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駟帶之死,鄭邑的軍隊也直接暫且退回了城內。而李然也並未趁勝追擊,而只列於城外二十里以爲聲討。
並專門還建了幾處驛站,專門給往來的客商提供方便。以期能利用這樣的行爲,向世人擺出姿態,他們是致力於要恢復當年鄭國與商人之間的誓言。
毫無疑問,這樣的舉動肯定大受衆多鄭國商人的擁護。一時間,那些鄭國在外旅居的客商,紛紛是出錢出力,資助了大批的人力和財力,補充進了李然的義軍內。
而李然的義軍,雖然此前受得小挫,卻完全沒有因此而聲勢減弱,反而是變得愈發強大。
當然,他李然的主要目的畢竟還是爲了要鄭伯能夠嚴懲豐段和豎牛等人,並是聲援子產大夫,好讓其重新掌握朝政。
因此,一時間,鄭邑內的恐怖氛圍與鄭邑外的一片祥和可謂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因爲兩方的戰事得以稍緩,所以鴞翼和范蠡的消息也就自然而然的傳了出來。
待李然和孫武一起看完,不由是對視一眼,孫武先開口說道:
“先生,這件事實是無稽之談!這世上哪有鬼魂殺人的道理?若是如此,那武身爲百戰之人,在戰場上可謂是殺人無數,那武的這條命,豈不要被索了千百回了?!”
“嗯,我也是這般想的。但鴞翼和少伯數次見到那無頭冤魂,那伯有之身還能飛起數丈之高,這絕非人力所能爲之的!想來這其中必有緣故!但無論如何說,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得這些,恐怕這背後之人亦非常人啊!”
孫武聞言,亦是不禁眉目一挑:
“嗯……先生所言極是……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李然雙手別在身後,他們現在已臨近鄭邑城門,目力所及,便可看到城牆。只見城中此刻正寥寥升起幾縷炊煙,竟似平添幾分凋敝衰微之色。
“長卿,你速給鴞翼和少伯傳去信息,讓他們繼續暗中觀察,但莫要輕舉妄動!此事雖然詭異,但一切彷彿都對我們有利。既然搞不清楚對方的手段,那麼便暫且靜觀其變就好。另外,讓范蠡務必保護好子產大夫的安全,我是擔心……那豐段死期將至,或許會狗急跳牆,禽困覆車!”
“喏!武這便去!”
……
城內的豐段嘴上說是不怕,其實內心深處恐懼到極致,這天又受了鄭伯寧的召見,豐段本出於安全考慮,不願前往,但又礙於君臣的名分,他又不得不去。
所以,雖是在大白天,豐段卻依舊是大張旗鼓,裡裡外外圍了幾十人,再加上前方清路的人員,僅百步的距離,竟是簇擁着上百人。
豐段進入宮內,朝覲鄭伯,鄭伯寧自也是聽聞了伯有鬼魂殺人的傳言。而駟帶的離奇死訊,也讓他是心存懼意。
“段卿,帶卿之事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按理說,他好歹也是我鄭國正六卿之一,家中戒備按理是足夠森嚴的,怎會直接被人慘殺於自家大門?難不成,當真是那伯有的鬼魂作祟?”
“君上!鬼魂之說當不得真,想來必是他自己樹敵太多,最終引來的仇家所害。那兇手又有意借近日來的鬼魂之說,以期達到脫罪的目的。臣如今正加派人手,嚴加勘查,定會將此事調查得清清楚楚!以解君上之惑!”
鄭伯寧聞言,不由嘆息一聲。
“段卿能如此說,寡人甚是欣慰……只不過,寡人還聽說……這伯有魂魄的下一個要殺的便是……”
鄭伯寧的話還沒說完,卻看到豐段的眼神驟然間變得極爲犀利。以至於他接下來的話,卻又一時被塞了回去,說不出口了。
畢竟,他眼前的這個豐段,如今乃是在鄭國獨攬大權的權卿,且誰都知他手段狠毒。因此,縱是他貴爲一國之君,卻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半晌過後,豐段又稍稍緩和了一下眼神,並是繼續躬身道:
“君上,此等流言根本不足掛齒,望君上也不必放在心上!”
鄭伯寧聽罷,又甚是不自然的笑了笑。
“好吧。對了,卿可知曉現在李然的動向?這駟氏宗主突然過世,其子駟顓自也是不能再領軍了吧?”
“李然目前正陳兵於城下,在那邀買人心。不過君上不必擔憂,臣已有了安排,定不會誤事。更何況,那些追隨李然的畢竟皆爲叛黨,人數亦不多,故而也絕不敢貿然叩城……”
“嗯,這些亂臣賊子如此大逆不道,而如今城內亦不太平,可千萬不能讓他有什麼可趁之機!”
鄭伯寧並不知道李然此行的目的,他也已經完完全全被豐段等人的言辭所矇蔽。
畢竟,這自古以來,凡以“清君側”爲由的口號,無一不是叫的震天響的。但到頭來,又有幾人是誠心尊君的呢?
到頭來,一個個的,還不都是篡逆之輩?
“君上放心,李然固然名聲在外,但是畢竟人少,掀不起多大風浪!而如今鄭邑內雖也事情煩多,但想來也終有風平浪靜之時!”
君臣如是把話說完,豐段也不敢逗留太久,便立刻是從宮裡出來。
周圍的前簇後擁也讓他稍稍心定。便在車輿內尋思着接下來該如何作。
李然在城外按兵不動,而城內又來了“伯有鬼魂”作祟。豐段思索許久,當他回到府邸,卻見那豎牛正跪拜在大廳之內。
豐段看到他也是不由的冷哼一聲。
“豎牛,爲何到現在未抓不住那個裝神弄鬼之人?”
“伯石大人,那……那人實在太過於靈活,豎牛也萬沒想到他能憑空飛起十幾米之高……又……又是直接遁入黑暗之中……豎牛今晚一定再加派人手,必將此人緝拿歸案!”
“哼!說話便是說話,說得這般支支吾吾的作甚?”
豐段很顯然有些不耐煩起來。
豎牛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
“伯石大人,此人確實是太過於詭異,真的形如鬼魅一般。也許這鬼魂之說……真的並非是子虛烏有啊……”
“什麼?!哼!一派胡言!”
“是是是,豎牛妄言,還請伯石大人莫要動怒。”
豐段來回踱步,陡然停下。
“這個‘鬼魂’自是要繼續抓的,你若是嫌你那人手不夠,那除了老夫的府兵之外,老夫現在就授意伱可以節制鄭邑各處駐軍,一起行動!”
“另外……老夫這幾日在左思右想,你覺得……這種事究竟是對何人有利?”
豎牛不假思索的說道:
“當然是子產大夫了!”
豐段此前藉機鬥倒子產,並將其禁足,卻一直不曾殺他。只因子產在民衆當中的聲望極高,若是就這麼將他殺害了,一個不慎,恐會直接引起民變。
更何況,豐段始終覺得,這子產也應該很難再有機會翻身。所以,豐段也就一直沒有再把子產當成一回事,只放任他在那自生自滅。
但如今,伯有鬼魂事件的離奇發生,卻毫無疑問是讓子產又有了“可趁之機”。
再加上豐段素來疑心就重,所以他又如何不會再“掛念”起子產來?
“豎牛啊!此人看來是留不得了。你到時候就找個機會,直接將他殺了吧!”
“喏!”
對於這件事,豐段不必說的太多,豎牛便心領神會。如今鄭邑亂成這個樣子,無論是出於何種考慮,子產都是絕對留不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