的。
“看!”
對於這位龍女的過激反應,風秉文不以爲意,而是擡頭看向洶涌的衝擊襲來的方向,那好似接天連地的帷幕,由遠及近,以一種極爲可怕的速度襲來。
轟——
風秉文才剛剛發出聲音沒多久,那一道接天連地,也不知蔓延多遠的帷幕便掃過了他立身所在的礁岩,然後繼續向後方推進。
當那帷幕掃過之後,那原本足以遮蔽視線,甚至會讓堂堂的蛟龍都淪爲只能以目力觀測周遭的白霧,居然十不存一,對於神識的封禁異能也是蕩然無存。
“這是……”
注視這恐怖的一幕,已經顯化出原型的席清鈺龍臉上也不免露出駭然之色,因爲帷幕所過之處,荒海之上也掀起了數百上千丈的恐怖浪濤,即便是經久不見天日的海底,也因此而短暫的顯露出來。
只是在這如此可怕的衝擊之下,他們這一人一龍所立足的岩石,居然就連一粒灰都未曾落下,好像眼前那可怕的一幕只是幻覺而已,又或者他們所立之處已經不在於此間之中,超然於天地之外。
席清鈺自然知曉,自己此刻能夠如此悠然看戲,其得益於並不是因爲身下的這塊石頭有多麼神異,而是被她環繞在中間的那位道人,神通不凡。
“大能鬥法時,神通碰撞產生的衝擊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風秉文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道。
雖然他與引起這恐怖衝擊的存在相比,可能差了一二大境界,但是這終究只是鬥法的餘波而已,就連一道完整的神通都算不上,這要是都擋不下的話,那他也別修仙了。
“祖龍出手了嗎?”
在知曉好似能夠傾覆天地的海嘯,居然只是鬥法的餘波後,席清鈺只覺得震撼,忍不住喃喃自語。
“也不一定是祖龍,也許是你們龍族中某位功參造化的老龍王!”
風秉文雖然對於龍族不太瞭解,但是也知道,這僅僅只是出生便站在了其他生靈,夢寐以求終點上的種族有多麼的可怕。
不說龍族的血脈賦予了每一條龍種與生俱來的神通,但說血脈所賦予他們的漫長壽元,就註定他們會擁有非凡的成就。
就算是一頭豬,若是能活萬年,也必定是一隻能夠上天遁地,在凡俗的眼中,無所不能的神豬。
更何況是那一些已經純化了血脈的真龍,天知道那些熬了萬載歲月的老龍,能有多麼恐怖的神通法力。
說不定就有些龍族的老古董,跟他們的祖龍相比,也就只剩下了輩分上的差距。
“有這樣的龍王嗎?”
聽到風秉文隨口說出的話,席清鈺忍不住問道。
雖然她的父親是名副其實的龍王,可是就她所見的來看,她的父親即便是竭盡全力,恐怕也未必能夠掀起她剛剛所看到的那場海嘯,而這還僅僅只是鬥法餘波。
若是真的有老龍王強橫到這一步,那麼龍與龍之間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點,他父親恐怕還不夠那位老龍王一隻龍爪捏的,至於她,更就沒有比較的必要了。
“你是龍族,你問我?這種事情伱應當比我更清楚!”
風秉文從蒲團上站起身,將一應需要的陳設全部收走,在他的眼中已經能夠看到了,在那模糊的天地交線處,有一道道蜿蜒的長影在遊走。
“而且,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我們就沒有必要在意了!”
“這是細枝末節的事情嗎?”
“對於此刻的你而言,當然是細枝末節,反正就算你尋根探底了,知曉了這等消息又有什麼用處!”
“前輩說的是!”
“隨我走吧,你想要的機緣應當到了!”
收拾好了一切,做好準備的風秉文縱身一躍,身體輕如鴻毛般,輕飄飄的落到了席清鈺的背脊上。
“去!”
風秉文爲腳下的龍女指引方向,而眼神不太好的龍女,此刻乖巧的聽從的指示,她知曉,境界不同的生靈,所見所感,完全就是天與地的差別。
只是待到席清鈺順着風秉文指明的方向飛行片刻,看到氣勢磅礴的龍羣之後,晶瑩剔透的明紫龍瞳中,不免也露出了無限的欣喜之色。
不過當這紫鱗蛟龍馱着風秉文接近,那龍羣之中,領頭的諸多真龍,當即就有半數向風秉文所在的方向投過來目光。
他們這一路過來,沿途之中不時有在變故之中僥倖苟活的龍族加入,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但是淪落爲坐騎,揹着修士過來的龍族也就只有這一條。
“青鈺!”
不單單是真龍,在真龍後面的諸多蛟龍,也有相當的一部分向風秉文望了過來,其中蘊含着頗多的意味,甚至還有不少的惡意,至於善意,幾乎沒有。
感知到惡意的風秉文,隨意地打量了一眼,從那些目光之中,他不難判斷出這些似乎想當場幹掉他的蛟龍,大多都是雄性。
顯然,即便是按照龍族的標準,他腳下這條紫鱗蛟龍應當也是屬於美人一級的,當然,絕大多數的雄龍在發情的時候也不會顧及美醜就是了,畢竟有些龍,就連種族都不在乎,區區美醜又算得了什麼?
“你是何人?爲什麼站在青鈺的背上,將她當做坐騎!”
憤怒的呵斥聲傳來,一條看起來脾氣格外暴躁的赤龍飛到近前,那翻起的龍脣中,顯露出的森寒獠牙中噴涌出熾熱的火星,這卻是一條罕見的異種蛟龍。
“放肆!”
風秉文懶得迴應赤龍,被她踩在腳下的席清鈺卻是大怒,灼目耀眼的雷霆,在她的鱗角上翻涌跳躍。
她這分明就是敬重人族的先賢,又沒有讓風秉文踩在自己的腦袋上,怎麼就成了座機了,居然敢如此羞辱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況且,這傢伙以爲自己是誰?以爲旁邊有真龍撐腰,就可以隨意的呵斥一位人族地仙嗎?她背上這位又不是沒有來歷。
“清鈺,你怎麼會護着這人族,難道他對你用了迷魂法術嗎?”
明顯平常疏忽於修行,甚至被血脈中所蘊含的力量反過來影響了性格,甚至進一步影響了思維的赤龍,張開了龍嘴,就要對風秉文出手。
只是還沒有等這條莽撞的蛟龍動手,一條漆黑龍尾從天而降,直接將這一條長達百餘丈的赤龍給拍到了一邊。
“誰家的小輩,胡鬧什麼呢?居然如此對待人族的道友,不知禮數!”
破空降臨而來的黑龍將不知審時度勢的赤龍拍到一邊之後,又斥罵了一番,這才帶着歉意的表情看向對剛剛的一幕無動於衷的風秉文。
“風道友,這小東西有眼不識真仙,還請寬恕一二!”
“無妨,只是沒想到這纔沒過多久,我與道友又見面了,道友此時不是應該在享受放鬆嗎?”
風秉文略帶調侃之色的看着眼前這條煞氣外露的黑龍,與初見時相比,這身上的戾氣倒是消磨了幾分,但是卻沒有磨乾淨。
“祖龍有令,我哪裡敢耽擱?”
黑龍也有些無奈的回道,倒是想繼續享受呢,可是荒海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祖宗不僅發話,甚至還親自出手了,他這後輩的還在那花天酒地的,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不知祖龍下了何令,我作爲人族,可否在一旁協助?”
風秉文眼睛一亮,頓時追問道。
“道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黑龍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只是窺見了一角,對於這荒海之中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確實不大清晰!”
風秉文如實答道,論起消息,當然還是直接向龍族打探更穩妥,就光靠他看到的那點東西又能猜出什麼。
“好叫道友知曉,那域外之中,自稱天尊的天魔主以一先天神物,將一方洞天世界與我等天地勾連,將那洞天世界中所蘊含的諸多怪物異種盡數釋放過來,這才引發了不久之前的變故!”
“什麼?”
得知這樣的消息,風秉文也震驚了,這跟他推測的可完全不一樣,當然,這也不怨他,他的境界在這裡,位置也夠不到那一層次,後知後覺是必然的。
“以一先天神物,將我們的天地與一方洞天世界相勾連?”
風秉文忍不住將這勁爆的消息重複一遍,而他那本來正在強勁而有力的心臟也忍不住加快了半拍。
雖然猜錯了很多,但是他好像知道,先說安排給他的那一株先天靈根應在哪裡了?只是這一株先天靈根的效用好像比他所期待的還要誇張得多,居然擁有能夠連通兩方天地的恐怖作用。
“這種事情,是一株先天靈根能辦到的嗎?”
心中有疑惑,風秉文便徑直地問出來。
“這可不是我這種小龍能夠回答的問題了,我手裡又沒有一株先天靈根,也許我家老祖養着一株,你要是有機緣的話,能夠見到我家老祖,你也幫我問一問!”
“你若是都見不到,就更別說我這外人了?”
風秉文聽着這調侃居多的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過他與這有了幾分友誼的黑龍互相調侃的同時,也不忘追問,
“你家祖宗給你們安排了什麼差事,如此氣勢洶洶?”
“嘿嘿,簡單,將那一方與我們天地相連的洞天世界內的一切生靈,盡數滅絕!”
黑龍毫不在意的說着,似乎在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滅絕一界?!”
風秉文聞言,頓時也是一驚,
“這是否太過酷烈?而且如此狠絕,是否會有因果業力加身?”
“因果業力又如何?待到我等將那一界盡數滅絕後,我家老祖將之破滅,到那時候,所謂的因果業力自然會進入消散,而到破滅一界後,所剩的殘骸將會融入到我們的天地中,到時,別說什麼業力,天道甚至還會賞賜無量功德!”
說出這話的時候,黑龍不免洋洋得意,而風秉文聽的卻是眉頭大皺。
功德什麼的他自然是不排斥的,何況是天道功德,但是想要獲取功德,居然要破滅一界,這如此慘烈,讓他有些……
“風道友,你是不是沒有見過那一界生靈的模樣?你若是見過了,斷然不會生出一星半點的憐憫,只會想將它們盡數誅絕!”
看着風秉文的模樣,黑龍嘿嘿問道。
“你見過了?”
風秉文頓時醒悟,明白了什麼。
“當然見過,那些怪模怪樣的醜東西,都差點穿過荒海進來了!”
“原來如此!”
風秉文頓時明悟過來,原來自己在不久前見到的那怪物洪潮便是那與天地聯通的洞天世界中的生靈。
如果是如此,那他不介意參與到滅絕一界的宏偉功業中,畢竟天道功德,這麼香的東西,爲什麼要拒絕呢?
“還請道友週轉一二,在下也想見識一下彼岸的天地是何模樣?”
知道自己要殺的是一羣什麼樣的東西后,風秉文的態度頓時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可不會對想吃了他的玩意兒發善心,他的好心可沒有那麼廉價。
“順便再多宰一些,等回來了就能多撈一些天道功德!”
“若能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風秉文厚着臉皮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