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沈毅身邊,到達林克斯緊挨着餐飲大樓的高爾夫球場時,已經有這裡的侍者在哪裡等候着我們,他引着我們坐上了草坪上的觀光車,在夾雜着草叢的土地上平穩前行着,沿着山腰一直朝最上面開。由於車速比較快,山上地勢又高,所以氣溫相對而言遍低了許多,原本上海都已經開始轉暖了。但此時風掀起我的裙襬,竟然覺得有些冷。沈毅非常紳士的將他的西裝外套脫下,蓋在我的腿上,語氣帶着歉意說,“沒想到郊外這樣冷,早知道應該叮囑你多穿件衣服。”
車在山頂停下,下來後,站在不遠處亭子內的兩個男人忽然喊了一聲,“這邊。”
沈毅站在那裡舉目遠眺,朝他們招了一下手卻沒有動,那兩個男人有說有笑的走過過來,穿着非常幹練的高筒馬靴,在快要靠近過來時,聲音略大的說,“把我們晾在這裡等了你一個小時。”
沈毅笑着接過侍者遞過來的球杆,拿在手中。“實在抱歉,出了點麻煩,早晨解決後纔過來。”
“麻煩?男人的麻煩不就是女人嘛,生意上的麻煩我可以沒見過把你爲難成這樣的。”
我看着沈毅,內心歉疚,都怪我最近狀態不好,昨夜忘了審覈今日他的行程,纔會早上過來遲到的。
這兩個男人一個穿着白色襯衣,另一個穿着軍綠色針織毛衣,大約都在三十來歲,眉眼間凝聚着一股放蕩和邪魅,似乎是依仗家庭的公子哥,他們這身打扮,大概是剛騎馬過來,我朝四周看了看。在亭子後面有一處用木樁和鐵網圍起來的馬場,非常的寬闊,此處山頂位置最高,視野廣袤,隱約還能看到有馬匹在飛奔。
兩個男人同時將目光移向我,在我臉上打量了好一會兒,又看向沈毅。只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倒是沈毅大方了許多,他拉着我的手,“這是我秘書,何念。”
他們笑着看向我們握在一起的手,其中一個向另一個打趣道,“看見沒,現在的上司和秘書都是比較隨意的。你每次都板着臉,你老婆還是不願意,總嫌你身邊的秘書太過年輕漂亮。你瞧,阿毅多猴急,直接將手拉了過去,這可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我的臉有點紅,悄悄從沈毅的手掌中掙脫出來,雙手捂在一起。置於身前,低着頭不語。
耳邊低沉的聲音有些責備的笑意,“都嚇到她了,別怪我翻臉無情。”
那兩個男人誇張的笑着,侍者從一側往亭子那邊走,我們四個人在身後跟着。亭子不算大,裡面有一張桌子和四把軟椅,周圍用屏風圍着,大概用來擋風,溫暖的陽光透過屏風灑進來,非常的愜意。
沈毅埃在我身旁坐下,爲我從侍者那裡端來一杯鮮榨的果汁,擺在我面前,貼心的爲我插上吸管,對面的白衣男人笑着說,“還是第一次瞧見你對女人這樣好,怎麼,不做負心漢了?”
“我幾時做過,不要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壓在我身上。”
“說得像你曾經多麼清白似的,如今改邪歸正了?可別禍害良家婦女啊。”
那白衣男人說完,轉頭朝我笑了笑,特別溫柔的說,“沈毅就是個呆子,我比他要浪漫的多,跟了他什麼情懷都被澆滅得一乾二淨,不如考慮一下我?”
毛衣男子拿起一顆水果塞進他嘴裡,“你就貧吧,再說他就要踢你命根子了。”
他們正說笑着,不遠處又開過來一輛觀光車,車上下來一男一女,都在四十來歲,女人打扮的非常珠光寶氣,挽着西裝革履一臉官氣的男人的手臂,朝這邊走來,在到了亭子口時,他們腳步頓下,沈毅主動站起向前走去,對那男人打招呼,“馬局長,馬伕人。”
馬局長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讓沈總久等了,內人身體不好,山上難行,所以開的慢了點,請見諒。”
“無妨,我們也剛到。”
先前和我們說話的兩個男人見狀,遍站起來打了個招呼,然後找了個藉口離開,我們四個人坐下,沈毅問我將文件要過去,攤開後和馬局長很快便進入了正題,馬伕人說不上話,便在一旁喝着茶看風景,我們期間四目相對,互相點頭微笑示意,我本以爲這樣便過去了,不想她忽然開口說,“我彷彿和何秘書在哪裡見過。”
我心一抖,我現在最怕聽見的,不外乎就是這句話,一般有人開口對我說,似乎與你在哪裡見過,下一句必定是好像是某個娛樂場所,然後雜七雜八的,就會涉及到我以前的身份。但我看這馬伕人與馬局長,我並沒有印象,也不要記得陪過馬局長,馬伕人一介女流更不可能啊?
我擡頭去看她,她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我曾在一家餐廳用餐,看到您與蔣總一起。”
這都能被認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馬伕人大概是記錯了,素聞蔣先生風流,我這般普通,不敢高攀。”
馬伕人微微愣怔候,見馬局長的臉色,才微微笑着,“何秘書真是自謙,許是我看錯了。”
我笑着點點頭,捧起茶杯喝着,不再看她。
沈毅和馬局長不知道在談論什麼,兩人表情都挺嚴肅,只見馬局長頗有幾分爲難的搓了搓手,目光盯着那文件中的條款,開口道,“這個我有些爲難如今遞上去的地皮申請和招標內容,都是內部人員一起討論裁決,我已經難以獨當一面,哪家公司更具競爭力,自然投給它。我可以提名,但指認不行,現在嚴打期間,誰都要留個後路不是?”
沈毅拿着茶壺爲馬局長斟滿香茶,“我理解馬局長的難處,但沈氏一向是納稅大戶,在人際關係上維持的也算不錯,只要馬局長願意提名,應該不成問題,還是說馬局長另有人選,瞧不上沈某。”
馬局長臉色陡然一變,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晃,茶便溢了出來,沈毅看着桌上的水漬,“怎麼,我說對了嗎?”
“沒有,沒有。”
馬局長握着茶杯思索了良久,終於遲緩的點了點頭,“好,我爲沈總在會議上提個名。”
沈毅非常滿意,舉杯說,“以茶代酒,希望馬局長不要讓我失望。給您準備的薄禮,沈某會派助理送到貴府,您放心,定不會讓人有所覺察。”
馬局長聽到薄禮,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果然仕途之人很少不貪財啊,他們談妥了生意之後,大約察覺我們女士這裡氣氛壓抑,馬局長忽然提起騎馬,“何小姐不知喜不喜歡騎馬,我這裡有一匹寄養的小馬駒,性情溫和,何小姐若是想試試,我便叫人牽出來。”
我確實是想,我還沒有騎過馬,很是嚮往那種騎在馬背英姿颯爽的感覺,但我不敢騎,於是有些爲難的看着沈毅。
沈毅讀懂了我眼裡的意思,笑着對馬局長說,“不勞煩馬局長了,我去挑一匹大些的馬,適合兩個人一起騎的。”
馬局長頗爲曖昧的看看我們,笑着說,“好,我與夫人剛巧還有些事情,就不奉陪了。”
他們告辭後,我與沈毅隨着侍者來到馬場,沈毅很熟悉的走向一個馬槽,但馬槽卻是空的。
沈毅蹙眉,問侍者,“這裡的那匹棗紅馬呢?”
侍者低頭抱歉的回答,“之前被兩位客人牽走了,在那邊的馬場騎着。”
“什麼人?”
“一男一女,起了大約半小時,應該快過來了。”
沈毅嗯了一聲,轉頭對我說,“這是這裡最好的汗血寶馬,我一直很鍾愛,今日本想帶你試試,只好下次了。”
侍者急忙又說,“旁邊這匹黑馬也一樣精良,是從歐洲運過來的,雖然相比之品種稍微雜了些,但也一樣好騎,您和這位小姐試試便知。”
沈毅沒有說話,而是看着我,詢問我的意見。我不懂馬,既然差不多,也沒什麼好挑的。我點點頭,與他一起換上馬靴,心情還頗爲激動。記叉爪亡。
沈毅換好靴子,將領帶一扯,隨手扔給侍者,然後翻身躍上馬背,他將馬鞭拿在手中,爲我留出身前的位置,笑着俯身朝我伸手,“來。”
我有些害怕,這馬這樣高,我摔下來一定會屁股開花,但看着沈毅鼓勵的眼神,我將手遞給了他。他稍稍用力,把我扯到了馬上,雙手環住我,拉住繮繩喊了一句“駕”,馬兒便以一個我可以接受的速度奔跑出去。
耳畔是呼嘯的風聲,還有不少人此起彼伏的駕駕的聲音和馬的嘶鳴,沈毅的呼吸在我身後,偶爾隨着馬的顛簸,脣擦着我的耳畔掠過,我有些不自在的繃直身子,沈毅卻怡然自得,時不時問我怕不怕,我都只是搖搖頭。
穿過這片馬場向另一側奔跑,忽然聽到一個男子熟悉的低笑聲,將頭頂垂下來的葉子扶開,我望過去,一匹更加漂亮的棗紅馬從另一邊緩慢過來,馬上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男子高大俊朗,女子年輕嬌俏。兩匹馬忽然在這時停下,我們同時望向對方,對面馬上的男子笑容在瞬間沉了沉,然後我聽到沈毅在我身後笑着說,“顧總,竟然這樣巧,在這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