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的普遍共識是,每一個兒女,無論胖瘦醜俊,都是父母眼中的寶。
曾喜國和曾寶鳳夫婦也不例外。二人是一個太曾祖的同宗兄妹,自由戀愛結婚後,一共養育了四個兒女。長女曾紅豔,次女曾紅霞,三女曾紅春,還一個兒子叫曾大龍。
爲了這四個孩子,夫妻兩個當年沒少遭罪。二十六年前,二人結爲夫婦,連續生了仨丫頭,曾喜國一心想要個龍子,爲了躲避計劃生育,夫婦倆跟着馬戲班東跑西顛,幾個孩子跟着兩公婆,人世間能遭到的罪幾乎都沒落下。尤其是出生最早的大閨女,很早就開始一邊讀書一邊照顧妹妹弟弟的生活。
陳淼從京城離開就直接來到了這邊,買了這棟房子,跟曾寶鳳做了鄰居。並且憑着嫺熟的溝通技巧,很快跟曾寶鳳成了熟絡的鄰居。所以對曾家的底細盡在掌握。她認定,曾喜國最疼愛大女兒和小兒子,只要大女兒傳出喜訊,這位皇帝陛下必定會露面。到時候是當場抓人還是順藤摸瓜,還不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這計劃貌似沒什麼毛病,唯一讓小野哥爲難的是這美男計有點操蛋,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曾紅豔都有些不公平。
陳淼對小野哥的遲疑和善意有點嗤之以鼻,在她心中,李牧野還是那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有底線,但在男女交往這件事上,貌似非常寬泛。眼前這個看似真誠體貼的兒子,就是個居心叵測的傢伙。而且再怎麼好,也是李中華那畜生的狼崽子。
從家裡的陽臺看下去,曾家的大丫頭正從樓道里出去,身材確實微微發福,但談不上臃腫。個子挺高,姿色中等,五官端正,並沒有小野哥根據曾寶鳳的模樣推測想象的那麼難看。
“曾寶鳳跟我說,她這閨女沒什麼感情經歷,性格也比較保守,對你來說難度不大吧?”陳二姐目光裡透出職業狀態中的冷酷,盯着樓下的女子說道:“如果你不想按我吩咐的做事,就不要留在我身邊了。”
“媽……”
“打住,你可以跟着阿輝喊我二姐,也可以跟以前一樣叫我陳局,總之別喊媽。”陳淼漂亮的丹鳳眼瞥過來一個冰冷的眼神,道:“李牧野,你我都清楚咱們這母子緣分是怎麼建立的,我雖然不知道你這麼賤嗖嗖的究竟圖謀什麼,但我很確定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兒子,今後咱們倆的關係還是簡單些好,像昨晚那種貌似暖心的舉動不要再做了,懂嗎?”
她的話又冷又絕情,聽在小野哥的耳朵裡卻充滿了溫暖和感動。老媽顯然是被自己的赤誠感動了,她嘴巴拒絕的越兇,恰恰說明她內心中的抗拒十分激烈。如果不是有了把小野哥當兒子的念頭,又何需這麼車馬炮擺明白的拒絕?
“隨便您怎麼說都成吧。”李牧野看一眼電視,正播的是一部港劇,道:“人家電視劇裡經常有人跟自家老媽叫什麼姐的,您長得這麼年輕,我叫您媽還真不如叫姐來的好聽又隨便。”
“你蹬鼻子上臉是吧!”陳淼真是被小野哥的偏執給弄惱了,道:“小兔崽子,你就是一天給我磕十八個頭,我這心裡也不會真把你當成親兒子!”她有火沒處撒去,抓起遙控器將電視關了,還覺着不解恨,又把遙控器對着電視砸了過去。
李牧野機敏的縱身過去接在手裡,道:“只要您不生氣,把我當魁鬥都成。”
“人要走遠了,你還不下去追?”陳淼主動岔開這個話題,招呼老貓,一邊穿鞋準備出門,一邊繼續說道:“我去社區活動中心打聽消息,你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中午不用回家給我做飯了,晚上回來的時候我至少要看到一點進展。”
她穿的是比較符合實際年紀和大學教授身份的寬鬆中年風女裝,足下的鞋子偏運動風又不失穩重,因爲是新鞋,似乎有點不合腳。她又不想在李牧野面前彎腰,所以連着弄了兩三下居然沒穿上。
李牧野快速湊過去不容拒絕的爲老媽把鞋子穿上。陳二姐的眼神裡明顯出現一絲猶豫,隨即又被冷酷決絕代替,非但不領情,還十分惡意的試圖踩小野哥的手。自然是踩不到,陳二姐一下沒踩到,又不甘心的惡狠狠踩了第二下,以爲憑着李牧野的身手必然還是無用功,這個動作不過是表達不接受的態度罷了。結果出乎地竟真的踩到了。
“你怎麼不躲了?”
“您這動作有點大,我怕您崴到腳。”李牧野託着陳二姐的鞋子輕輕放下說道。
陳淼居高臨下看一眼半跪在自己面前神態自若的小野哥,就算越發的懷疑這兔崽子居心不良且心智了得深不可測,可同時也不免有些觸動。眉頭蹙了蹙,什麼也沒說,輕哼一聲,抱着老貓出門了。
“二姐,我一會兒出去前會把中午飯做好,外面的東西不好吃,你回來用微波爐暖一下就能吃了。”李牧野順着她的意思修改了稱呼叮囑道。
陳淼回眸瞧了一眼,脣角撇起冷笑:“你做了也是白做,我全都喂貓也不吃。”
李牧野看着她冰山女王似的傲嬌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忽然覺着自己有點可憐。一個江湖女帝,讓全世界江湖大佬頭疼畏懼的半瘋子死乞白賴的非要以自己媳婦自居,因爲白無瑕的善妒嗜殺和蠻不講理,害的小野哥現在連個紅顏知己都不敢隨便亂找。然後現在又多個縱橫諜報界三十年的傳奇女王老媽,表面上是在幫自己,其實是居心叵測的惦記着利用自己做踏板,還想着官復原職。
二十分鐘後,白起提着新鮮的食材過來,進門就彙報道:“叔,易通天那邊又有新動靜了。”
李牧野正在切菜,聞言動作頓了一下,問道:“什麼情況?”
白起道:“我看到風間小次郎了!”又道:“連同那個狡茛敬春,昨天晚上,一共有十三人住進了那家日式料理店。”
“逍遙閣這是要搞大動作啊。”李牧野沉吟着分析道:“如果這十三個人每一個都是狡茛敬春一個級別的人物,再算上沒露面的風間嘯,逍遙閣方面可以說是精英盡起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對手值得他們這麼大動干戈呢?”
白起道:“對方實力太強了,咱們的人手好像不太夠吧。”
李牧野道:“你什麼意思?”
白起道:“你老婆,也就是我姑姑說過,若是咱們遇到了什麼不好解決的麻煩,可以隨時找她相助。”
李牧野斷然拒絕,擺手道:“這個事情以後不要說了。”又道:“她現在幾乎是全世界所有江湖大佬共同的敵人,咱們作爲男人,怎麼忍心還讓她來替咱們操這份閒心?”
白起嘆了口氣,道:“叔,我知道有些事情您已經記不得了,所以平日裡都聽不到您念我姑姑一句好,您這次醒來以後一定聽了很多關於她的壞話……”
“打住,你直接點,究竟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告訴您,我姑姑對您的好是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最真誠的感情,這世上任何人都不會比她更愛您了。”白起道:“我覺着咱們特調辦就應該跟白雲堂建立合作關係,不但可以請她來幫咱們,必要時候,咱們也應該站到她身邊去幫她,您剛纔也說了,我姑姑現在差不多是全世界江湖大佬的敵人,身爲她的男人和侄子,咱們現在的態度不合適。”
“她若真有難處了,我大概不會坐視不理吧。”李牧野斟酌了一下,道:“對我來說,現在接受她就好像接受一個陌生人,相忘於江湖這麼長時間了,一下子找回相濡與沫的感覺,是不是有點不現實?”
白起無奈的:“您說的也對,我就是替我姑着急,當然也替您着急,前幾天聽葉大爺縱論江湖,說起咱們特調辦當前面臨的形勢,以及白雲堂在西方的事情,感覺好像滿世界都是敵人,所以就忽然有了這個想法。”
李牧野隨便問道:“老葉跟你們說了什麼讓你生出這麼多想法?”
白起道:“葉大爺給我們講歷史來着,他從歷史的角度分析東西方文明的差異,然後又說起咱們特調辦成立的意義,他說那些習慣性把咱們中國人妖魔化的西方人是不可能坐視咱們發展的越來越好的,必定會明槍暗箭的來搞破壞,這種對抗往往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所以咱們要面對的對手其實差不多是整個西方江湖裡的異人。”
李牧野補充道:“還要包括那些自甘下賤做走狗的烏龜王八蛋!”
白起道:“我從小在白雲堂長大,對政府其實談不上多少歸屬感,甚至以前還幹過些俠以武亂禁的勾當,儘管是這樣,但姑姑一直教導我們不能忘記自己的膚色,她寧肯放棄國內的基業,帶着白雲堂遠走海外,我想她其實也是預見到了未來種族之間可能發生的生存鬥爭,所以才那麼做的。”
李牧野道:“她差不多把能帶走的國內江湖勢力全帶走了,不能帶走的基本都是死敵,她在外面不容易,咱們在家裡就不要拖她的後腿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白起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後忽然眼睛一亮,道:“叔的意思要利用那些不肯跟姑姑遠征西方的江湖勢力對抗逍遙閣?”
李牧野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這些事你心裡大概有數就可以了,你現在最重要的責任就是努力提升自我,以後的麻煩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