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水澆在面上的體驗很差。洛千淮嗆得咳了幾聲才睜了眼,發現自己已經被鐵索綁在十字刑架之上,幾乎動彈不得。
雙手雙腳的腕部全被曝露出來,霍瑜的手中執了一把匕首,正在手中輕輕地把玩。
洛千淮仔細看了一眼,發現匕首正是章慶贈她的那一把。
他必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這份削鐵如泥的禮物所傷。
“想不到洛娘子身上,竟然帶了這種寶物。”霍瑜見她醒來,展顏笑道。
“我本來還擔心,尋常的刀具過於駑鈍,傷口大了不便恢復。有了它卻好辦了。”他將那把匕首隨便插入身側的木柱之中,又輕鬆地拔了出來。
“創口不會太大,本官也會給你用最好的藥,說不定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霍瑜緩緩地走近,將那把匕首湊到了洛千淮面前,一雙眸子黑得滲人:“我本來想在你昏迷之時,把事情做完,讓你少受些苦。”
“可誰想到,你竟然還能積下一擊之力,差一點搞亂了整個計劃。”
他說到這裡,眼中露出了森森冷意:“所以本官反悔了。我要讓你親眼看見自己的筋絡是如何被切斷的,如此,方知畏懼。”
“霍,霍大人。”洛千淮強忍着體內越來越強烈的燥意,強自咬破了朱脣保持清醒:“求你,不要這麼做。我可以用其他東西與你交換,保證會讓大人滿意。”
霍瑜看着她故作鎮靜的面孔,帶着齒痕與血跡的脣,被冷水打成了細綹粘在耳畔的髮絲,脣角微微上勾:
“可是怎麼辦,本官想要的,自始至終,就只是你這一個人。”他一邊說,已經走到了洛千淮的左側,冰冷的鋒刃剛剛觸碰到肌膚,便已經劃出了一道細弱的血痕。
“不要!”洛千淮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腦筋在迫在眉睫的威脅之下再度運轉了起來:
“霍大人既然說喜歡小女,小女其實對大人也並非無感,您又何必一定要做焚琴煮鶴之事?若是今日斷了小女的筋絡,那我未來就只能日日躺在牀上,難道便是大人願意看到的?”
匕尖發力,劃皮了外層皮肉,又停頓了下來。
鮮血涔涔而下,洛千淮卻顧不到疼。
“說實話,若洛娘子你只是個普通人,本官也自不必下此狠手。事已至此,多說無宜,便是日後你行動不便,也不會影響承寵,本官自會養你一世.”
這人應該是有偏執性精神障礙,應該使用氯氮平進行治療。洛千淮苦笑着,感覺刺進左腕處的匕首再次用力,又疼又怕,忍不住痛呼出聲。
霍瑜的動作停了下來。
“很疼?”他睨着洛千淮道。
難不成這人還有那麼三兩分人性?
洛千淮面上馬上浮出了濃郁的痛苦之色,把三分疼痛渲染成了十分。
霍瑜明知她多半是裝的,但到底還是有些猶豫。
“郎君。”何簡旁觀者清,並不會被洛千淮浮誇的演技蠱惑:“您若是下不了手,不如就交給屬下吧。這種事既然必須要做,那麼便須得快,痛苦少,也能避免夜長夢多。” 洛千淮眼巴巴地看着霍瑜的面上的表情,由猶豫轉爲堅定,便知大事不好,連忙說道:“大人,小女知道一座無人知曉的大型銅礦,每年可產銅萬噸,只要大人願放過小女,小女願將此礦的位址畫出來。”
國朝的銅礦永遠是稀缺的,銅錢永遠都不夠用。何簡本已接過了匕首,聽了此話也覺得事關重大,不禁轉頭望向霍瑜。
霍瑜的面色陰晴不定,深深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想要從她面上,找到虛言誆騙的證據。
洛千淮自是睜着一雙清純無辜的杏眼,坦然地回望過去。
“呵。”霍瑜看了良久,方纔冷笑出聲:“洛娘子爲了逃出生天,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講啊。”
“大人何出此言?”洛千淮示弱道:“小女的家人都在長陵邑,只有大人拿捏小女的份兒,斷沒有小女欺斷大人的可能。大人儘可使人去探一探,查實後便知小女的誠心了。”
霍瑜在刑室之中來回踱了幾步,猛地回聲問道:“你不過只是一介閨閣女子,習武行醫已是出格,如何能知曉那未知的銅礦?”
洛千淮已經想好了擋箭牌:“其實那是章劍宗發現的。他有次與人交手,劍氣裂石,發現內中竟然有孔雀石。”
她信口開河道:“不知大人是否知道,這孔雀石乃是大型銅礦上層的標誌,找到了它就說明必有銅礦。只是章劍宗並不清楚這一點,只覺那孔雀石漂亮得緊,是以將它取回,說是要爲小女打造首飾。”
霍瑜先前雖知她與章慶關係匪淺,也使人去打聽過,知道他是她幼弟之師,所以也並沒有太在意,聽到這裡才意識到不對。“那章慶對你,可是.”
洛千淮面上恰當地現出了嬌羞之色:“章劍宗其實正是小女的未婚夫婿。他這個人性子倔犟,又深知小女的身手,斷不可能因摔落山崖而送命,必然會追查到底——所以大人若是不想惹來無盡麻煩,不若就接受小女的提議如何?”
霍瑜還在思考,何簡卻覺得十分麻煩。保護郎君是他的使命,這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大人執意要按計劃對付洛娘子,早晚有一天會被章慶給盯上。
如非萬不得已,誰也不想與天下最年輕的劍宗爲敵。
“郎君。”他躊躇着開了口:“家主前些時日,還在爲國庫銅錢不足而憂慮,若是真能得了一座銅山,實是解了燃眉之急,大人不如姑且試一試?”
“洛娘子。”霍瑜心中也有了決斷,擡頭看見她時,眸中陰鷙之色散了大半:“非是本官信不過你。但在查知你所言屬實之前,還請洛娘子暫留此處如何?”
只要不動刀,一切都好說。“我沒有問題。”洛千淮答得快極了。
霍瑜卻站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擡起了她的下頦:“你就不擔心,本官得了那礦之後,會再次毀約,甚至滅口嗎?”
洛千淮怎麼會不擔心。霍瑜在她眼中的信用已經爲負,她本就是虛與委蛇,準備等到系統自檢之後好跑路,哪裡會信他。
至於那座銅礦,本來也不屬於她,那霍瑜想要拿去便是,真的主動獻與國家還好,若敢私自開礦,那也就多了一個把柄在她手中,以後說不定還可藉此要挾對方。
明天三十,作者休息一天,提前告知。祝親們新春大吉,福壽康寧,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