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六感一向都很不錯,在前世的現代社會如此,在今世的古代社會尤其如此。當我急步走下高臺階梯一半的時候,我的第六感就告訴我有危險,並且我還鬼使神差的側頭把目光瞄向了這種危險的發源處。
只見是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駝背老漢,一手拄着柺杖,此時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看,在我回視的時候,他很是迅速的低下了頭去,一手掩着斗笠遮擋了我的視線,並且馬上顯出一副老態龍鍾動作遲緩的樣子,轉身慢慢擠進了人羣之中。
奶奶的!有問題!我疑心頓起。今天是個陰天,又沒下雪又沒下雨的,這老頭還以這副形象出現本身就很古怪,再加上他剛纔盯着我看的炯炯目光,這能是一位行將就木行動不便的老頭子該有的嗎?十有八九此人是故意化裝成老頭的青壯年。而最可疑的是,在我回視他後,他不敢直視不說,還做賊心虛的躲入人羣當中。要不是礙於現場的形式,我必定馬上飛身過去擒拿此賊。奶奶的!項老八這烏龜還真當老子好欺負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惹老子,你的人來多少,老子就有把握滅多少,現在無名無情還有那個女刺客葉馨都過去幽州給你“回禮”了,再過幾天你也該嚐嚐老子的厲害。
心下正有些埋怨探馬隊的便衣眼睛都長在屁股上了,這麼個明顯的可疑人物居然都沒有注意到?想急步下了臺階派人過去擒拿,卻見剛纔蓑衣駝背老漢所站方向的人羣一陣騷動,因爲還站在高處,我很快就搞清楚了狀況。
原來我剛纔有些腹誹過早了,不只是我一人發現了這個“蓑衣老漢”的可疑,化裝成平民的一組探馬隊便衣也是如此,他們五人一起合圍驟起發難,在對方完全不備的情況不費什麼功夫就把他給生擒了。五人分工合作,兩人拿出所帶繩索結結實實的把他雙手反綁不說,還將他的雙足纏繞了好幾圈捆牢,其中一人還十分機警的從他身上撕下一塊碎布,一手捏住他下巴一股腦兒的把碎布硬塞入他口中,以防他大吵大嚷不說,還可阻止他咬舌自盡;另一人則在隊友捆綁的同時負責解除他的僞裝,一手摘去他的斗笠撕去他的假須假眉,這“老漢”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灰白”頭髮的中年漢子,目光兇狠,一臉獰相,實非善類;另外兩人負責搜身,還當場從他裹得嚴嚴實實的蓑衣裡搜出了一把精緻的短弩,身上搜出了兩把見血封喉的寶刃,這還真是人贓俱獲,不容對方狡賴了。
“大家瞧見了,這賊人化裝成老漢,攜致命武器混入人羣,意圖不軌。現被我等侯府侍衛當場緝拿!”一個像是這組領頭人的二十來歲隊員,也是剛纔親手去除賊人僞裝之人,他如此簡單解釋一下後,便朝着衆人一拱手,乾淨利落的就當先率領四人押着這名嫌犯直接向着安平旅店走去,議論紛紛的擁擠人羣都很是自覺的從中散開一條通道,讓他們順利通行。他們這是按照早上剛預定好的方案行事——若擒住人犯一律不用向我本人請示,先統一關押到安平旅店的空房再說。
我心下對這組探馬隊的幹練作風很是欣賞,琢磨着等回去後要重賞他們,尤其剛纔領頭這名隊員,指揮若定,進退有據,是個人才。等整軍的時候,完全可以考慮他爲中隊長的人選之一。
當場抓住了這名喬裝打扮身懷殺人利器的嫌疑犯,想必他的同夥或者同行,肯定會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再行歹事。這麼一想,我心下不禁有些放鬆了下來,邁着輕鬆的步伐拾級而下。
等邁到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我的神經更是整個輕鬆下來了。剛好這時場中傳來一聲高叫:“起鑼!奏樂!”,立時鑼鼓喧天,舞龍又開始了。
“侯爺小心!”一聲慘烈十分的喊叫,在我耳旁響起,誓要蓋過震天的鼓樂聲。
我心下危急之感霎時陡生,身體本能的向後一仰,一支弩箭快若閃電的由左至右穿透我的衣襟,幾乎同時右首人羣之中響起一聲慘叫,一人胸口中箭仰天而倒,直抽搐了幾下就沒了動靜,眼看是不活了。
我還沒從這位無辜百姓之死的震驚中回過神,陳虎已經如猛虎下山般衝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撲倒在地,本來我是完全可以不讓他得逞的,但想到陳虎此舉忠心可嘉,加上我可沒有第二次把握躲過這堪比子彈速度的弩箭,看剛纔那位代我枉死的仁兄情況,弩箭之上還很有可能淬了毒,我於是就順着他的衝勢倒在了地上。被他一個大男人壓着,雖說姿勢和造型都有些不雅,但怎麼說還是性命要緊,也就顧不得許多了。還好的是,現場衆人剛纔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到長龍那邊去了,便沒有多少人看到我的狼狽樣。而且我的親衛隊反應很是迅速,在我被陳虎壓倒的同時,個個奮不顧身的衝到我倆近前,很快就密密麻麻的組成了一圈密不透風的人體盾牌,確保了不給刺客第二次刺殺我的機會。
而聞訊趕到的駐守護衛也第一時間紛紛向我這邊涌來,並且很快又在我親衛隊外頭組成了第二道密密麻麻的人牆。
見到已經安全,我這才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陳虎,臉色當然是十分的難看。任誰被別人三番兩次的刺殺,他都會有滅對方全家的衝動。我心中暗暗發狠:項老八你好樣的!夠種!你這是不殺老子誓不罷休了。那好!從今天開始,老子也不讓你好過!
“侯爺恕罪,都是屬下保護不力,請侯爺責罰!”陳虎滿頭大汗的跪在地上,一臉的自責。
“剛纔的情形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要不是你出聲提醒,我早已中箭。”儘管此時的心情十分之惡劣,但我多少還是給了這位“堂哥”幾點面子, 畢竟剛纔要不是他提醒,這一弩箭我可是要挨實了。我現在皮粗肉硬,普通一箭是要不了我的命,但若是箭上淬了毒,即使不死也夠我喝一壺的了。
“你先起來吧!現在抓賊要緊!對了通知下去,儘量不要將此事鬧大……”我話還沒完,就聽見“肉盾”外頭一片混亂。
“就是他,就是他剛纔向侯爺射箭的,快抓住他……”顯然是一個激怒非常的中年大嬸發出的聲音。
“她纔是,我是侯爺親衛,快讓開,別讓這女刺客跑了……”這發聲者居然還真是我的親衛——黃二牛,我有些奇怪這愣小子什麼時候眼尖如此反應這麼快了,帶着點疑問望向陳虎,卻見他也是一臉納悶的樣子。
“我認識他,他是我們寨子的黃二牛,他是侯爺的親衛……”
“我也認識……”
幾人出口爲黃二牛作證後,接着便慘叫聲四起,顯然剛纔那位“中年大嬸”眼見事蹟敗露,一不做二不休,來個魚死網破,殺人泄憤了。
“打死她,她是行刺侯爺的刺客……啊!”
“大家上啊!殺死她!”
“啊~啊~”
一時慘叫聲,怒罵聲……響成一片……
眼見百姓死傷慘重,我雙目霎時變得赤紅,一把推開身前的人牆,大喊道:“都給我去把百姓架開!”
衆護衛齊齊一愣後,除了親衛隊他們都開始朝着那邊騷亂的人羣跑去。
“你們也去!”我回頭大聲命令。
大概是我現在的神態太過嚇人,除了陳虎之外,其餘親衛俱都不敢違令,乖乖的跟着衆護衛去了。
我輕輕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有些緊張的陳虎,沒有說話。
“大家快快讓開!刺客自有侯府侍衛緝拿!”組織起來的好幾百名護衛紛紛過來維持秩序,激動的人羣這才慢慢平息了下來。
等到一臉灰敗的老豹回來稟告情況,我一聽之下腦袋一蒙,差點當場吐血三升。
就剛剛幾分鐘的騷亂,共死傷數十人,當場身亡的除那名代我送命的一人外,共九人,都是被刺客一刀斃命;重傷的三人,除一人被砍斷一隻手外,另兩人都是腹部中刀,只要不是失血過多,應該都還有的救;其他輕傷的就目前粗略估算就有好幾十人,預計還不只這個數。至於那名刺客,當然也是難逃一死,等人羣散開的時候,她變得赤身裸體不說,還被整治的面目全非,死的已經不能再死了。
但刺客雖死,怎能解我心中之恨呢?
眼見正月初八這麼一個喜慶的節日,因我之故而被生生搞成了如此一個死傷遍地的情形,我該如何向衆鄉人交待?我以後還如何服衆?
我一下子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老子誓不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