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喝酒的人多有火氣,善品茶者常有靜氣。喝得下去烈酒還品得了香茗的男人有銳氣還有睿氣。這種人有脾氣不會亂髮脾氣,有靜氣卻能動如脫兔。
吳三兒看上去滿身燥氣,與他同來的有一個高級警務人員,肩頭扛的是一級警督的牌子。這個頭銜大概相當於部隊的正師級幹部,跟阿輝哥的級別相當。至於權利大小,估計還不能同日而語。
“跑的夠快的。”吳三兒身上帶着酒氣,大餅子臉上帶着怒氣,狂躁的指着李牧野,叫道:“跑,看你能不能跑到天邊去?到天邊也給你追回來。”轉而對一級警督說道:“兄弟,看見沒有,就這小子行兇打人,把我公司十幾個人都給打住院了,扔五萬塊錢就跑了。”
“趁着我還沒發火,你趕緊從哪來滾回哪去。”李牧野這個時候的心情很差,尤其是面對這個人的情況下。
吳三兒追了幾百公里當然不是隻爲了聽這句話的。
“兄弟,你看見了吧,這小子就是這麼猖狂,你來了也沒把你放在眼裡。”
一級警督走到前面,站在李牧野面前,問道:“叫什麼名字?”
李牧野道:“還是算了吧,我的名字屬於絕密,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一級警督道:“年輕人,你打傷了人,人家報警你卻逃離了現場,這就跟交通肇事逃逸沒什麼區別,聽我的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有內情可以跟我說,不要把事情越鬧越大,到最後不可收拾了。”
這人不錯呀。
李牧野有點意外的打量了一級警督幾眼,國字臉,面貌普通,眼神犀利。這樣的人丟在街上也不會比其他人突出到哪裡去。但是從他一張嘴說出的幾句話來看,顯然是個老成持重能說會道的主兒。稍一轉念,衝小芬丟了個眼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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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少芬過去,走到一級警督面前,從身上拿出一本證件,在他面前一晃,道:“請先出示一下你的警官身份證明,我要確定你的身份和保密級別,再決定是否可以把我們的身份告訴你。”
一級警督看到綠色證件本上的總參軍情局的字樣後頓時神情一凜,在身上衣兜裡摸了一下,尷尬的一攤手,道:“對不起,沒帶。”又自我介紹道:“我叫王洪磊,是省廳邊防管理辦的。”
李牧野道:“治安工作應該不是你管理的範圍,我想你是來給朋友幫場子的吧,走到你這個位置不易,聽我一句勸,這事兒你不要參與了,搞不好會把你帶溝裡的。”
一級警督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不能只憑你這幾句話就掉頭回去。”頓了一下,又道:“而且我這次過來不僅是爲了覈實你們的身份的,同時也是希望能從中斡旋,避免事態擴大的。”
“你是搞法務工作的,這麼說話似乎不大合適。”李牧野道。
一級警督道:“我只是來覈實你們的身份,其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看到,如果你們不願意配合,我也只好掉頭就走,至於後面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就跟我沒關係了,年輕人,你也看到這個陣仗了,若識相就請立即把你們的身份告訴我,只有這樣我才方便從中斡旋,免得你們遭受本可以避免的傷害。”
“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李牧野攤手道:“你們考慮的很周全,但我真沒辦法配合你,擺在你面前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相信我們是有特別身份的,然後掉頭回去,二是選擇不相信,你回去,他們留下用他們計劃好的方式來解決糾紛;我本人更喜歡後者。”
“你們三緘其口不肯透露身份,看來我要辜負三哥的重託了。”一級警督道:“這個世界,只有兩種人纔去真正研究法律,一種是制定法律的人,一種是利用法律的人,兩者的動機雖然不同,但關注的焦點卻相同,即法律的盲點。”他繼續說道:“我不是律師卻也是吃這碗飯的,不怕實話告訴你,如果你不肯說出真實身份,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王洪磊做着最後的努力。
李牧野不再理會,轉身上了車,先對老崔交代:“咱們不是搞法務工作的,做事也不需要那麼多條條框框,別人想怎麼對待咱們,你就可以怎麼對待他們,不用怕出人命。”而後招呼吳三兒:“三哥,來上車,咱爺們兒聊聊。”
“我跟你有啥好聊的!”吳三兒轉臉對王洪磊說道:“行了兄弟,你也仁至義盡了,到了這一步,不管他是什麼人都不重要了,這口氣我死也咽不下去,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說着,從懷裡掏出把手槍來,嘩啦一下子彈推上膛。
王洪磊點點頭,說了聲好,轉身上車走了。
李牧野把後車艙的門開着,就坐在門口的位置上看着。吳三兒提着槍奔他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叫道:“小崽子,你不是要跟我嘮嘮嗎?來,你先衝我這把槍說話。”
話音落,側身忽然颳起一陣疾風,手上一鬆,那把槍已經變戲法似的到了小芬手上。吳三兒眼睛都直了,身後被小芬重重一推,“讓你過去就過去,費什麼話!”稀裡糊塗的就被推到車門口。
吳三兒回頭看自己帶來的手下們,卻看到那俄羅斯大漢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造型極其誇張的大口徑連發獵槍,對着他們開來的一輛車轟了一槍。一聲巨響,那輛車整個被打了個趔趄,車身被打出一個巨大的窟窿,玻璃全都震的粉碎。他那些手下之前還耀武揚威,看見這一瞬間後,一個個嚇的噤若寒蟬。大漢喝了一聲蹲下,所有人都毫不遲疑的蹲了下去。
“還看什麼看,讓你過來坐就坐,好好的三哥不做,學人家當惡霸勾結官府搞黑社會,也不想想自己有多深的底子,能扛住幾次這樣的雷?”李牧野探手過去把吳三兒拉起來,硬按到身邊的椅子上,道:“弄這麼一羣烏合之衆除了給你惹禍招災外,能管什麼屁用?”說着,從門口的冰箱裡取出兩罐水。
遞給直勾勾打量這輛車的趙三兒一罐,忽然問道:“你很喜歡江雪茹?”
吳三兒點點頭。不確定李牧野爲什麼忽然這麼問,沒敢亂說話。
李牧野嘿的一笑,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道:“牛逼!”也不理吳三兒如何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繼續問道:“打算離婚跟她結婚嗎?”
吳三兒搖頭,道:“江老師奉行獨身主義,不想結婚。”
“是不想跟你結婚吧。”李牧野沒好氣的說道。
吳三兒道:“而且我對江老師的感情是很神聖的,請你,嗯,請你講話的時候尊重些。”
李牧野嘿嘿冷笑,又問道:“你出來追我,她知道嗎?”
吳三兒道:“江老師是很有修養和分寸的女人,懂得什麼時候不該管男人的事情。”
李牧野道:“家有賢妻,男人不做橫事,像她這種貌似尊重其實冷漠的女人真的比家裡的糟糠之妻好嗎?”
吳三兒道:“落到你手裡了,我沒什麼好說的,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反正權當沒聽見。”微微一頓,忽然問道:“這車弄成你這輛的樣子得多少錢?”
“一千多萬吧。”李牧野道:“美金。”
吳三兒明顯吃了一驚,道:“啊,得這麼多錢呢。”隨即表示質疑:“真的假的?”
李牧野一指他手裡的水,道:“這一罐水採自極地,在莫斯科的外貿商場裡賣十六美元一罐,運到國內價錢還要翻三倍,知道這叫什麼嗎?”頓了一下,又接着道:“這叫低調的奢華,找準自己的定位,享受生活,量力而爲,把錢花在刀刃上,別去爭取不屬於你該有的位置,不然一旦越界,你會死的很難看。”
“你跟江老師是不是認識?”
“嗯,就算認識吧。”李牧野道:“她跟你說什麼了?”
吳三兒道:“你走以後江老師哭了,我認識她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傷心。”
正說着,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李牧野道:“如果是她打來的,就開到免提上。”
電話接通,傳來江雪茹急促的聲音:“老吳,你是不是去追那幾個孩子去了?”吳三兒遵照李牧野的指示說了一聲是。江雪茹急迫的:“我就知道你是去爲我出氣去了,好吧,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快回來吧,那件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吳三兒又在李牧野的指示下問了一句爲什麼?江雪茹說:“你就別問爲什麼了,反正你要真想對我好,你就趕緊回來。”
李牧野想了想,悄聲對吳三兒提示道:“告訴她,你已經把事情辦完了,惹她生氣那小子已經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吳三兒遲疑了一下,隨即照着說了。
電話另一端忽然沉靜下來,老半天江雪茹才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那既然是這樣,三哥,咱們就不用再見面了,這戲我不演了,拿你的錢我會如數退給你,現在我就想知道你把人弄到哪去了?”
吳三兒舉着電話直眉瞪眼看着李牧野。
“告訴她,剛纔開玩笑的,你現在就回去,然後掛斷電話。”李牧野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看着吳三兒照辦後掛斷電話,才又說道:“你回去吧,繼續好好喜歡你的江老師,什麼都別跟她說,就當從來沒追上我們,懂嗎?”
“不是,我回去可以,你得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吧。”吳三兒一聽李牧野不打算追究,整個人立刻活躍起來,膽子也大了很多,說道:“你不能讓我一直這麼糊塗着幫你回去扒瞎呀。”
“你的江老師有過一雙兒女你知道嗎?”
吳三兒先點頭,然後又搖頭,道:“不是說在美國離婚以後歸孩子父親了嗎?”
李牧野道:“你是聰明人,別跟我這揣着聰明裝糊塗,話我就說到這兒,回去以後該怎麼說怎麼做你看着辦吧!”
吳三兒帶人走了,來時氣勢洶洶,走時垂頭喪氣。
半路上,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黑大漢問:“三哥,咱們就這麼回去嗎?”吳三兒沒好氣道:“不然你還想怎樣?還嫌丟臉沒丟夠嗎?”黑大漢道:“我江湖上有個朋友,那哥們兒的老大絕對是真正的大耍,手眼通天,殺人帶執照的,手底下能人不計其數,就看中了您的影響力,一直想跟您交個朋友……”
小芬看着來去匆匆的車隊,又看看悵然若失的李牧野,悄聲問道:“大叔,要不要改變行程,通知齊家兄弟咱們晚幾天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