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將膳食放置在衆人的桌面上,早就安排好的舞女開始隨着節奏起舞。月色照耀在湖水之中,湖中的晚荷在月光下搖曳生姿展現出與白日裡不同的風情。偶爾能驚起幾隻精心飼養的金魚,金色的鱗片一閃即逝。景美、人美,在節日氣氛的渲染下,這份美麗更顯得濃重,引得不少年輕男女的觀賞。這場宴會最重要的閣樓裡,卻沒幾人將心思放在這無關緊要的東西上。
宴會剛開場沒多久,薛將軍便站起身來,衝着高臺上坐着的赫連錦舉杯。“承蒙陛下大德,我大齊江山穩如磐石,我軍將士皆有百戰百勝之資。今日我等一起舉杯,敬陛下。”
自赫連錦即位以來,齊國邊境很少有人來犯。就算偶有摩擦,也以齊國的勝利告終。薛將軍口中的言語雖說有幾分誇大,但也讓人挑不出明顯的錯處。在這樣的宴會上,恭維赫連錦是大臣們經常做的事情,大家都習以爲常。
薛將軍一開口坐在他身邊的一些大臣便立刻起身,在場的大臣都陸續站起身來。包括赫連景、赫連營他們這些皇嗣。他們並不是都和薛將軍一條心,雖各有陣營,他們此時卻是一一響應向赫連錦敬酒。
赫連錦也給這些大臣面子,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對着場下伸手。隨後微微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比起平日的作風要豪邁許多。這般作爲,讓武將們心下更加認同。文人多矜持,武者喜豪邁,在這個世界上也同樣如此。
“我大臣邊疆向來穩固,尤其是西北與燕國毗鄰之境,在勝王守衛下從未讓燕國得到任何便宜。近日勝王率部分軍隊回京,西北邊境想來也定有妥善安排?”一位距離薛將軍較近的將士開口說了一句,他們關心的事情有許多,赫連營的軍隊絕對是在首位的。他這麼一開口,許多人將視線放在了赫連營身上。
國之邊境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重中之重。雖說如今四國一副粉飾太平的模樣,摩擦不多。但大家心裡都明白,只要抓~住機會,他們都恨不得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赫連營這次回京的排場很大,他單獨訓練的金狼軍幾乎全被他打包帶了回來。金狼軍總人數和西北大軍比起來是九牛一毛,但是他們每一個都是以一頂十的戰士。所有人加起來在某些時候殺傷力不下於一個幾十萬人的軍隊。這麼一個軍隊雖然是在京郊駐紮,也讓許多人心下難安。
“中秋之際朕設宴於此可不是爲了談論國事。大家可論風花雪月,國事可到明日早朝再議。”赫連錦看了那位大臣一眼,開口說了一句。
“理應如此。”赫連營呵呵一笑,向着赫連錦舉杯。“不談國事,臣弟倒是有一疑慮希望陛下解惑。”
“直言無妨。”赫連錦也舉了舉杯,兩人並未將手中的酒水飲下。
“臣弟前些時日便聽聞陛下即將突破宗師之境,如今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不知陛下何時可以突破?”赫連營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唯恐自己錯過答案。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赫連錦語氣不變。這個世界的突破向來是水到渠成,不會有什麼危險。將突破時間告知,也不怕別人利用。“少則半月,多則一月。”
赫連錦之所以無法突破宗師,並不是因爲他能量不夠,也並非是他境界太低,而是因爲他的身體無法承擔突破的壓力。赫連錦現在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如果他想,現在就可以突破。之所以依舊停留在現在的境界,是因爲擔心突破宗師境毒素也會發生變化。宗師境對人的提升很大,毒素如果依舊被看做他身體的一部分,到時候恐怕會更加難纏。
三五日後他體內的毒素就能完全清除。赫連錦還需要一段時間提升一下自己的身體素質,之後纔會突破。突破之前便有一個好的基礎,突破後才能更強大。
“此乃大喜事!”華丞相聽到赫連錦的答案,面上浮現出了明顯的笑意,面色微微發紅。他這幅表現,明顯還是極力抑制了自己情緒。華丞相聽到赫連錦突破,比他自己突破還要激動。
“陛下大喜,我安國大喜!”
……
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與華丞相有同樣表現的人有不少,也有幾人表現要稍微正常一些,他們面上都帶着笑意。赫連景、赫連營這些皇嗣面上的笑意也同樣不少。他們心下究竟有什麼心思就難說了。
宗師境是這個世界站在頂尖的強者,每個宗師都是可以駐守一國的強者,他們出手的破壞力太大,宗師之間的協定便是儘量不要出手。雖然沒有直面過宗師的戰鬥,但‘宗師之下,皆爲螻蟻’之說卻是切切實實的。
赫連錦若是真的突破了宗師境,其他人再有什麼想法就很難了。
文人宗師有個明顯的缺點,那便是他們的身體。相應的武者宗師公認的缺點就是他們的精神力不夠強。宗師境之下的琴棋書畫,無法影響武者宗師。目前沒有已知的文人宗師,這所謂的命門沒什麼用處。
宗師境的強者對於藥物之類的陰私手段,就算沒什麼瞭解,也能根據天地之間能量的波動判斷出來。他們真的服用了一些毒~藥,也不一定能讓身體產生損傷。普通毒~藥在他們身上沒有什麼效果,一些普通人見血封喉的毒~藥,在他們身上藥效也會削弱許多。藥物這一方面,顯然也不是他們的命門。
打敗武者宗師,公認的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比他更強。如果真的比想要戰勝的宗師境強者更強,他們也就不會想着去找其他手段了。
赫連錦這個回答,幾乎是在公開告訴所有人。他們若是想要搞什麼手段,都要儘快出手才行,否則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赫連景看向赫連營的視線也明顯變了變。
赫連營已經有兩三年沒有回國。赫連錦之前雖然對赫連營有些防備,卻也沒太放在心上。赫連營就算對京城的局勢有一定了解,又怎麼能比得上他。赫連營是有不少軍隊在手,但是西北邊境的軍隊,若是動太多,那就是動搖國之根本。薛將軍手上卻是有一隻駐守在京城的軍隊。真的要動用起兵力來,赫連營絕對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最後勝利的人,也只會是他。
現在赫連營居然會在這檔口帶兵回京,恐怕他之前就已經得到了赫連錦在近日突破的消息。他能夠在赫連錦允許下將兵力帶進來,還沒有讓赫連錦太過猜忌,顯然是早就有計劃的了!赫連營並非他想的那樣準備不妥當,而且同樣讓軍隊駐紮在了京郊,這樣一來,他的優勢也就沒有了。
赫連景常年呆在京城,對京城的局勢有直觀的瞭解,也爲了那個位置做了不少安排。在兵力上他有薛將軍的支持,在文官方面,他母妃的母族也能給他不少支持,至少也掌控了半邊江山。這樣的準備已經算是妥當,但篡權奪位的事情,只有一次機會,而且篡奪皇位的名聲不太好聽。他不僅想要奪得皇位,還想在史書上留下一個美名。爲了這個目標,他在不斷的完善自己的計劃。
而且他的計劃之中還有一個大的變數,那就是安國的宗師境強者。宗師境強者表面上對皇室中人是一視同仁,他們都要叫一聲皇叔組。但他對赫連錦的評價太高,難免不會在關鍵的時候出手。
因爲這些顧慮,赫連景才一直沒有動手。赫連錦快要突破宗師境的時候,早在半年前便已經有人傳出來。不過,赫連景卻是心知肚明,這些傳言都當不得真。赫連錦並沒有親口承認過。沒想到,他認爲留言的東西居然會是真的,這讓他在某種程度上陷入了被動。
這麼一個認知的錯誤,讓他多了赫連營這一個敵人,一個同樣準備妥當的敵人。原本的兩者爭鬥變成了三方之爭,走到最後鹿死誰手連他也沒有任何把握。
赫連景眼眸有幾分幽暗,隨後便恢復正常。面上帶着笑意,將心思放在眼下。“陛下即將突破宗師,大家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恭賀一番!”
赫連景是赫連錦的兄長,如果親密些的稱呼,自然應當稱呼‘皇弟’。赫連錦現在是一國之君,這樣平白顯得矮了幾分的稱呼可能會讓他不喜。與之相比,反倒是生疏的‘陛下’稱呼更爲適合。赫連景寧可被人將話語之中的稱呼拿來對比親疏,也不願意讓人抓到把柄。
“如今還未突破,哪裡有恭賀之說。”赫連錦開口拒絕。
“陛下此言差矣。若是我等不知,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知曉,突破前突破後,都可用來恭賀。”赫連景開口問了在場的其他人一句,“諸位覺得呢?”
“理應恭賀!”大臣們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今日大家聚在一起本是爲了慶賀中秋佳節,如今聽到陛下將要突破的消息。雙喜臨門,共慶一番也沒什麼差別。賀禮還是等突破之後再送,不會短缺。
“正巧,今個兒的歌舞我也看膩了。不如讓在場的諸位夫人爲大家表演一下,關姐姐的琴藝可是一絕,我想念的緊!”開口的是赫連景身邊的赫連清。他年齡明顯要小一些,此人是先皇最小的兒子,如今年齡不足十八。他開口,還真沒人會太過認真。
赫連清口中的關姐姐正是赫連景的正妻,也就是逍遙王妃。世家貴女向來精通琴棋書畫,不過當衆表演和私下鑽研可是兩回事。
當衆表演,是歌姬舞姬纔會做的事。這個世界琴棋書畫皆可變爲力量,藝人的地位也不高。天賦高的人也不可能會成爲藝人,一幅畫價值千金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常事,他們可不會缺銀錢。
一個皇室的逍遙王妃當着所有大臣面前表演,絕對會折了身份。如果逍遙王妃上場了,其他夫人根本無法自持身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