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在魯國,也是遇到了一樁煩心事。
那便是魯侯宋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孔丘在李然的幫助下,替魯國是解決了內憂外患,是讓魯侯宋坐穩了國君之位。
但也正因爲如此,在一切安穩了之後,卻反而是讓魯侯宋愈發的驕奢淫逸起來。
孔丘眼看着國君的一步步墮落,他也是痛心疾首。他對國君亦是多次諫言,卻最終反而引得魯侯宋的猜忌。
當然,因爲孔丘在魯國乃至於整個天下都是名聲顯赫,魯侯宋表面上也依舊是對孔丘言聽計從的,只不過在其背後卻是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
再說孫武這邊,在他回到吳國之後,他面見了吳王夫差。
吳王夫差乃是吳王闔閭的兒子,吳王闔閭在和越國的戰爭中,意外受傷而薨逝,所以吳王夫差一直在尋機會滅越報仇。
此番孫武也是以奉命歷練新兵爲由,纔有了機會去晉國襄助趙氏。
吳王夫差見到孫武歸來,不由讚道:
“孫將軍辛苦!來人,賜座!”
隨即從旁是有兩名容貌嬌美的侍女,是替孫武奉上了一副坐具。孫武卻也不敢入座,只將坐具是攬於膝下。
吳王夫差見狀,也是頗爲滿意的微微點頭,並隨即又與孫武問道:
“昔日,聽聞先王在將軍剛到之時,就曾問過將軍對於晉國局勢的見解。你當時就分析說中行氏和範氏一定會率先覆滅。不過,據孤所知,將軍當時說得此言,乃是中行氏和範氏正當如日中天之日之時!將軍的這一番眼光,可謂犀利啊!”
原來,當時孫武在伍員的介紹下來到吳國。當時吳王闔閭便問起過他對於天下大勢的見解。
待提及到晉國,孫武也是將當時在李然面前說的那些話,基本又轉述了一遍。
其大意便是因爲中行氏和範氏因爲畝地小,而稅收高,所以一定會率先覆滅。而荀氏次之,並且斷言趙氏能夠取得晉國,原因就是趙氏懂得韜光養晦,施以仁政,畝制大而稅收還很低,懂得予民休養生息。
而眼下所發生一切,也正如孫武當年所說的那樣,吳王夫差從其父王口中得知了此事,那自是對孫武極爲推崇的。
孫武則是謙遜道:
“大王過譽了,末將當時,亦不過是按照當時的民意而做出的判斷。趙氏雖爲卿臣,卻頗有王者之風。且其善待百姓,自是會有所收穫!”
吳王夫差聽聞孫武誇讚別人有“王者之風”,不由是臉色一沉,嗤笑一聲道:
“將軍過謙了!此戰我吳國士卒也皆得了一番歷練,想來日後滅越當可大用!今日長卿立此大功,孤日後定不會虧待了長卿。好了,長卿今日便且先退下吧!孤今日還有要事要辦。”
孫武聞言,低着頭起身,並是直接退了下去。但沒出得幾步,隨即,卻聽到身後竟頓是響起了笙簫樂聲來。
孫武不由是愣了一下,隨後又長嘆一氣。緊接着,但見伍員是怒氣衝衝的闖了進去,並是高聲喊道:
“夫差!難道你忘記了勾踐的殺父之仇了嗎?”
伍員直呼其名,毫不忌諱,這卻是讓吳王夫差顏面頓失。但見吳王夫差從幕後探出,並是佇立着回答道:
“不敢!”
伍員說道:
“既是不敢,何故在此安逸享樂?”
吳王夫差心中自是極爲不快,卻只得是命人撤去了舞姬。
此時,孫武其實距離大殿不遠,見得此狀,也不由得是一陣搖頭。然後又猶豫片刻,還是徑直先行離開了。
……
李然回到成周,先是回府邸,見到宮兒月和麗光。轉眼一年未見,麗光已然是出落的更加水靈漂亮。
而宮兒月,竟然是跟祭樂愈發的相似,李然恍惚間,似乎是看到了兩個祭樂一般。
麗光如今已是及笄之年,宮兒月也是每天專門替她綰起來,插上髮簪,如同一個母親一樣照顧她,兩人的感情,也是愈發的深厚。
李然看到這一幕,也是十分欣慰,宮兒月看到李然回來,面上先是露有喜色,接着卻臉色稍沉。
麗光已經是習慣了父親的離開,倒是沒有怪他,相當歡喜,宮兒月說道:
“你……終於回來了?”
李然咧嘴笑道:“回來了!”
麗光問道:
“那父親還離開嗎?”
李然說道:
“不離開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家,再也不分離了!”
麗光一陣歡喜,卻也不似小時候那般跳江將起來。如今她年紀已經不小了,再也沒有小時候的那種天真爛漫,有的更多的是沉穩和端莊。
“太好了,父親再也不離開了!”
李然看到這一幕,也是頓感心酸。畢竟,他自己陪伴女兒的時光實在是太少了!
同時,李然也是下定了決心,他絕不會再離開女兒,他要親眼看着女兒成長、婚嫁、生子……以彌補這些年他對於女兒的虧欠。
李然再看向宮兒月,李然在心中想道:
“無論如何……我也是應該給她一個名分了!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分開了!”
這時,突然是有宮正前來,宣讀周王匄的旨意,是讓李然立刻入宮覲見。
李然也不敢耽誤,讓宮兒月和麗光在家裡等他,自己則是跟着宮正一起,進入王宮,面見周王匄。
周王匄見到李然,待李然行完君臣之禮後,開口道:
“李卿免禮,晉國國君和趙氏的書信,孤都已經收到了。卿此番在晉國是爲天下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實是令孤十分欣慰。趙鞅其人,孤也是知道的,他素來禮敬王室,孤亦是深感欣慰。”
李然說道:
“微臣不敢居功,身爲周室太史,卻貿然前往晉國,協助他國卿士。王上不降臣之罪,已然是寬宏大量!”
周王匄笑道:
“如今晉侯和趙鞅,都已上表,請求前來朝聘!只不過……這朝聘一事,王室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了……屆時只恐會失了禮數。”
“而晉國既爲伯主之邦,孤以爲不如便讓他們另尋一地,由晉國代爲主持一番盟誓也便罷了!倒是不必如此麻煩了!”
李然卻道:
“啓奏王上,晉侯的意思,恐怕是希望此番盟誓是能由天子操持。正因爲朝聘之禮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了,天下不尊我周王室也已久矣!故而有此必要,以此匡正天下之大義!此舉,臣以爲是勢在必爲的!”
“而且還請王上放心,如今晉國有趙鞅在,天下諸侯必不敢再輕慢了我周室!”
周王匄也是略作沉思了一番,想到既然有趙鞅這樣的大靠山作爲保底,屆時應該也不會出現不尊王室的行爲而讓他們失了面子。
想到這,周王匄不由是點了點頭:
“趙鞅此舉,倒也是用心良苦!既然如此,那孤這便擬詔,號召各國諸侯前來朝聘!”
“另外,李卿你如今又立下如此功勞,孤以爲這區區的太史之職已然是不成的了!而且李卿屆時還要代孤主持朝聘,總需得一個更響一些的名份纔是!不知卿以爲如何?”
李然聞言,則是一個稽首回道:
“微臣本是戴罪之身,王上不計前嫌,能夠讓微臣擔任太史,已是天恩,這一次又不告而別數年之久。臣又豈敢有其他奢求?若是可以,這太史之職,已再合適不過!”
周王匄卻搖頭道:
“這可不成!你若還是太史,孤又能仰仗得了誰?更何況,若不能將卿加官進爵,天下人又豈不是要說是我周室有失公允?單卿,你如何說?”
一旁的單旗,這時也自知,田乞的失利,遲早是會讓暗行衆從此分崩離析。
所以,他索性也就稽首回道:
“一切可由王上作主!”
周王匄聞言,不由點頭道:
“嗯……既如此,孤便任命李卿爲我周室的大宗伯!”
周王匄的此語一出,衆皆譁然,單旗更是眉頭一皺,很顯然對此並不滿意。
而其他臣子們,也是一陣交頭接耳,在那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