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擡頭,卻伸出手:“給我一顆。”
他便給我扔來一顆,順便還把打火機扔下來。我撿起來給自己點上。辛辣的味道充斥口腔,我被嗆得出了眼淚。
這是我第一次抽菸。
顧南笙說,“不能抽就不要抽,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你不需要逞強。”
我不理他,忍着所有不適把菸蒂放嘴裡繼續抽。他上前一步奪過去,三根手指頭捏着給我做示範:
“你的方式不對,這樣的抽法,到什麼時候傷的都只是你自己。”
“那你教我。”
“來。”他竟答應地很爽快,把菸蒂放進自己的嘴裡,讓我好好看着。
那是我抽過的煙。
他抽菸的姿勢很好看,三根手指頭捏着菸蒂的樣子深深嵌進我心裡去。
吐出的菸圈一圈一圈繞上去,迷惑了他和我之間的距離。我隔着這清白的煙霧看他,看他晴朗的眉目間暗藏的一絲陰鬱的色彩。
後來才知道,顧南笙來醫院真的只是恰巧。那天晚上他被追殺,他僥倖逃脫了,但是他的司機許敬沒有逃開,被那羣摩托車手砍斷了雙手,還碾殘了一條腿,現在都還在重症監護室裡沒醒。
他來醫院是探病的。然後路過正好看到了我家這一幕熱鬧。
我學着他吞雲吐霧,煙真是個好東西,抽了一晚上抽得我心都麻木了。
腳尖在一堆菸蒂上面畫圈圈:“顧南笙,我想報仇。”
報仇,我是認真的。
不管二十年前,我媽是不是被餘洪盛設計而出了電梯事故,但這二十年後的最後一擊,卻是餘洪盛給的。我發誓,我絕不能讓他好過。
顧南笙睨着我:“想好了?”
“嗯。”
“好啊,那祝你成功。”
顧南笙說的輕飄飄的,一點也沒把自己列入我的計劃裡。
我雙手搭在陽臺上,冷眼看着指尖的一點星火在空氣裡寸寸成灰。
我說:“顧南笙,你也被人追殺,你的司機都被人砍成那樣了,難道你不報仇麼!”
下巴突然被攫住,他修長而粗糲的指尖摩挲着我,冰冷的觸摸叫我的心慢慢提了起來。
那張薄薄的脣,吐出殘酷的旨意:“餘念,我顧南笙是個生意人,不會把精力浪費在一個沒用的人身上。一旦決定踏上我這條船,你就沒有回頭路了。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絕不後悔。”
他一腳踩滅了菸蒂,大踏步離開。
我眼睜睜看着他清冷孤絕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面前。
抓起他遺落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
三根手指頭捏着菸蒂尾部,感覺自己也有了點他的冷酷和無情。
一顆煙抽乾淨,我最後看了一眼太平間的門,踩着一地的菸蒂朝顧南笙離開的方向而去。
他換了個地方抽菸,在許敬的病房門前。
見到我來,眸子裡閃了閃,“有事?”
“沒事。我等你一起回去。”我看着他說:“今天開始,我做你的司機,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我朝他伸手:“車鑰匙。”
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半晌後才微微笑了起來。薄涼的脣彎出來的弧度特別好看,卻也叫人從心底滲出冷意來。
“好。這才應該是葉茗蓁女兒的樣子。”
緊緊地把車鑰匙捏在手裡,捏得就好像是我下半生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