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身體的半側因爲撞到車頭而痛地不得了，疼痛在身體裡叫囂地蔓延開來，讓她連動都動不了……
這還是鳳炎鳴用身體護住她的情況下……
鳳炎鳴的跑車被撞得整個門都癟了進去。
殷小沫一擡眸就望見坐在駕駛座上的鳳心暖。
鳳心暖充滿恨意的眼鏡緊緊的瞪着她，驀地迅速倒車，再一次往她這邊撞過來。
殷小沫掙扎着想動，身體根本不能動彈，一個身影忽然覆上她的身子，鳳炎鳴壓在她身上抱着她連往裡滾了兩圈……
殷小沫被鳳炎鳴擁着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鳳心暖的車子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近得就從她臉邊劃過一樣。
殷小沫聽到鳳炎鳴大聲地慘叫了一聲，“啊——”
殷小沫的心口瞬間緊縮住，呆呆地看着半壓在她身上死不鬆手的鳳炎鳴，臉嚇得沒有一點血色……
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快快——報警”
“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發現沒有撞死殷小沫，鳳心暖再一次倒車，護送他們出來的工作人員這才幡然醒過來，大聲喊起來……
聽到這些聲音，鳳心暖憤恨而不甘的看了一眼殷小沫沒再倒車回去，驅車飛速離開……
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將他們上方的天空圍成了一片黑壓壓的顏色……
“鳳炎鳴……鳳炎鳴……”
殷小沫嚇呆了，喃喃地喚他的名字，身上突然一輕，鳳炎鳴沉重的身子從她身上翻下來，整個人躺倒在地上。
殷小沫忍住疼痛從地上仰起頭，鳳炎鳴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黑色的大衣上沾了很多灰塵，黑色的眸沒有焦距地望着上方……
鮮血從他身上淌出來，一點一點，越來越多……
“鳳炎鳴……你不要嚇我……鳳炎鳴……”
殷小沫嚇懵了，使出身上所有的力氣讓自己痛到極點的身體改爲趴到地上，伸手上前去抓他的手。
“呃——”
鳳炎鳴五官瞬間皺了起來，嚇得殷小沫連忙放開手。
“鳳炎鳴……鳳炎鳴……”
殷小沫呆呆地看着他身下的血越淌越多，慌得整個人在顫抖，卻無能無力……
鳳炎鳴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冷汗從額角淌下，須臾轉過眸看向她嚇到呆滯的臉，薄脣微張，艱難地發出低沉的嗓音，“你……有沒有事？”
“沒，沒有……”殷小沫慌亂地搖着頭，看着他身下淌出來的血，殷小沫腦袋裡一片空白，“你怎麼樣？鳳炎鳴……”
鳳炎鳴的黑眸定在她的臉上，嘴脣蒼白，誠實地道，“好痛……”
像刀刻在骨頭上一樣……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鳳炎鳴……”殷小沫嚇哭了，她想過去擁抱他，她想過去拉他的手，可她的身體被剛剛一撞，讓她的身子痛得幾乎不能動彈。
看到她的眼淚，鳳炎鳴喘着氣，困難地想擡起手，目光卻瞥到自己一手的鮮血……
這麼多血……
手再一次垂落下去。
鳳炎鳴有些貪婪地看着
殷小沫的臉，呼吸不勻，每個字都咬得極其艱難，“呵……該不會，我真的……要死在……你前頭了……”
這就是死亡之前的感覺嗎？痛、漫無邊境的痛、撕心裂肺的痛苦……
這樣也好。
他就不用管老頭子殺到第幾個人了……也不用管他們的孩子會被折磨成什麼樣……
他比誰都死在前面，他就什麼事都不用管了……
“你別胡說……”殷小沫被他的話再一次嚇懵了，“你不會有事的，救護車馬上會到，鳳炎鳴你振作點。”
“殷小沫……”鳳炎鳴擡起手想伸向她，蒼白的脣邊露出一抹笑容，“你不是……你不是、不是不想活了嗎……我走在你前、前邊……這樣，我……我就不用在擔心……了。”
鳳炎鳴沒能說得下去，脣角溢出一絲血，他的牙齒被染紅……
“不要……”殷小沫看着他的視線一瞬的恍然，嚇得不知所措，“別再說了，救護車快來了，鳳炎鳴你要撐住，我求求你……你要撐住……”
鳳炎鳴倒在血泊之中，臉微微斜着看向她，繼續說着話，吃力地喘氣，“我其實想你活下去……想的很辛苦、熬的很辛苦……這樣也好……”
一起死也好。
他走在她前頭，如果真的有往生路，他還可以牽她的手……
就不用再煎熬了。
“不好……一點都不好……”
殷小沫拼命搖頭，伸手在地上摸索着什麼，焦急地喃喃，“戒指呢，戒指呢……”
剛剛被鳳心暖的車那麼一撞，戒指不見了，鳳炎鳴給她的求婚戒指呢？
“你是在找這個嗎？”
有圍觀的路人把戒指遞到殷小沫的手裡。
殷小沫緊捏住了戒指，趴在地上遞到鳳炎鳴眼前，聲音哽咽而顫抖，用力地道，“這戒指你拿來跟我求婚的對不對？我答應你，鳳炎鳴我們結婚好不好？你撐下去……我們要活着結婚，好不好？” 殷小沫哭着說道。
她剛剛還覺得女孩子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特別傻……可現在，她後悔說晚了……
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離開……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看着她手上的戒指，鳳炎鳴的眼裡掠過一抹愕然，她居然把這戒指拿了回來……
他什麼都沒說，哪有像她這樣直接開口答應求婚的？
“活着結婚？”活着嗎？他活着，她也活着？
“對，活着結婚……”殷小沫擡起他沾滿鮮血的手，手顫抖地將戒指戴到他的手上，視線被眼淚迷住，戴了好幾次才戴進去。
這是女款的戒指，在鳳炎鳴手上只能戴上他的尾指。
明明是一枚很漂亮很精緻的戒指，現在卻沾的全是鮮血……
“呃……”鳳炎鳴痛得皺眉。
殷小沫嚇得連忙想放開他的手，卻被鳳炎鳴反握住，沒有力氣、虛空地反握住。
兩人的手上全是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鳳炎鳴顯然已經沒什麼力氣，烏黑的眸子看着她，眼神卻時不時地渙散着，鮮血淌過他的脣角，顏色鮮明瞭他的脣……
“那你呢？”鳳炎鳴艱難
地問道。
“我會接受康復治療，我會好好活下去，我還想和你結婚，我還想和你在一起……”殷小沫不敢去抓他的手，大聲地說道，生怕他聽不到似的，“我知道你很辛苦，我求求你再辛苦一點，就當爲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直到死亡臨近的這一刻，殷小沫才真正覺得死亡的可怕。
當鳳炎鳴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慌到無助，恨不得這些血全是她身上流的……
他不能就這麼死，他不該死的……
“鳳炎鳴，我求求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殷小沫哭着哀求，“我想和你結婚……鳳炎鳴，我想做你的妻子……”
像是聽到了什麼動人的語氣，看到了什麼動人的風景，鳳炎鳴的脣邊勾出一抹笑，有些得意，“真的這麼想？”
想。
真的想。
殷小沫重重地點頭，眼淚落到他的臉上。
“別哭了……”鳳炎鳴寵溺地道，手用了用力，握牢她的手，聲音很慘淡，越發地小聲，“我娶你不就得了……”
哪有女人爲了嫁一個男人求成這樣、哭成這樣的？
她的清高呢？又不見了嗎？
“嗯。”殷小沫還是點頭，淚如雨下。
救護車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殷小沫看着鳳炎鳴的臉，伸手將她脣邊的血抹掉。
鳳炎鳴的小半張臉都被她抹成了紅色……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鳳炎鳴……”
鳳炎鳴沒有再說一句話，吃力地呼吸着，眼睛緩緩闔上，下一秒又睜開來……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讓開——讓開——”
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士訓練有素地擡着擔架下來，將兩人都搬上擔架，鳳炎鳴的手還握住她的……
“殷小沫，你活着，我才願意活，聽到沒有？”
鳳炎鳴已經變得微弱的聲音剛落，醫生便將氧氣給他戴了上去。
殷小沫也被套上氧氣呼吸，擔架被擡起，殷小沫和鳳炎鳴相握的手被醫生拉開……
兩人被鮮血沾透的手同時垂落下來。
殷小沫深深地看向鳳炎鳴，鳳炎鳴的眼一刻也沒有閉上，一直在看着她，黑眸很深很深……
…………
急救室。
燈沒有滅過，一直亮着紅燈。
鳳炎鳴尚存着一口氣息，被推進急救室已經達五六個小時，鳳琦玉、南宮翎、齊上在第一時間通通趕到醫院。
緊接着，是一批鳳家家族的人從日本各國紛紛趕到帝都，擠在了一棟私人醫院裡。
鳳家在得知鳳炎鳴受傷的第一時間就在短短的這幾個小時裡，不斷有知名醫生被請進急救室。
可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告訴他們一下，鳳炎鳴的情況怎麼樣了……
殷小沫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沾着鮮血，沒有人上前怪她一句，因爲都無暇顧上她。
鳳琦玉身上穿着正式的西裝西褲，一條領帶被扯得歪歪斜斜，一雙如墨的眼死死地盯着她，帶着凌厲……
彷彿她只要說出一個他不滿意的答案，他就會立刻殺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