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下午,陽光和煦地照耀着大地,偶有幾縷秋風掠過,撫上臉頰,說不出的涼爽之意瀰漫周身。
曹揚的街頭出現了這樣一支隊伍,十來個身着紅色火箭球衣的青年蹬着自行車,像一股刺眼火焰流動在街道之中,引來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車隊最前頭的那一人,嘴裡叨着根雪茄,外披黑色西裝,裡面同樣是一件紅色的火箭球衣,火紅的短褲下,一雙最新款耐克球鞋很招搖地踏在自行車的腳踏之上,上下晃動着。
不是川南又是何人!
再看隊伍的後頭,兩個體型超過常人數倍的大漢,正吃力地騎着自行車,車的輪胎早就不堪重負地癟了下去,連鋼圈都似乎有些變形了。
川南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落在隊伍最後頭的大熊和豬頭,大罵道:“你們倆個給我快點的。!別老是拖我的後腿。”
大熊和豬頭加快了腳上的頻率,可是自行車的功能當然比不上風火輪了,兩人等於要擔負起自己大於常人幾倍的體重,自然是有些吃不消了。
豬頭抱怨道:“川南,好好的又搞什麼節能減耗、節約開支?給咱配兩部車多省事啊。”
川南把車騎到他的旁邊,伸出一隻腳踹了過去,罵道:“要不是你們倆把車壓壞了,我用得着跟你們一起糟罪嗎?”
豬頭向前衝了好幾米才穩住了車子,一臉無辜地望着川南,然後嘟囔道:“要怪也得怪大熊,我的體重才二百六咧,那傢伙三百二,車不被他壓垮纔怪呢。”
川南見他又在嘀咕些什麼,狠狠瞪了他一眼,也埋怨起了老大姚銘:“這傢伙越來越會來事了,沒事搞什麼節能減耗。你怎麼不搞個反腐倡廉,把那些各個堂口的那羣老傢伙好好整一整。日啊!再這麼搞下去,還有誰願意加入黑社會。”
“南哥,平合球場到了。”地溝壟頭的笑臉永遠如嬌人的玫瑰一般諂媚無比。
川南乾咳了兩聲,正色道:“叫兄弟們排好隊伍,給我騎得整齊點,要注意形象,你們可是代表了整個籃聯幫的門面。”
“是。南哥!”地溝壟頭答應了一聲,就朝隊伍騎去,傳達着川南的指示。
這一票十幾個人,同時在平合球場的門口剎車,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場面雖然不及開汽車來得派頭,但也是相當的壯觀。
一衆人等鎖好自行車,川南指着一個球衣號碼最大的小弟,說道:“你留下看車。這年頭偷車的比誰都猖狂,別回頭把這自行車都搞丟了,下次咱就得走路出來辦事了。”
那小弟鬱悶地嘀咕了聲:“靠!我們不是黑社會嗎?黑社會的車也有人敢偷?真是世風日下!”
雖然說車隨主人,主人是黑社會,車自然也是黑社會的車,可你那車上又沒有紋身,那偷車的如何會知道這是黑社會的車。
咣!豬頭搶在衆人前面,從隨身帶着的包裡面掏出一塊板磚,朝平合的大門狠狠的砸了過去。
“噢賣糕的!”川南翻着白眼,大叫了一聲,“你這個粗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用板磚。我們如今可是黑社會,黑社會,明白不?不能再用這麼低級的手段了,笨蛋!”
豬頭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沒辦法,多年的習慣了,一時改不了。那要用什麼方法才叫高級呢?”
地溝壟頭鄙夷地看了豬頭一眼,從身後抽出一根鍍鋅管,朝門上砸了過去,又是咣噹一聲巨聲。
豬頭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幕,腦袋裡思量着:這有什麼區別嗎?
平合球場的保安聞聲,衝了出來,大罵道:“搞什麼鬼?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到這來瞎搗亂。”
大熊往前跨了一步,揪起他的衣襟,直接把他提了起來,一雙熊眼惡狠狠地瞪着他,嚇得那保安兩腳在空中亂撲騰,差點沒尿出褲子來。
川南大手一揮,說道:“走!”便領着一羣小弟大大咧咧地踏進平合的大門。
大熊把那保安往地上一扔,也隨着隊伍走了進去。
平合球場雖然不及虹北球場那麼寬敞,但此刻也是人山人海,滿是在球場上飛奔的籃球愛好者。
川南掃視了全場一眼,拿出一個擴音器,叫道:“我們是籃聯幫的,這裡即將發生一場空前絕後,慘絕人寰的暴力事件,爲了避免傷及無辜,給普通百姓造成不必要的騷擾,請無關人等迅速離開,否則因此受到波及牽連,本幫概不負責,如有異議請登陸三達不留點籃聯幫點砍或撥打全國免費熱線殺殺殺就殺你諮詢。”
川南這一聲吼後,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原來熱鬧無比的平合球場頓時安靜了下來,場中只剩下幾張紙屑隨着人們快速散去而颳起的旋風在空中飛舞着,看來籃聯幫的惡名也是遠近馳名。
川南得意地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閃,冷冷地盯着站在角落裡微微發抖的三個人。
“你們三個,給我過來。”川南對他們喝道。
那三人唯唯喏喏喏地走了過來,當中一人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這位老大,平合只是個小球場,怎麼會入得您的貴眼,您還是尋個大點的球場,放過這小小的平合吧。”
“你是平合的負責人?”川南朝他吐了一口菸圈,獰笑道。
“是!”那人應道。
“那你可知我來的目的?”川南問道。
那人嚥了幾口水,低聲道:“三成收入,外加把招牌改爲九龍分館。”
“哈哈哈……”川南大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臉頰,讚道,“你倒挺識相的。”
“哪裡,哪裡。不敢當!籃聯幫的惡名,哦不,威名早就遠播在外,我要是連這都不知道,怎麼對得起籃聯幫的各位創幫祖師。”
這馬屁拍得川南心裡舒坦極了,當下樂呵呵地道:“行啊,你小子,有前途。”
那小子臉上尷尬神色一閃,猶豫着說道:“只是平合實在是個不起眼的小球場,平時的收入連正常開支都不夠,這位老大,能不能高擡貴手,放了小弟一馬。”
“你小子真是不識擡舉!”地溝壟頭衝上前去,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在那小子的臉上,川南攔住了他,嗔道:“哎!不要動不動就使用暴力。我們是講文明講禮貌的黑社會,碰到這些不願配合的釘子戶,我們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實在說不通了再動手也不遲嘛!總要講究先禮後兵的順序嘛!”
“是!南哥說得極是!”地溝壟頭真是不折不扣的馬屁精。
正當平合那小子從也不是,不從也不是的時候,外面突然警笛大響,川南驚道:“怎麼回事?”
外面看車的那小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叫道:“南哥,不好啦,門口那保安報了警,外面來了一大堆的條子。”
“好小子,咱們走着瞧!”川南對那小子罵了一句,然後又對衆手下道,“兄弟們,風緊,扯呼。”
呼啦一聲響,這些個傢伙比剛纔那些打球的散得還快,倒是川南被人撞來撞去,落在了後頭,眼看着條子就要衝進來了,危急之中有一隻白嫩嫩的手伸了出來,拉着他翻牆而去。
連跑了好幾條街,確定後面沒有追兵了,川南才喘着粗氣,一把抱住那隻白嫩嫩的手的主人,非常肉麻地說道:“患難見真情哪!豬頭,還是你靠得住。那些混蛋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們。”
川南正說到這裡,手機便響了起來,一看是老大姚銘打來的。
“阿南,你怎麼搞得?一點小事就驚動了條子,條子現在準備掃蕩籃聯幫呢。你別回總部了,收拾一下東西到西郊碼頭去找一個叫二麻的人,他會送你出去避一陣子的,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姚銘劈頭蓋臉地說了一通。
“那你呢?老大!”川南關心地問道。
“我正在去歐洲的飛機上。”
川南一聽差點沒暈了過去,丫得,跑起路來一個比一個快。川南暗罵了一句,又問道:“那我去哪?”
“你去歐村!”
不會吧!你去歐洲,我去歐村。雖然只差了一字,那可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別。歐村是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海島,一年到頭除了曬得比非洲人還黑的村姑,連個正點的妞也看不到。
川南正叫苦連天,那一頭姚銘已經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靠!混蛋!沒人性,不講義氣!”川南對着電話大罵一通,然後對豬頭說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豬頭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想我可能不適合黑社會這個職業吧,我還是好好找一份正經工作,老老實實混個飯吃得了。”
“怎麼……連你也要舍我而去嗎?”川南突然有種樹倒猢猻散的淒涼感覺,“罷了,罷了,英雄總是孤獨的。兄弟,你自己保重吧!”說着頭也不回地朝西郊碼頭而去。
望着川南漸漸消逝的身影,豬頭低聲唸了一句:“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