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總,您家大公子吧,這一表人才可真不錯。”
有位工作人員路過,隨口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很客氣。
老範對此習以爲常,嘴角上翹回一句:“就一個孩子,樣子隨他媽,還有,我朋友養豬場明天會給我們這捐幾頭豬,羊也有不少,兩頭牛,到時候找人趕緊做了,都是現宰的好肉。”
聽見這句話,範連城忍不住笑了笑。
他在這些事情上一直沒幫上忙,因爲知道自家老頭肯定可以處理妥當,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做慈善帶旁人加餐,這事挑不出毛病。
等對方走後,話題繼續回到東南分公司那邊。
老範深吸口氣,開口道:
“做生意這種事情吧,有時候真的挺叫人爲難,手底下有些人能力是不錯,可整天接觸那麼多錢,卻不屬於自己,能忍住一天兩天、一年兩年,時間一長就難說了。
咱們家公司還算可以,很多同行的公司更亂,有時候我爲了大局,對一些事裝不知道,就算拿捏住某些股東們的把柄,等必要時候能夠派上用場,相比起那些裝進他們口袋裡的錢,保證我們家在公司的話語權更重要。眼睛裡容不下沙子是好事,但假如能容得下,那更好,天底下沒那麼多非黑即白,凡事多想想,別急着強出頭。”
範連城聽出了話裡有話。
到底還是被現實毒打過,過了當愣頭青的年紀,試探着問了句:“公司裡的偷倉老鼠還有很多?”
“還行吧,處於能容忍的範圍內,那些個股東們也不傻,往自己口袋裡多裝點沒關係,但見不得別人拿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彼此間互相制衡着,做得過分了不用我出面,自然就會有人伸手去擋。
早年比現在亂得多,隱性開銷巨大,現在已經非常不錯了,以後再遇到這類事先來問問我,龍城樹大根多,你沒摸清楚,很可能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誰,人情世故這四個字時刻牢記住,眼光要放長遠些。”
心平氣和地對兒子說完,老範揉揉自己肩膀,笑道:“你那幾位新朋友,尤其是我接觸過的韓滿星,做事比你聰明圓滑多了,早知道就應該早點接你回來,悶頭天天泡咖啡,輕鬆是輕鬆,屁都學不到,是不是看來看去,發現還是掙錢最有意思?”
如果點頭,等於在服輸,讓前幾年成爲笑話,範連城可不會胡亂表態。
臉上帶着迷之微笑,只來句:“韓滿星人不錯,太圓滑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每次喝酒發現就他煩惱最多,顧慮最多,在我看來是自找的麻煩。我做好自己就行了,幹嘛非得學別人,我們家還沒落魄吧,腰夠粗了。”
老範正想搖頭。
忽然意識到自己一路闖蕩過來,給人先乾爲敬,別人懶得動杯過,也嘗過濠江內港海水,差點丟了這條命,更是折了一條腿,落下個陰雨天就疼的舊疾。
吃虧太多,所以凡事求個小心。
然而自己兒子可沒落到過那種處境裡,身處的時代更是不同,當然也就沒那些感觸。
再認真想想,很肯定地說了句:“真夠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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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時間有限制。
不是沒機會多聊會兒,但最近時常去探望,能聊的話題就那麼些,到點後範連城便坐車離開。
二股東兼執行董事,還是整個地產業務的主管,翹班這種事想幹就幹了,誰還能管到他頭上不成,繼續回到公司處理業務,埋頭在一堆文件之中。
關於龍城集團的長遠戰略規劃還沒個定數,不過蘇河灣高端項目、位於海關學院北邊的福利房項目、以及兩個一東一西,分別位於金海溼地公園和佘山森林公園周圍的別墅項目,已經在董事會上被敲定下來,計劃是打造歐式的高端別墅,佔地從兩百平到一千平米不等的那種,這是耿老頭的意思。
前段時間所討論的,新一輪規模達到百億級別的拿地計劃還沒開始,能不能通過另外再說,方案必須先做好。
辦公室送來各個主要城市的規劃圖以及發展動向資料,直到下班時間範連城也纔看了一半左右。
順便抽空查了查自己盯上的項目,也就是找老馮幫忙物色的那些,已經開始傾向於出手,尤其是海邊那塊手續齊全的土地,以及後灘附近的商住房。
下班後特意抽空考察了商住房項目,纔剛開發一半,玻璃外牆設計,跟寫字樓差不多。
建築成本高,拿地價格高,也難怪售價很難降下去,而且是家幾位商人合資的新公司,意味着建造成本比龍城等企業高出一截,沒辦法通過規模化減少各方面開支。
老馮跟着一起過來了,此刻繞着三棟樓轉悠完,幸災樂禍道:
“這家開發商運氣真差,假如當時拿同樣的錢出來,搞個七十年產權的小區,遇到去年年底到今年這一波行情肯定掙翻了。
都是些四五十平米的小戶型,買下來孩子上不了學,有人願意買才奇怪,不如繼續租房子,每平米物業費一年似乎要六十塊,算下來普通人一個月工資都沒了,另外還有停車費、商用水電,要是我我也不樂意買。”
範連城覺得他說的在理,但是有點想岔了,笑道:“周圍基建沒跟上,不然應該更好看些,後灘這地方離幾個區的中心都近,無論到哪都方便。
要是裝修高端些,適合租給高端白領們,或者賣給那些單身人士,他們工資高,只求住着舒服,哪會跟你一樣在乎這點物業水電,人家每個月開銷可不止五百塊。”
馮大發工資挺高,但仍然還是要上交給自家媳婦。
反正範連城聽他這麼說,實際也可能是老馮太摳門,例如出去按摩、或是隨便買點東西,印象裡就只有那杯咖啡是老馮掏錢,平時應酬沒少帶老馮吃吃喝喝,飯菜酒水價格都不便宜。
開玩笑而已,應酬開銷哪怕多達六位數,最後也會由公司報銷,他哪會跟老馮計較這些。
看完電梯和樓梯間,又到還沒下班的售樓中心逛逛,叫來銷售經理,將私人名片留給對方,說是讓開發樓盤的幾位老闆打自己電話,約個時間出來吃頓飯談生意。
然後範連城就出門上車,坐在幻影后排揚長而去,馮大發他有車,也自己開車回家。
......
等範連城再次接到鄭華電話,距離登船夜遊黃浦江那晚已經過去三天。
傍晚時分,對方說想請他吃飯,地點隨便挑在哪都行。
於是範連城提了東郊會所。
離家近,環境也不錯,適合談生意,最近晚上無聊時候,範連城自己也會去吳安韻那裡小酌幾杯,偶爾喝茶聽聽評書、演奏藍調,還促成了一筆生意。
公司生意。
有家賭城頂級的連鎖幼兒園機構負責人,前幾天在會所裡遇到他,提出想跟龍城合作在內地開分校,考察完資質後範連城做主同意了,主要是想借個噱頭來賣房子,當家長的會比較關心這方面。
除非不在家,每回範連城到來後,吳安韻都會出面親自接待,也幫着介紹了幾位外地的商人給他認識。
她家就在會所裡,頂樓裝修出奢華套房,範連城上去見過一回,對她的寵物貓印象深刻,是一隻極胖的加菲。
今天也不例外。
鄭華老闆要從機場趕過來,範連城先到了,安排一桌飯,酒就用茅臺,應酬幾次後已經能捏着鼻子喝下去,然而還是不太適應刺喉的口感,往往會再倒杯果汁放在旁邊。
沒辦法,講究個酒桌文化,哪怕沒法喝到儘性,半途就不行了,還是得意思意思。
吳安韻聽說只有四五個人,幫着點了十多個菜。
都是會所廚師的拿手菜,按照客人喜歡吃哪種口味來挑選廚師,幾大菜系的名廚齊全了,東郊會所經營這麼些年,除了她這位美女老闆外,靠的就是細節到位。
她和範連城坐在大廳裡休息,掏出手機跟客戶發了條消息後,突然問範連城說:
“昨晚來位北邊的老闆,說我這邊差點意思,我問他少了什麼,他建議我跟曰本銀座那邊一樣,找些美女來陪吃陪喝,學學怎麼待人處事。
不是頭一回聽見這說法了,難不成銀座的會所真那麼有意思?感覺我店裡的姑娘們樣貌性格也都不差啊,男人就非得想這些花花腸子不成?”
範連城側頭看向她,思索完告訴說:“我覺得你這挺不錯,也許是因爲被名字連累了吧,會所兩個字容易讓人想歪,就跟小姐這個稱呼一樣。要不然改成東郊俱樂部?至於銀座,聽說過東西貴,房價高,可我沒去過,什麼樣的客人都有,哪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也對,明天我就買機票,飛到東京瞧瞧究竟怎麼樣......應該不接待女人吧,要不然我給你報銷開支,連找姑娘的錢都報銷,你幫我去體驗一下?”
“姐,沒必要吧,我到朋友那邊問一圈,估計就瞭解得差不多了,只要是有樂子的地方,他們都清楚。”
範連城可不想特意爲這種事去一趟,如果是旅遊期間順便幫忙,那還差不多。
吳安韻沒跟他客氣,果斷滿意點頭:“行,不讓你白白幫忙,找個空約你那小女朋友出來,我陪她來一套最頂級的SPA。”
姑娘家喜歡的東西,範連城不感興趣,知道趙鱘也沒去過銀座,隨手打給葛俊發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