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房間很大，四周都是黑暗扭曲的空間，桌椅上的紋路也模糊無比。
如果徐汝光是清醒狀態，必然可以看出這裡的不對勁。
但奈何他重傷垂死，靈魂虛弱無比，加之周衍剛纔的一番話，幾乎否定了他內心最驕傲的忠誠，徹底擊碎了他的心理防線。
所以此刻的他，已經沒有能力去鑑別這些了。
只能看到他瞳孔緊縮，寒聲道：“你果然看了那封信！你不知道這是最高機密嗎？”
周衍淡淡道：“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也看了。”
徐汝光低吼道：“我看是被允許的，懂嗎？我是青州神門的掌劍人，我必須要配合行動，所以才被允許。”
周衍道：“事實上我也是被允許的。”
“什麼？”
徐汝光疑惑道：“你也是被允許的？誰允許你的？”
周衍道：“搖光神都，我神門三大主劍人之一的姜萬里姜主劍人，他允許我看的。”
“怎麼可能！”
徐汝光道：“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執劍人啊，姜大人怎麼可能讓你看...”
周衍緩緩道：“姜大人用黃銅鏡給我傳了訊，說此事甚大，關乎着諸多因素，所以容不得半點差池，要我監督你，並隨時向他彙報，以免出現不容許發生的意外。”
事實上這種謊言很沒有水平，理智的情況下，徐汝光是萬萬不會信的。
但此刻的他，卻分辨不出這些複雜信息，只會隨着周衍的邏輯繼續走下去。
所以他冷冷哼了一聲，道：“難道我徐汝光這麼多年兢兢業業，鞠躬盡瘁，還不值得信任嗎！”
周衍道：“畢竟事關重大，姜大人放心不下還是很正常的。”
說到這裡，周衍話鋒一轉，眯眼道：“關於摺子裡的內容，你有什麼看法？”
“我等做下屬的，能有什麼看法？”
徐汝光沉聲道：“按吩咐行事便可。”
周衍道：“太古魔物出世...”
“我們不管。”
徐汝光擺了擺手，繼續道：“摺子上說得很清楚了，搖光神都的明軻會親自降臨青州，他手持孔聖枯骨，足夠壓制太古魔物了。”
“況且，這一次太古魔物出世，太學宮本來就沒想過要鎮壓。”
周衍心中一震，果然，太學宮也有大問題。
太古魔物出世，所有人都惶恐無比，個個都在爲青州之安危而擔憂。
卻沒想到，一切都在太學宮的算計之中，從頭到尾，他們就沒想過要鎮壓這個東西。
周衍笑道：“不鎮壓？也不知道太學宮在想什麼。”
徐汝光哼了一聲，道：“很簡單，因爲鎮壓太古魔物，太學宮每年耗費的資源太多了，而且隨時還有被污染的風險，他們當然不願意再握着這個燙手的+
危險物了。”
“讓暗黑之道拿走又怎樣？太古魔物是光明紀元以前的禁忌之物，暗黑之道拿到了也很難征服，甚至也可能被污染。”
“那些大人物們想得比我們深，比我們遠，完全不用擔心。”
周衍道：“那暗黑之道未必是傻子，他們就願意接手？”
“當然。”
徐汝光道：“因爲太古魔物本來就屬於暗黑之道，迎回了太古魔物，即使他們無法使用，甚至面對被污染的風險，但卻可以換來號召力。”
“暗黑之道不像我們光明之道這般團結有秩序，他們更亂，所以號召力就意味着實力。”
“太學宮放棄，他們獲得，這是雙贏之舉。”
周衍漸漸攥緊了拳頭，這麼看來，太古魔物出世之戰，根本就是光明與暗黑兩道共同商量出來的局。
所有人都被騙了，包括自己。
還是康叔看得明白，早早的就帶着他的姘頭跑路了，絲毫不管天塌地陷。
而爲寶物而動心的普通修者，亦或是守護太學宮和青州的光明之道，都是被戲耍的羔羊。
到頭來，太古魔物卻不是大戰的核心了，誅殺明月，纔是大戰的核心。
可憐明月一腔正義，主動去幫助太學宮...卻被背後捅了刀子，從頭到尾都是針對她的陰謀。
他們利用了明月的善良，他們知道明月一定會去幫忙。
一羣卑鄙無恥之徒！
周衍心中怒火滔天，幾乎恨不得把那羣雜碎一個個全砍了。
他喘着氣，呢喃道：“必要時候，可以和暗黑之道合作？”
“當然可以合作。”
徐汝光道：“只要能完成任務，怎樣都可以，反正太古魔物之戰我們不管，我們只負責青州城的治安。”
“至於暗黑之道的合作問題，呵，我這個掌劍人也沒資格出面的。”
難怪，難怪那天晚上大戰驚天，卻沒有搖光神門的支援。
原來早就想好不管了。
周衍眯着眼，現在徐汝光幾乎沒有思考能力了，問什麼答什麼...
時機成熟了，該問一些關鍵問題了。
周衍笑道：“把那個摺子再給我看一眼，很多內容我已經忘了，我想看看上邊到底是要怎麼對付北搖明月。”
聽到此話，徐汝光身影忽然一顫。
四周夢境開始扭曲了起來，桌椅板凳化作了黑煙，大地也在軟化。
整個夢境都有了坍塌的趨勢。
靠，這是怎麼回事？
周衍心臟猛跳。
而此刻，徐汝光擡起頭來，露出了一種從來沒見過的古怪表情。
他雙眼微眯，冷冷看着周衍，寒聲道：“你是誰？爲什麼打聽這件事？”
聲音宛如撞鐘，震得夢境不斷搖晃，大地開裂，虛空都幾乎破碎。
周衍身體變得虛幻起來，靈魂受到重創。
他萬萬想不到，徐汝光的靈魂中，竟然有一層隱藏的壁壘。
而這個壁壘開啓的方式，就是“北搖明月”這四個字。
這顯然是背後的元兇，爲了防止秘密泄露，而專門設下的防範。
幕後元兇！
“你問我是誰！”
周衍眼中閃着殺意，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看來你無法隔着遙遠的夢境，看到我的真實身份。”
“那麼我告訴你，我不管你是誰，你給我等着，等着我來殺你。”
說到最後，周衍幾乎是在嘶吼了。
他心中有無盡的恨意，這一戰，這個圈套，把明月害死了，把自己也幾乎害死了。
每一次想到那慘烈的一晚，周衍的心像是紮了刀，痛不欲生。
“殺我？你覺得你還能活下去？”
徐汝光淡淡的聲音發出，露出殘忍的笑容。
然後他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臉上的皮膚開始龜裂，然後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撕開，一個漆黑的長蟲從他腦子裡飛了出來。
長蟲宛如蜈蚣，但身體又沒有甲殼，而是類似於鼻涕那種軟乎乎的噁心東西。
每一隻腳都是一個大吸管，頂端處長着獠牙，看起來噁心、猙獰、恐怖又詭異。
當它出現的那一剎那，整個夢境就幾乎徹底崩潰了，所有的能量都朝它匯聚而去。
周衍感受到自己的靈魂之力在飛速湮滅。
食夢獸！
這是食夢獸！
而且實力非凡，看這氣勢，恐怕是問鼎之境。
以自己的實力，逃都逃不掉，只能被活活吸乾靈魂。
想到這裡，周衍幾乎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