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某條不知名的偏僻巷內。
近藤的手中抓着一瓶清酒,一邊喝着,一邊跟緒方講述着他與緒方於京都分別後的遭遇。
“師傅,我之前也是跟您說過的,我背井離鄉、雲遊四方,就是爲了磨鍊我的劍術、開闊我的眼界而已。”
“在您離開京都後沒多久,我就發現留在京都已經不能讓我的劍術再有進步了。”
“而京都的風景我也看膩了。”
“然後我就想到我長這麼大,還從沒去過江戶呢。”
“所以就離開了京都,一路向東,走東海道來江戶。”
“來到江戶時,我的盤纏也剛好花完了。”
“我的運氣很好,來到江戶後沒多久就找了份很適合我的工作。”
“打算等攢夠錢、見識完江戶的繁華後,再繼續雲遊四方……嘶……痛。”
近藤倒吸了一口涼氣後,伸出手輕輕地揉着那剛纔被永野地食客給打到的大腿。
“……原來是這樣啊。”站在近藤身旁的緒方呢喃道,“那我們還真是蠻有緣分的呢……沒想到我們竟然還能在江戶再次偶遇……你是看上獎金,才參加‘御前試合’的嗎?”
“如果能拿獎金,那自然最好!”近藤“呵呵”笑着,“我之所以參加‘御前試合’,原因也並不複雜啦,就只是覺得‘御前試合’很有意思,還能順便開闊眼界,所以就報名參加了。”
“那你的名字又是怎麼回事?”
緒方追問道。
“我記得在今早的武試中,官差喊的不是‘近藤內藏助’,而是什麼‘阪本裕司’。”
“哦哦!那個名字是我瞎起的化名啦。”近藤發出憨憨的笑,“雖然我也是剛來江戶沒多久而已,但我也算是成功交到了不少新的朋友。”
“我平常總跟我的這些朋友們說我的劍術很厲害。”
“如果我沒能在‘御前試合’中大顯身手的話,那就丟大臉了。”
“所以此次參加‘御前試合’,我是瞞着我的那些朋友的,並且選擇了化名參加。”
“只有一個同樣也是參加了‘御前試合’,並順利挺到武試的朋友知道我也參加了‘御前試合’。”
“不過現在看來,我化名參加‘御前試合’的這種行爲,好像沒什麼用呢……我絕大部分的朋友都對‘御前試合’毫無興趣,我化不化名根本無所謂……”
說到這,近藤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沮喪之色。
“真是太丟臉了……沒想到纔打了一場就被篩下來了……”
“那是你自個作死啦……”緒方沒好氣地說道,“之前在京都的時候,你還拍着胸膛跟我說‘你悟了’。”
“你這不是完全沒領悟嗎……!”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後,緒方接着說道:
“近藤,聽好了。”
“‘緒方流’只能在以死相拼的生死決鬥中才能使用。不擇手段地去贏。”
“但在與人進行切磋、進行劍術上的交流時,就沒有使用‘緒方流’的必要了。”
“你今天在‘御前試合’上的舉動……說實話,我都看呆了。”
聽到緒方的這番訓斥,近藤尷尬地笑了笑。
“這……師傅,我知錯了……我日後會吸取教訓的……我當時只想着贏,所以沒想這麼多……嘶……痛……”近藤又一次倒吸了口涼氣,然後再次擡手揉捏着受傷的大腿。
“師傅。別隻是我一個人在講而已啊。”
近藤一邊揉着自己的腿,一邊說着。
“我已經講完我的事了,您也講講您的事唄,您怎麼也來江戶了啊?而且您的臉是怎麼回事啊?”
“我爲什麼來江戶——這個容我保密。”
“至於臉也很簡單,我戴了人皮面具。你也知道的,我的臉不太方便暴露在大衆面前。”
“然後因爲一些原因,我也參加了‘御前試合’。具體原因是什麼,也容我保密。”
“接着就在今天偶遇到了你。”
今日的武試結束後,緒方讓牧村他們先回去,自己一人悄悄跟在近藤後面。
近藤也算是他的半個徒弟。
既然如此有緣地再次相遇,不去打個招呼,着實說不過去。
接着就撞見了永野的那6名食客來找近藤的麻煩。
默默地躲在一旁觀戰了一陣,發現近藤完全沒有那個能力和經驗去以一打多後,緒方只能無奈現身,再拉自己的這個徒弟一把。
“人皮面具?哇,原來戴上後能讓人的臉變樣的面具真的存在啊,我還以爲這種玩意只存在於說書人的口中呢……跟真的臉一樣……”
“我聽說這人皮面具很難製作。”緒方摸了摸自己的臉,“所以算是非常稀罕的玩意。”
“今天真是開心啊!”近藤兩手叉腰,“不僅看到了稀罕的人皮面具,還和師傅您再次相遇!”
“真想再和您多聊一點,不過……”
近藤苦笑着看了一眼已經快完全黑下來的天空。
“天已經黑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我住的那地方有很多規定的,太晚回去會捱罵的。”
緒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近藤的大腿:“你的腿能走嗎?”
緒方剛纔就注意到了——近藤一直在因疼痛而倒抽涼氣,還時不時地去揉受傷的大腿。
“應該能走……”
“剛纔被砍到的地方很痛嗎?”
“嗯……有點。”近藤撩起袴,露出剛纔被永野的食客砍到的地方。
雖然剛纔永野的食客們使用的是刀背,但那怎麼說也是一大塊鐵。
被那麼重的細長鐵塊給劈到,及時沒有劈中要害,那肯定也不會好受到哪去。
近藤腿上的那塊剛纔被劈到的地方,相當地紅腫。
緒方:“你真的確定能走嗎?”
“能。”近藤點了點頭,“不過走起來可能有些費勁……”
“……沒辦法了。”緒方輕嘆了口氣後,把自己的左肩朝近藤伸去,“來,扶着我的肩膀,我送你回你的家吧。你在江戶一定有住的地方吧?”
“師傅你要送我回去嗎?我現在所住的地方稍微有些遠哦。”
“既然有些遠的話,那還不快點扶住我的肩膀?早點送你回家,我也能早點自由。”
“那……就有勞師傅您呢!”
近藤毫不客氣伸手攬住緒方的肩。
“近藤,你現在住哪啊?”
“嗯……首先先離開這條巷子,然後向左拐。”
緒方扶着現在走路不方便的近藤,緩步走出小巷,循着近藤所指的方向走去。
“話說回來,你那天然理心流是怎麼回事?你終於給你的那個自創流派想好名字了嗎?”
“沒錯!”
臉上浮現出幾分自豪之色的近藤,挺了挺胸膛。
“我能想出這麼棒的名字,都是多虧了師傅您啊!”近藤接着道。
緒方:“啊?我不記得我有教過你怎麼給劍術流派起名啊。”
“在京都與您道別時,您給予了我非常寶貴的忠告:‘不要急躁。順從自然。一步一個腳印,紮紮實實地往前走’。”
“這句話給了我很大的感悟!”
“也是您的這句話給了我靈感。助我取下了‘天然理心流’這個名字。”
“如何?師傅,這名字是不是很棒?”
“……嗯。”緒方的嘴角抽了抽,“蠻有氣勢的……原來這名字的由來,還和我有關的嗎……”
前世的緒方並不怎麼了解日本歷史。
但即使是像他這樣的不怎麼了解日本歷史的人,也多多少少聽聞過天然理心流的大名。
天然理心流算是現代日本最有名的劍術流派之一。
天然理心流之所以能這麼有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爲在幕末年間,也就是江戶時代末年,天然理心流出了許多名人。
近藤勇、沖田總司、土方歲三……這些幕末年間的風雲人物,都是天然理心流的傳人。
當然,天然理心流能在現代日本享譽盛名,除了有着許多牛逼哄哄的傳人之外,有一很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這是一個經得起考驗的實用流派,不是什麼花架子。
——近藤開創出了天然理心流……而近藤則尊我爲師傅……那我算是天然理心流的祖師爺嗎?
緒方現在感覺心情很複雜。
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和在歷史上牛逼哄哄的劍術流派的開創者搭上了十分密切的關係……
——我之後會進歷史書嗎?將我記錄爲“天然理心流傳說中的祖師爺”什麼的……
這個想法剛從緒方的腦海中冒出,緒方便覺得自己的這想法有些好笑,根本不需要考慮這種問題。
因爲——現在的他,進歷史書肯定是妥妥的。
畢竟他現在基本已算是還活着的傳奇。
這樣的傳奇人物,已註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只不知史書中會怎麼書寫、評價緒方的這些事蹟而已。
“天然理心流傳說中的祖師爺”——這種事只能算是緒方的人生軌跡中,較爲微不足道的那一類……
……
……
“啊,師傅,接下來往右拐。”
“你怎麼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啊?”緒方一邊扶着近藤向右拐,一邊驚訝地反問道。
緒方沒去數距離他開始扶近藤回家,已過去了多長的時間。
他只知道周圍的人流越來越稀疏,他正慢慢進入一塊很偏僻的地方。
“我現在就住在我工作的地方。我工作的地方就是那麼偏,我也沒有辦法。”近藤無奈道。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呢。”
“我現在給一個商人打下手。”
緒方:“商人?你在當他們的護衛嗎?”
“不是。”近藤搖了搖頭,“我現在在一座名爲‘北風屋’的商鋪工作。”
“那家商鋪前陣子缺了個打算盤的。”
“而我剛好打算盤的水平還湊合,所以就被‘北風屋’的東家聘來打算盤了。”
“你竟然還會打算盤啊?”
“師傅,不要把我當成只會揮劍的笨蛋好不好?”近藤沒好氣地說道,“我雖然腦子不算很靈光,但是會的技能還是蠻多的!”
“身上的技藝不多的人,可是很難在四方雲遊的。”
“打算盤啊……”緒方的臉上閃過幾分回憶,“我以前也是靠打算盤爲生的呢。在脫藩之前,我的工作就是庫房官,每天的任務就是打算盤、記賬。”
“只不過我這打算盤的技能,基本算是沒有用武之地了,日後肯定是沒有機會靠這個來掙錢了。”
“爲什麼沒有用武之地?師傅您……”近藤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因想起了什麼而頓住了。
近藤想起了——他師傅可是幕府現在的頭號通緝犯。
別說打算盤了,所有正常的工作,緒方基本都是做不了了。
“……師傅您現在不是有人皮面具嘛。”近藤在沉默了會後說道,“有了這人皮面具,不就可以靠‘真島吾郎’的身份正常地生活下去了嘛。”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不到萬不得已,我並不想靠着張人皮面具、靠着‘真島吾郎’的身份活着。”
緒方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我是‘劊子手一刀齋’緒方逸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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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島吾郎。”
聽着緒方的這番話,近藤的神色變沮喪了起來。
“這樣一來……師傅您會活得很辛苦啊……”
“早就做好準備了。”緒方露出平靜的微笑,“在我決定刺殺鬆平源內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後半生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以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死掉的心理準備了。”
“……師傅,您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儘管來找我!”
近藤在沉默了一會後,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雖說我之後打算繼續雲遊四方,但在歷練完後,我打算在江戶這裡開個專門教授我的天然理心流的劍館!”
“到那時,如果師傅您需要什麼幫助的話,可以儘管到我的劍館裡來找我!”
“開劍館哪有那麼容易,你現在不是連旅行的盤纏都沒有嗎?”緒方露出無奈的表情,“等你開了劍館,都不知什麼時候啦。”
“不會很久的。”近藤爽朗地說着,“我打算將我的天然理心流發揚光大!所以專門教授天然理心流的劍館,我是一定要開的。”
“將我的天然理心流一代接一代地傳承下去!”
“所以師傅您日後若是在什麼地方遇到了我的弟子,還請順便關照關照啊!”
“……嗯,我會的。”緒方微微一笑。
“啊,師傅,我們到了,前面就是‘北風屋’!也是我現在住的地方!”
緒方循着近藤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前方坐落着一間非常大的商鋪。
共有2層,大門口的上方掛着一碩大的牌匾,上面寫着“北風屋”這3個大字。
敞開着的大門、自門口與窗戶向外透出的光亮,無一不是在向外人告知:本店營業中。
見終於抵達近藤所住的地方後,緒方扶着近藤穿過大門口。
剛進到店鋪內,便立即有一名年紀很輕的武士,快步朝緒方二人迎上來。
“歡迎光……嗯?近藤,你回來了啊?你的腿怎麼回事?還有這個人是誰啊?”
“這些就說來話長了。”近藤苦笑道,“總之先幫你介紹一下吧。千葉,這是我的師……啊,不,我的朋友——真島吾郎。”
“真島,這就是我剛纔跟你說的那個除了你之外,唯一一個知道我參加了‘御前試合’、還和我一起參加了‘御前試合的那個朋友——千葉幸右衛門!”
“幸會。在下千葉幸右衛門。”千葉向緒方鞠了一躬。
“幸會。在下真島吾郎。”緒方鞠躬還禮。
“千葉現在和我一起在北風屋這裡工作着。”近藤接着介紹道,“不過他負責的工作不同,他是醫生,擅長治療腰傷!所以被北風屋的東家聘爲專門幫他治腰的私人醫生!”
“你是醫生啊?”緒方驚訝道,“我還以爲你是一名仗劍爲生的武士呢……”
千葉腰間插着2柄刀,孔武有力,雙手的小臂極其粗壯。
怎麼看都更像是仗劍爲生的武士,而不是醫生。
“哈哈哈哈。”千葉爽朗地大笑了幾聲,“在下行醫爲業,只不過有着劍術這一小愛好,所以平時無事時,會以練習劍術來消磨時間!”
說罷,千葉將視線轉向旁邊的近藤。
“近藤,瞧你這副模樣,你又惹禍了嗎……剛剛在離開武試會場時,你乖乖地和我一起回來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過來吧,我幫你看看你的腿怎麼回事。”
剛剛在離開武試會場時,千葉主動找上自己的這友人,邀請近藤一起回來。
但被近藤粗暴地拒絕,表示心情不好、要去喝2杯。
結果只不過才分別這麼短的時間而已,近藤就被人扶着回來了……
緒方和千葉合力將近藤平放到旁邊的某片榻榻米上。
千葉撩起近藤的袴,查看着近藤的腿傷。
而緒方則用好奇的目光,掃視着周圍的一切。
他們現在正在北風屋的廳堂。
廳堂的四面擺滿了一個個大櫃子,櫃子上的商品琳琅滿目。
緒方看了一圈,發現這裡的商品以毛製品和手工藝品爲主。
那些手工藝品都透着一股異國風情,但又不像是西方諸國的商品。
“說起來,近藤。我還沒問過你呢。你們這北風屋是賣什麼的啊?我總感覺你們這裡的商品似乎賣得很雜啊……毛製品、手工藝品、還有食物……”
“我們這裡主要賣蝦夷貨。”正幫近藤查看腿傷的千葉替近藤回答道。
“蝦夷貨?”緒方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驚訝。
蝦夷,對位於日本的北海道等地的原住民們的蔑稱。
這個時候還沒有“北海道”這個稱呼。
現在這個時候,人們都稱位於他們國家北方的那塊大島爲“蝦夷地”。
“嗯。”千葉點了點頭,“我們這裡販賣以動物毛皮、蝦夷人的手工藝品爲主的蝦夷貨。”
“雖然我們這的位置偏僻了些,但因爲有賣蝦夷貨的商鋪屈指可數,所以平日裡的生意還不錯。”
“對了,千葉。”近藤問,“東家呢?東家現在不在這嗎?”
“似乎是去和一些大人物吃飯去了。”千葉道,“據我所知,是去跟江戶商界的一些地頭蛇吃飯。”
“東家之前跟我說過他想轉型、不再賣蝦夷貨了。”
“所以現在應該是在未雨綢繆,提前跟江戶商界的一些大人物打好關係。”
“不再賣蝦夷貨?”近藤驚呼道,“爲什麼?”
“因爲蝦夷地現在不太平啊。”千葉道輕聲,“購進蝦夷貨的成本越來越大,所以東家不想再賣蝦夷貨了。”
“蝦夷地不太平?”緒方挑了挑眉,“發生什麼事了嗎?”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露西亞國最近頻繁地派探險隊到蝦夷地來。”
“而幕府現在也在往蝦夷地增兵。”
“總感覺是要打仗了。”
“所以現在一些定居在蝦夷地的人都匆匆忙忙地回國來了。”
——蝦夷地不太平……
緒方一邊在心中這般暗道着,一邊默默地皺緊了眉頭。
……
……
與此同時——
江戶,不知火裡的根據地——
“原來如此,這裡就是‘垢村’嗎……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半之助一邊觀望着四周,一邊輕聲感慨着。
“半之助大人。容我率先提醒你一下。”站在半之助身旁的一名青年面無表情地說道,“‘垢村’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哦。”
這名青年名叫周太郎,是不知火裡的上忍之一。
在以半之助爲首的伊賀忍者們來了後,周太郎便被派來充當半之助等人和炎魔之間的通話人,以及充任這些伊賀忍者們的“管家”。
當然——半之助知道這個周太郎還有一個任務。
那就是監視他們。
對於炎魔派人安插在他們身邊、監視他們的行爲,半之助感覺非常地正常。
如果炎魔不派人來監視他們的話,那半之助反而會感覺非常地奇怪。
此時此刻,半之助正和他的幾名部下,在周太郎的帶領下,參觀着不知火裡。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垢村”。
……
爲了以示他們不知火裡的友好,也方便彼此的合作,在跟以半之助爲首的伊賀忍者們達成合作共識後,炎魔便借了他們不知火裡的一棟空閒的大宅邸供他們居住,允許他們暫住在不知火裡。
住在不知火裡,能方便和不知火裡的忍者們及時溝通,所以半之助等人也十分痛快地接下了炎魔的“居住邀請”。
不過——雖然炎魔允許半之助等人在不知火裡暫住一段時間,但炎魔卻並不允許半之助等人靠近不知火裡的某些區域。
對於炎魔對他們在不知火裡的活動範圍做限制的這種行爲,半之助他們倒也非常能理解,因此並沒有什麼怨言。
這些天,半之助等人日日夜夜在江戶搜尋着木下源一的蹤影。
今日一早,半之助便率領着他的部下外出,一直到剛剛纔回到了不知火裡。
今日也是一如往常——沒有任何收穫,沒找到半點和木下源一有關的情報。
雖說今日仍舊毫無收穫,但半之助他們也並不急躁。
他們到江戶來找木下源一,本就有着幾分賭的成分在內,所以老早就做好了“持久作戰”以及“無功而返”的準備。
自暫居不知火裡至今,半之助都還沒有好好參觀過不知火裡。
因此,在剛纔回到不知火裡後,一時興起的半之助便向炎魔派來照顧並監視他們的那個“管家”——也就是那個周太郎提出了請求,讓周太郎帶他們在能逛的地方隨便逛逛。
參觀一下不知火裡的同時,也放鬆一下爲了尋找木下源一而一直操勞着的身心。
炎魔此前有提前知會過周太郎:如果這些伊賀忍者提出參觀的請求的話,就隨便帶他們到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隨便逛逛。
因爲有炎魔的提前知會,所以在半之助他們提出這個請求後,周太郎便痛快地點頭應承了下來。
周太郎領着半之助等人走過了一片接一片可以參觀的地方。
而現在,他們來到了最後一站——“垢村”。
……
在聽到周太郎跟他說“垢村”並沒有什麼好看的之後,半之助便苦笑了下:
“好像的確是沒什麼好看的呢,路上的行人都沒有幾個……”
就在這時,半之助看過前方不遠處出現了2名青年。
這2名青年面帶菜色、兩頰凹陷,嘴脣幾無血色,一看便知他們平常的飯食肯定好不到哪去。
身上所穿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腳上連一雙鞋都沒有。
令人矚目的是——他們的雙腳都拷着腳鐐。
遠遠看見半之助等人朝這邊靠近後,這2名青年便立即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快步奔到了路邊,然後雙膝跪倒在地,將額頭緊緊貼在地上。
瞥了那2名青年一眼後,半之助朝身邊的周太郎問:
“那2人就是‘垢’嗎?”
“沒錯。”周太郎點了點頭,“凡是腳上戴着腳鐐的,都是‘垢’。”
對於不知火裡的“垢”,半之助也是久仰其大名了。
每座忍者裡都有着不同的制度。
不知火裡和其他忍者裡相比,最明顯的制度差別,那就是他們除了上忍、中忍、下忍這3級之外,還有“垢”這個奴隸階級。
主要負責處理各種髒活、累活。
“我聽說你們的‘垢’,原先都是犯了大錯的忍者,對嗎?”半之助問。
周太郎:“沒錯。”
“這裡是‘垢’們居住的地方,我們習慣將其稱爲‘垢村’。”
“絕大部分的‘垢’都是犯了大錯或是寸功未立、只會浪費大米的‘原忍者’。”
“但也有一小部分的‘垢’並不是‘原忍者’。”
“我們偶爾也會將跟我們不知火裡作對的敵人及其親戚抓到這‘垢村’來。”
半之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從那2名跪倒在路邊的青年身前走過後,半之助接着問:
“‘垢’的數量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很多呢……我還以爲能看到一大堆‘垢’如螞蟻般辛勤勞動的畫面呢。”
“‘垢’的數量看起來這麼少,是有原因的。”周太郎應答着,“炎魔大人打算擴大根據地的範圍,所以現在絕大部分的‘垢’都被拉去伐木、開拓荒地了。”
“所以現在‘垢村’的‘垢’們看上去才這麼少。”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不知火裡現在有多少‘垢’啊?”
周太郎:“具體的數目我也不太清楚,但應該有百人左右。”
“百人嗎……”半之助苦笑了下,“不小的數目呢……”
又拐過一個路口後,半之助他們又見着了一名“垢”。
這個“垢”的年歲頗大,雖然鬍鬚和頭髮都髒兮兮的,但能從這些污垢的縫隙中看到他的這些毛髮都已花白。
他在看到半之助等人朝他所在的這個方向走來後,立即像剛纔的那2名“垢”一樣,快步奔到路邊,然後以土下座的姿勢跪在地上。
半之助等人瞧也不瞧這個“垢”一眼,便快步從他的身前穿過。
“這麼多數量的‘垢’,你們可要好好管理啊。”半之助換上開玩笑的語氣,“絕大部分的‘垢’都是‘原忍者’,就說明他們都保有着一定的戰鬥力。”
“若是‘垢’們爆發了暴動,你們可是會很麻煩的。”
“半之助大人,不用擔心。”周太郎露出不屑的笑,“這些‘垢’成不了事的。”
“他們的腳上戴着腳鐐,連快步走都做不到。”
“而且有那個勇氣作暴動的‘垢’,其實也寥寥無幾。”
“‘垢’爆發暴動,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但他們的暴動很快就能被我們給平息。”
“這2年,已經沒有‘垢’再敢發生暴動了。”
“大概是因爲有種的人都被我們給殺光了吧。”
說到這,周太郎臉上的不屑與嘲諷之色濃郁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