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彩再次同意和蘇秦見面,是在某個傍晚,他鮮有的受她邀約,地點卻是離她家不遠的江堤路上。
她腰圍明顯增大,走路卻依舊要走的驕傲挺直,蘇秦在她身後看着。卻是暗暗爲她捏了把汗。
最近手頭的事情也算比較多,他只能給她發短信打電話,偶爾也提出來去她家看她,但她的態度若即若離,次次婉拒,令他不知怎麼有些惱火。
深夏江邊的涼風吹得倒是令人清爽。倪彩的長髮隨風拂散,卻是有幾縷騷動在了蘇秦的脖頸處,令他微微向她身旁挪了一小步。
兩人就這麼面朝大江,看風景似的沉?半晌,最後,還是蘇秦悶不住了。說道:“上次的事......”
他還想着爲自己的失陪而說sorry,希望還能從中將由此產生的縫隙儘可能的縮小一些。
這還要虧得王夢凡當年一手的悉心調教,讓他記住了。女人說沒有事,沒關係,我可以的時候,其實都是反着的。
可對方不是王夢凡,她的反應也和他的前女友根本不一樣。
她甚至像是沒有聽見這句話一般,自己另起了個話茬說道:“我爸給了我一個業績任務量,還叫我務必和你親自去談。他說銷售業績上不去,沒達標,以後就不讓我再摻和這些了。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這事,屋裡環境太悶,在外面還能吹風散散步。你要是站着嫌累了,那還有個長椅能坐下,我就不了,以後還想順產得多走動走動。”
她說完扶着腰,踏着平底鞋真的來回踱步起來。
蘇秦怔了一下,無語的看着倪彩,而後習慣性的抿起了嘴。
他以爲她會撕下她故作鎮定的面具,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和他周旋兩次放鴿子的各種始末,他都想好了,把要和她說得話都事先打成了腹稿,可這還沒派上用場呢,她是又要唱的哪出啊?她約他出來。不會就是爲了談這個?
蘇秦隨即又明白了,這是倪振華利用女兒和他的關係來委以重任,只望他這個“女婿”能夠將酒莊的銷售市場替他越做越好。
他不知道怎麼。心裡隱隱有些空落的感覺。
他說:“這事,你爸和我已經在前幾日有談過了......”
他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要和她說,咱倆還是說點“正題”吧,但怎料倪彩那邊卻是態度又轉了個彎,她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眸閃過一絲懊惱的說道:“和你談過?那意思就是你們已經有了準備好的方案了?那他還故弄玄虛的專門挑我又來在你耳邊重複一遍做什麼?事先聲明,我可沒有任何拿咱倆關係當人情什麼的來求你開小路,你們就按照你們談的那檔子來。多了少了的,和我倪彩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她說的如此灑脫大方,令蘇秦聽了。忍不住道:“我沒有那麼想過,還有,什麼就是當人情了?”
他想問。咱倆的關係至於搞得那麼世俗化嗎?你來我往的,遲早要成一家人,還要計較這些做什麼?他一個大男人,就是幫她多努力一些商業上的事宜,他也不會有任何吝嗇和不該有的怠慢。
倪彩卻說:“哎,我從來都不愛低頭和別人講條件,咱倆畢竟關係特殊了一些,和你談單子的事,總覺得自己有點像擂臺比賽勝之不武的感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而已。你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別考慮太多額外因素。這事本來是打電話都能說清楚的,你最近是不是都挺忙?應酬怕也是很多吧,今晚就耽誤你一次了,下次我一定打聽好了再行事。”
蘇秦心說你真是太太太客氣了。
他掃了一眼她凸起的肚子,說道:“你不該再操心這些事情了,好好待在家裡休養,有什麼問題,我和你父親私下再去商議。還有。我是忙,可也沒忙到和你半個月都見不了一次面。”
他覺得這話有點顯得自己太“露”了,好像一個怨婦似的在埋怨郎君爲何離家遲遲不歸,他雙手插兜又看向了別處,耳朵裡卻想聽聽倪彩的回答。
倪彩哪裡聽不出這話的味道,但她不太想再找機會和他單獨相處了,她心裡自動有個防線,失望太多,會令她到最後有嚴重的牴觸感。
她的確是有些不太信他了。
她說:“有句話是距離才能保持美,嗨,胡說的,我真沒別的要求。要生的那幾天你能陪着就成。”
她把對他的最低底線亮了出來,惹得蘇秦心裡好不舒服。
他遲疑了一下,想要提醒她除了生孩子。還有一件大事也需要列入日程:“你那邊還需要什麼?要不要我們兩家再聚一下,把具體安排再羅列出來?”
倪彩當然知道這指的是什麼,倪蘇兩家都催得緊。可只有她一個人對此事一點都不着急。
但她還是不願意邁出那條腿,說道:“我什麼都不需要,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
這回,蘇秦是徹底被她的話噎的沒有脾氣了。
他好無力,比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都覺得無力,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懷了孕大了肚子,卻講着她不需要他,從頭至尾都不若王夢凡那般的需要着他......
倪彩見他定在原地一聲不吭,也覺得自己把一個大男人的面子拂的有點太說不過去,她忽然感到有些嘴饞,鼻尖好像就似聞到了什麼美味一般,略帶激動的說道:“嘿,我想吃個東西。”
他還在挫敗中沒回過神,茫然的拿眼瞧她,卻發現她眼裡閃着精光,又道:“我想吃小龍蝦,不辣的也行,只可惜不能喝啤酒,否則那簡直是絕配。”
蘇秦看着她一臉的興奮,真不曉得她的思維怎麼跳躍的那麼快,哪根神經莫名又扯到小龍蝦了。
他很掃興而又認真的糾正她道:“那個東西你不能吃......”
他還沒說完,手卻被倪彩一把抓住了,手背上立刻傳過來了與她肌膚相貼暖熱的溫度,他驚訝的看着她,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她卻拉着他加快了腳步,又像急的要加速跑,引得蘇秦只能配合她的動作跟着她一起前去。
就聽她說:“就是不能吃,我在旁邊看一看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