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段時間,我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不再那麼憂鬱與消沉,不再那麼萎靡與頹廢,不再那麼迷茫和絕望。連我耳塞裡放出來的歌,都不再是那些悲傷哀沉的旋律,而是歡樂輕快的歌聲,比如《老鼠愛大米》《算你狠》什麼的。

嗯,《算你狠》這首歌應該挺歡樂的,哈哈~~~

都說,走背運的時候,怎麼走都很背,而順的時候,怎麼走都順風順水。是的,我經歷了一年的倒黴透頂,終於迎來了另一年的順風順水。在接下來的期中考中,我居然考了208名!雖然這對於別人來說不是一個值得無比驕傲的成績,但是對我而言,已經非常非常不錯,因爲,我好久沒有觸摸過200名左右的這個名次了。這有點讓我,有種久別重逢、小別勝新婚的快感。

考得越好,心情就越好,鬥志就越高昂,讀書效率就越高,然後又考得更好……如此反覆,在高二第一學期期末考,我居然破天荒的考了個128名,而且語文成績全班第二,作文成績只差一分就滿分!在看到這成績的那一瞬,我趴在桌上,淚流滿面……

這個寒假我過得無比的好,我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在新年的那一天,我對着聖母娘娘虔誠地拜了三拜,許下了新年的第一個心願,那就是,一年半之後,我要和我的女神考到同一座城市。

是的,我不奢望考到同一所大學,但無比確信會考到同一座城市,因爲,我的進步已經像所有人證明了一切。

新學期,又是一個煙雨濛濛的春天,在這個多雨和充滿哀愁的季節,卻充滿了希望,正如那從遍地角落冒出的青草綠芽,亦如那播灑在田野的種子,在夏天過後,它們就會成長爲茂盛的青草和壯實的莊稼。

我依舊努力着,儘管學習的負擔越來越重,我對自己微笑着,儘管整個教室整日被陰暗與昏沉的氣氛籠罩。

是的,每個人都很努力,彷彿我們被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改變了,就連那坐在後門門口那個幾乎被老師拋棄了的爆炸頭羅葦,也居然開始埋頭認真讀起書來。

的確,高二下學期,是整個高中最關鍵的一個學期,幾乎起到了承前啓後的作用,它一過,就是高三了——這是個讓人一聽就感到無比恐怖的名詞,我們常常用“黑色”,“暗無天日”來形容。

對那時的我們而言,高考就是人生命運的轉折點,我們爲此揹負了太多太沉重的東西——自己的未來,父母的希冀,老師的期待,學校的任務,社會的看法,同學的評價……它就是一個沉甸甸的十字架,我們揹負着它,艱難地前行,有時累得想趴下了,都依舊得含着眼淚;有時痛得膝蓋都在滴血,卻仍然跪着努力前行。

我們輸不起。尤其,對我而言,我還要和我女神考到同一座城市,我就更不會放棄了。我當時甚至對自己說高考考好了,就對女神表白,考差了,就與她永遠告別,再也不見她,也再也不想她,直到這輩子把她徹底忘記。

那個煙雨濛濛的季節,我就這樣默默努力地前行,雖然那時的空氣是溼漉的,有時甚至是冰冷的,到我的心是暖暖的。當然,那顆心,時不時依然會躁動,但都被我極其努力地摁在水裡。我告誡自己,不要讓它氾濫,否則堤壩一旦決開,那傾泄而下的洪水再也收不回來。

但在一個飄着北風,下着朦朧細雨的一個傍晚,我還是忍不住春心萌動了一次。

那是我剛從樓上走下來,要去買支水筆,卻突然看到另一頭,一對熟悉的身影。而那正是我的女神和她的同桌。她們撐着傘,揹着小書包,在雨中漫步而走,正來上學。而且恰巧那會,學校的校園廣播之聲,正在播放着那段時間twins的一首很流行的歌《我很想愛他》。

我也是從那時候,喜歡上這首歌的,儘管,在幾年前,早已經不喜歡了。

但歌詞我還記得,有些傷感。

天空 下起雨了

他撐的傘 在你身邊陪着

可是 我不快樂

因爲看見 他臉上的笑 是很勉強的

我很想愛他 但是眼睛在說謊

隱瞞比較容易吧 免得感情變的複雜

我很想愛他 但是理智在吵架

退出可能解圍嗎 誰能給我一個好的回答

……

這首歌唱出了我那時最真實的心境吧,不過,我沒有讓這種躁動瘋狂的生長,我緊緊摁着它,並且將它成功轉化爲學習上的動力,默默地努力着,瘋狂地拼搏着。

有着期盼的日子,心裡是不苦的,而且在這種煉獄般的日子裡,我開始學會了自娛自樂,除了聽音樂,晨跑這些傳統的,另一項便是做詩。

我覺得,學會做詩,除了心中積壓的萬千情緒需要抒發,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將對女神的思念轉換成文字——這樣的話,我就不會被這種近乎瘋狂的思念侵蝕和毀滅。也相當於爲這種不可言說的情感找到一個宣泄口吧。當然,有一點爲了紀念的意思。

我記得,我在高中的那一年多裡,寫了不下九十首詩,每一首都是寫給她的,但是遺憾的是,如今那些隨着日記本、書本和一些零碎的紙片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仍然留在記憶裡的,也許就是那首——我覺得代表了我那個時候詩歌水平的最高峰。

《怎樣的你》

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你

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你

那麼真實,卻又如此虛幻

就在看你的第一眼裡,我就深深愛上了你

那麼義無反顧,那麼無法自拔

如同毒藥,沒有解藥

如同鴉片,早已上癮

我迷戀上你的容顏,卻只能孤獨望着你的背影

我幻想牽你柔軟的小手,卻完全沒有那種勇氣

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你

讓我沉迷,讓我墮落,讓我迷失去所有方向

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你

我,又想要一個怎樣的你

有一天,我的心,你真的會懂麼……

其實這些詩,我有偷偷送過給她,但是,都是偷偷的,而且,字跡,絕對的正楷,然後偷偷放她桌旁底下,或者夾在她書裡。然後,心砰砰地等待着她的反應。

但是,每一次,她好像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爲,作爲第一校花的她,收到這些情詩情書太平常了,又怎會在意這些零零碎碎的弄不上臺面的小詩。我想,她估計看都不看,然後回家的時候,直接拿起揉成一團扔紙簍裡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些如此有水平的詩,都被她認認真真地珍藏了起來。但是,卻被她母親收拾房間的時候,不小心給遺失了。爲此,她還覺得很遺憾和內疚。她說,其實她蠻喜歡那些詩的,雖然她當時不知道是誰,但希望過是我,而且隱隱猜想那個寫詩的人,若干年後,會在文學上有一番造詣。

當然,我的造詣,便是在大學的時候寫了兩首小詩得了個什麼杯的三等獎,在大學畢業後,寫了幾部撲街的網絡小說。不過,我是個有着很深的文學情節的人,雖然已經不寫詩,但我依然在寫東西。我感覺寫東西,有點像我的生命,一旦停止,我也就死了。就如,我此時此刻,在此寫下我和女神那些曾經的故事。

有詩歌陪伴的日子是幸福的。雖然如今回憶起來,覺得那些詩寫得有些幼稚,但是,嘴角何嘗又不會涌起一股淡淡的甜蜜。那是最單純的歲月,那是最美好的時光,我天真着,幸福着,默默地獨自享受着。而如今,這樣的時光,早已一去不復返,你到哪裡還能尋找得到?我慶幸曾經擁有過。我不後悔,更不覺得幼稚,而且覺得,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還是會這樣做。

這種沒日沒夜沉浸在書本、埋頭在習題裡的日子,那過得那是非常的快的,真的可以就用不知不覺、光陰似箭來形容。感覺就是,才一閉眼睡下去,突然就聽到公雞打鳴,然後就天亮了,然後又是一個極其短暫的暑假來臨了——嗯,馬上要高三了,僅剩的一個暑假也就被如此無情地剝奪了,學校也就象徵性地放幾天,然後馬上進入無比魔鬼式的高強度訓練。黑色,這個一直被提起的名詞,終於來臨了。我們,也感受到了一股死亡——嗯,就是死亡的氣息。

也許那時的天空並未是黑暗的,但我們所感覺的周圍氣氛,卻是無比黑暗的,有時甚至覺得,是暗無天日的。壓抑!沉悶!煩躁!惶恐!憂慮!種種極其負面的情緒深深困擾每一個人!但是,爲了夢想,大家都默默堅持,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或沉默,或宣泄,或放空,或瘋狂。

在這種氣氛的薰陶下,我也被感染,雖然經歷過黑暗與挫折的我,已經有了克服這種心境的辦法,但是有時還是沒法完全控制得住,嗯,失控,很容易失控。有時真的想,毀了自己的一切,然後勇敢地離開。可是,責任,還有所謂的夢想,卻逼着我不得不堅持。

其實,我對自己的狀態,還是很滿意的,畢竟,我是死過的人,不會再太畏懼死亡。反而,讓我擔心的,是女神的狀態與情緒。是的,她只是個女孩子,雖然學習成績始終一流,但心理承受能力一般,在這種異常恐怖的氣氛下,情緒時常地發生劇烈波動,有時,甚至還產生煩躁和痛苦的模樣。而我每每感覺到此,便無不心慌得跳腳。可是,我又做不了什麼。我只能看着乾着急,一次又一次經歷無比殘酷的內心折磨與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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