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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凌看着大力這發胖發白的侄子,小棟的臉是腫得如蒸熟的麪包,皮膚很嫩,一碰就破,曉凌知道這樣的屍體不能用工具化妝,必須是用裸手上色,裸手容易掌控力度,不會像拿毛刷那樣,一刷一塊皮就沒了。
小棟稀疏的頭髮,已經沒幾根,因爲都因爲泡久了全掉了。曉凌用收輕輕的,一根一根的講那僅有的幾根短髮往後腦勺捋,本來小孩子的頭腦就很軟,經過水泡小棟的腦袋就像是個即將要爛的梨子,只有輕輕的動作,才勉強將那幾根毛髮貼在了腦袋上。曉凌弄完頭髮之後,再往小孩的臉蛋看看,只見小棟的嘴巴里滿口的淤泥,有些已經被擠到了嘴角,曉凌拿來根牙籤,小心的將孩子口裡的泥土,一點一點,一粒一粒的挑出來,弄完之後,足足有半碗之多,好可憐的孩子,死的時候還滿口泥土,大悲哀哉。弄完小孩嘴裡的泥土,嘴巴怎都合不上,幾個稚牙外露着,曉凌巧奪天工,用脣膏輕輕的摸在小棟的脣上,然後輕輕的清理牙齒裡的泥土,小孩就出現了一副張嘴燦爛笑容的嘴巴,如果是活的話,這個肯定是個正開行大笑玩玩具的小孩。
曉凌整理完孩子的嘴巴,再看看那個臉,發白的瞳孔顯得很蔫,這就不是個開心的小孩。曉凌就拿出個美瞳的隱形眼睛,黑色的,輕輕的給小孩子戴上,這纔有了一個黑白分明的眼球,這纔像個剛死的,正常死亡的眼。發胖白皙的臉已經不用怎麼化妝,都已經是光可照人了,曉凌就巧巧的抹上一點粉底,加點高原紅,這纔像個娃娃。
這個小孩化了一個多小時,整理好小孩衣服後,曉凌看看,恩,起死回生的感覺,如果是小棟還活着,這樣該多好呢。
曉凌弄好後,出門對大力他們說:“叔叔,你們進來看下,這樣可以了嗎?”
叔叔和嬸嬸進來一看,一下子就哭了,是啊,親生骨肉昇天,已經不成樣沒有抱任何希望的一具水泡屍,現在呈現在他們面前的,就像個活生生的娃娃一樣,多希望這個是活生生的小棟啊,可是,這個希望,完全就是絕望,再怎麼也回不來了。嬸嬸看着自己的兒子,昏厥了過去。
人就是這樣,孩子活着的時候,無論他再醜,再調皮,再任性,哪怕是殘缺身軀,自己的娃都是最漂亮最聰明的,當骨肉在自己的眼前悄然離去,哪怕只是出生幾個小時就夭折,作爲父母親的,就好像自己的生命沒有了延續,而當看到已經離開的孩子時,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生命在那時也就跟着終止。父母都是愛兒子的,就好像兒子也都愛父母那樣。
大力扶着叔叔嬸嬸出來休息,然後對曉凌說:“恩,曉凌,謝謝你。小棟化得很好,你就交給喃生吧。灰就讓七爺幫裝起來,等下我再陪叔叔過去。”
曉凌也低落的招呼卡卡,用推車把小棟輕輕的推出化妝間,叔叔嬸嬸死一般,看着兒子小棟一米一米的離自己遠去,死了的是兒子,斷了的不止是生命,還是父母的根與希望。
我和七爺把最後一具成人神火化後,也心有靈犀般,覺得大力的侄子應該來了。果然,卡卡推着小棟來了,曉凌在後面跟着,大家心裡都不好受。
我看這這個被曉凌化得如活人般的小棟,我真不忍心把他推進火化爐。小棟安然地,輕快的張嘴笑着,好像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來到了活人的最後終點——火化爐。我看他沐浴後換的新衣服,粉紅的臉好像早上對我笑的花朵,小棟這朵花,切凋零在這隻有三幾歲的年齡上,不能說是天妒英才,只有道是天公不作美,奪走了這個早上升起的太陽,小棟的時間應該還有許多許多年,可是初升太陽遇黃昏,這什麼上帝,什麼公平啊?該死的死神廟斯!非要取了個小孩的性命。
我把小棟接到火化爐口,我打開火化爐的門,裡面熱氣奔騰,可是小棟感覺不到害怕,他表情依然,我知道:娃娃,走好,叔叔送你最後一程。
小棟微笑着進入了火化爐,我把門輕輕的關上,生怕把小孩在美夢中驚醒,然後我又輕輕的按下加油的按鈕,我們都沒有看裡面,只聽到汽油均勻的噴灑出來,一個電子打火,“呼”一聲,裡面的世界就是裡面的世界,外面的我們,在外面的世界等候,再見了,小棟!應該是,永別了,小棟!來生投胎,會更好,活人要有希望,死了也要有希望,下輩子你會很長命。
爾後,我們在火爐外面靜靜的送走小棟,等燒完的時候,七爺纔打開火爐門,已經被推成一堆的骨灰,裡面卻摻和着許多泥土,是的,小棟死得太難受了,他也吃了不少的泥土在肚子裡。
七爺慢慢的把骨灰裝進金盎,加上泥土,足有大半個罈子的灰。
我們也算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是老人送走了小孩,心裡都很不好受,最後曉凌的眼睛都紅了。這個生命雖然不是在我們的手裡離開,但是這個生命體,卻是在我們的手中,由肉體變成灰,大家都不好受。
大力和他叔叔在門外等候,我們把這個金盎送到嬸嬸的手中,顫抖,抓緊,嬸嬸的兒子,再也不能“牙牙”叫媽,只有媽媽在他的遺照前,“嗚嗚”的喚:兒子,開學了;兒子,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