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有兩個人影正在靠近。
陳雲崗揹着一個長形盒子,裡面像是放着小提琴。於亮走過來道;剛纔還真是危險,還好有陳雲崗在對面壓制着。
陳雲崗道;雖然我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沒有把握住那一瞬間的機會開槍,但我肯定他有時間在我瞄準他之後開槍閃人,專業與非專業之間哪怕只有一秒鐘的差距,但是在這一秒內他們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細細地回想着剛纔那一幕。候疾很早就在一處制高點埋伏好,他知道那是我跟佟雲回校的必經之地。
候疾的十字鏡瞄準我的心臟,他右手的食指放在扳機上略帶彎曲,已經有摳動射擊的跡象,那一瞬間我蹲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然後對他道;黃色的康乃馨我全要了。
小男孩爲我擋住了我身體的致命部位,而且陳雲崗在候疾的對面已做好了狙擊的準備,於亮也開始趕過來掩護我,候疾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一次絕佳的機會,所以他果斷地撤退。
我不喜歡有隱患存在我的身邊,每天都有對我生命有意義的人出現在我的周圍,我不想她們因爲我的牽連而受到傷害。
“知道他的行蹤嗎?今晚該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明天就是聖誕節,再過幾天就是元誕,林依依到時候會過來,我不想她出現什麼意外狀況。
於亮把一個手持GPS扔給我,液晶面上一個小紅點在閃爍移動着。
候疾把夜視鏡往上推高到額頭的高度,抱着一個條形盒子坐在一塊石頭上喘氣,既然那個最佳的瞬間已經錯過,但他還可以等下一個瞬間的出現,狙擊手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候疾這樣激勵着自己。附近一個信號塔上如激光般的光芒掃過,四周都朦着一層淡淡的弱光。
同時他的心裡也明白另外一件事情,在剛纔計劃敗露那一刻,他知道徐長天已經發現他的到來,而且他的保鏢也正在採取相應的保護措絲,他在上海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陳雲崗解下背上的盒子,指着前面的小黑點對我道;天少,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給狙了。
我笑着道;不用着急,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對手,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他。
我示意於亮過去跟候疾談判,於亮把腰間的手槍拋在地上後,舉着雙手朝候疾走過去大喊道;不要開槍,我是來談判的。
候疾已經猜出於亮是我的保鏢,畢竟於亮在我買花的那一刻現過身。在離候疾二十步之遙時,候疾用狙擊步槍指着他厲喝道;站着別動,獵人與獵物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在候疾狙擊槍的監視下,於亮也不敢輕舉妄動,雙手依然舉着以示沒有惡意。於亮笑道;獵人與獵物?我喜歡這個比喻,誰是獵人,誰是獵物?我想一把CB-98狙擊槍應該很容易達到一千二百米的射程吧。
於亮轉頭望望後方,候疾跟着於亮轉頭望着的方向看過去,兩個黑影正在慢慢靠近,他很容易就認出其中一個就是他要暗殺的徐長天,另一個人比較陌生,揹着一個條形盒子,候疾想那裡面裝的應該就是那把CB-98狙擊槍吧。
我跟陳雲崗在於亮旁邊停下來,燈塔弱光下的候疾看上去很剛健,挺拔的胸膛,手中拿着來福槍。候疾晃晃手中的槍道;徐
長天你以爲我真的不敢開槍,殺手在結果面前是不講道理的。
我搖頭道;我相信至少你不會,所以我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這是候疾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對自己的行蹤一向是小心謹慎的。
陳雲崗把手持GPS拋過去,候疾看着上面兩個重合的點,他往口袋裡摸出一個微型的跟蹤器,看了看後把它們扔在地上,他的嘴角掛着一絲慘笑。
候疾仔細看着陳雲崗,這是一張有過一面之緣的面孔,一組時空的鏡頭立即劃過他的記憶。下午他在咖啡廳剛付完帳後推開旋轉門的那一剎那,一個年輕的男子不小心跟他的手臂有一次意外地碰撞,那個男子就是陳雲崗,跟蹤器肯定就是那個時候放進他的口袋裡的。
候疾道;獵人並不是每一次都能捕獵到狡猾的狐狸,不過下次它就沒那麼好運了。
“是嗎?不用等下次,我看今晚就不錯。”我擡頭望天空,月牙終於拔開陰雲透出月光。
候疾看着我們三人道;1VS3,你們一起上吧。
我搖搖食指道;我一個人就夠了,讓我見識一下香港特警狙擊手的厲害。我伸出右手,陳雲崗把盒子放在我的手上。
候疾舔舔嘴脣道;既然你自動送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一定會打爆你的頭。
我說道;不好意思,我比你更有自信。我揮手讓於亮跟陳雲崗兩人先退。
候疾指着前面一片小樹林道;你我每人一個方向,距離兩千米後,便自由射擊。說完我們便同時動身往兩個方向飛奔,先進入樹林以樹木爲掩蓋物的人總是會佔據一定的優勢。
我先在一棵樹後藏好身形,把盒子打開迅速把槍組裝好。只要還有一絲光線,我的視力就不會因爲是夜晚而受多大的影響,我蛇形閃動朝前方跑動,在我發現候疾的黑影時他似乎也發現了我,此刻一千米的距離兩人同時停了下來躲在樹後。
我們兩人在往側方向跑想繞到對方身後時各自開了幾槍,候疾的夜視非常好,儘管我在高速移動着,但子彈每次都是從我身邊飛擦而過。
突然,候疾開始往後移動。我笑了,我倒要看看你的極限射程到底是多少米。
一千二百米,這已經算是狙擊高手的一個極限射程了。候疾停下來開始射擊,難道你也只有一千二百米的極限射程嗎,那也太讓我失望了。
子彈擦過樹皮,候疾冒着熱汗。徐長天沒想到你在一千二百米的射程也能射擊,倒是讓我有些興奮起來了,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實力吧。
候疾又開始飛退,我們的距離已經拉開到一千五百米了。只有擁有如此實力的候疾才能讓我認真起來。
候疾眼睛離開瞄準鏡,在腳邊的矮樹上摘下一片樹葉,把它撕成幾片後拋向空中,夜風吹動葉片,候疾觀察着風向。一切默然於心後,候疾調整步槍,沒有直接瞄準我藏身的那棵樹幹。他瞄準目標右側,聽到寒風呼呼之聲刮過耳際。
候疾在心裡計算着,終於找到射擊的點。他穩穩地摳動扳機。
砰!
子彈脫膛而出,在猛烈的風中極速旋轉着前進。風的力量在四百米以外開始慢慢發揮作用,彈頭旋轉着跟風滑出的弧線
。如果足球賽中著名的香蕉球,這棵子彈也是划着弧線繞過樹幹直擊樹後的人身。
徐長天不好意思,我贏定了。他正要得意時,看到一個黑影在高速移動。
該死,讓他跑了。候疾快速調整好狀態,打算再一次射擊,突然耳旁“哧”的一聲,他藏身的那棵樹幹連皮被子彈擦下來一塊。候疾皺着眉頭,沒想到今晚能碰到一個同樣擁有一千五百米極限射程的高手。
很久沒有這種死亡的壓迫感了,這讓他想到了組織裡那張白白的面孔,同樣恐怖的一個人。
還未等候疾調整好開槍,又一顆子彈打在他的身旁,看來只能繼續往後撤了,現在他暫處於劣勢之中。候疾趴在一千六百米外,喘氣擦汗,思考着應對之策,即使分心之下他的眼睛也一直牢牢地鎖住我的位置。
一千六百米。
候疾感到左膀突然之間莫名的疼痛起來,疼得他放下槍用右手使勁按住左膀,夜光下黑色的液體汩汩冒出。是血,我中彈了,怎麼可能?這裡有一千六百米的距離。
候疾驚愕地望着站在他眼前這個男人,他的瞳孔開始有些渙散,除了組織裡面的那個變態以外,他再一次碰到了一個一千六百米射程的狙擊手。
那個變態,白白的面孔,如吸血鬼一般讓人發顫。
候疾“哈哈哈”大聲笑了起來。“徐長天,技不如人,這次我輸得心服口服。”
狙擊槍已經被我拆散裝好,我拿着一把手槍對着他道;我敬你是條漢子,有什麼遺願說出來吧。”
候疾身體輕輕顫抖,他想到了千里之外的那對母子,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親愛的,永別了。候疾緊了緊拳頭,毅然道;給個痛快吧。
候疾的一切小動作都瞞不過我的眼睛,我用冷漠的目光鎖住他幾秒後,淡然道;你走吧。
候疾用槍撐着站起來倚在樹上,問道;你爲什麼不殺我?
我說道;據我所知一把來福槍至少可以射穿兩顆人頭,而你卻放棄了下午的那次機會,可見你天良未泯還有得救。
候疾知道在他的對面也同樣伏着一個狙擊手時,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調整槍位瞄準,準備射擊。徐長天突然蹲了下來,摸着小男孩的頭。小男孩的頭跟徐長天重疊在一起,那一瞬間候疾猶豫了,他也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他也經常輕輕地撫摸兒子的腦袋。
因爲那一瞬間的猶豫,候疾知道自己已經錯過最佳狙擊時間,只能果斷後撤,對面的陳雲崗已經瞄準了他的位置,不退就得把命留下。
候疾倔強地道;別以爲你放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只要有命在那我就還有機會殺了你。
我無所謂地道;相信我,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最佳狙擊機會的,你任務已經失敗,還是留着命去保護最需要你保護的人吧。
恐懼感第二次在候疾的心中升起,他絕不能死,還有人需要他去保護,任務失敗,組織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得趕在組織還未察覺他任務失敗之前把妻兒接走。這真是一個難忘的夜晚,早已陌生的恐懼居然兩次出現在這個夜晚。
候疾望着徐長天離開的身影,心裡默默的感謝着妻兒,我欠你們母子每人一條命,我會用我的餘生去補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