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源高檔住宅小區。
葉欽拎着份肯德基, 閒閒地往家門口走,果然在自家的別墅外看到了某個縮成一團的人形。他像是條沒人要的小狗,正茫然無措的看着眼前的馬路, 怔怔然出着神。葉欽姑娘笑了起來, 把那一塑料袋的東西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那人噌地彈了起來, 盯住她, 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欲言又止。
葉欽忽然想起之前在車站等車時,她無聊的跟蘇曉打了個賭:“你猜你家男人會不會跑去堵我家門?”困得暈乎乎的蘇姑娘當即把手裡的這一兜肯德基丟了過來,兀自哼哼唧唧:“你我都猜到了, 賭個毛?吶,看到了記得投喂, 他什麼都學得好, 就是學不會照顧自己。不過那人倒也挺耐餓的, 最高紀錄可以四五天不吃不喝……”
“餓嗎?”於是逗他。
“是她讓你給我的?”河洛豁然擡頭,呆呆的問。
居然一猜就中, 葉欽悻悻然撇嘴:“哼,欺負我家阿夜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呢。”
河洛嘆了口氣:“好吧,你想我怎麼補償你?”
顯然沒料到這人光棍如斯,葉欽一挑眉, 說不出話來了。
看她不說話, 河洛反而直勾勾盯住了他:“阿葉, 你跟她關係這麼好, 應該也知道的吧?我問你, 她爲什麼會跑去修T大哲學系?是因爲哲學系系主任的兒子就是我們的班導嗎?班導只帶了我們班一年,卻幫我換宿舍, 調室友,還私下裡幫我籤全勤,是因爲她嗎?爲什麼她這兩三年每次回來都不告訴我?”
“這你該去問她,”葉欽說完,奇怪道,“哎我說河大呆,早些怎麼沒看到你有現在這麼聰明,不會吵一架反而開竅了?嘖嘖,要說爲什麼,不是你跟她說什麼‘得不到你家老太君認可就別來找你’的?蘇妞兒是多要強得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混個人模狗樣的她敢公然跟你接觸嗎?”
河洛愣住了,沒想到是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哎,我就搞不懂了,”因爲知情,葉欽越說越來勁,“人不都說夫妻之間該坦誠相待嘛,你小子這三年來的破事到底有什麼好值得藏着掖着的,一開始說清楚了不就沒事了嘛?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你耍了,她都不在乎,你羞澀個毛啊?”
“葉欽,你這話什麼意思?”
河洛不高興起來:“洛神君的事情我承認,除此之外,我還有哪次對不起她了?”
“不管怎麼說,她出國是因爲你,你承不承認?”葉欽抱起胳膊。
河洛猶豫了一下,點頭。
“她回國也是因爲聽說你要娶甄倩,但實際只不過是因爲你想見她,爲了跟她確定關係,對不對?”葉欽一副很好笑的表情,“親愛的河洛同學,你當別人都是呆子,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麼?她不說,只是因爲她還喜歡你,所以她不在乎。”
河洛默然無語。
“哎,我看你們啊,分開個兩三年恐怕還不夠,”葉欽涼涼地揮了揮手,“看看你小子心裡都是什麼想法,她不問,所以你也樂得藏着,以爲蹉跎往事都可以心照不宣的揭過,從此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輩子嗎?大才子,你要的到底是情人還是老婆啊?”
“葉欽!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育!”河某人顯然是被這話刺激到了,冷笑連連,“你怎麼不去問她呢?爲什麼不肯早點告訴我,她要是主動跑來問我,我會瞞着她嗎?”
“咦?”葉欽有些驚奇地回過頭來,“看你這口氣,不會是看過她拍的那個什麼‘最浪漫的愛,獻給最愛的你’了吧?拜託,動點腦子好不好?你覺得這種事情人家一個小姑娘怎麼說得出口?不是你要她又溫柔又浪漫的嗎?浪漫掛在嘴上那還浪漫個屁呀!”話說完,見河洛還是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葉欽怒了,把一兜的肯德基往他臉上一摔,揚長而去。
塑料袋裡,有一個不辣的雞腿漢堡,六個一盒裝的蛋撻,還有一杯熱的橙汁。
全是他愛吃的東西,她都記得。
“等一下!”他喊住了葉欽,某女皇一臉慍色的轉過頭。
“謝謝你告訴我,”抱着一塑料袋的東西,他仰起臉,“下次我一定不隨便掛你電話了。”
葉欽似乎是笑了笑:“我是勸和不勸離,成不成還得看你了。怎麼說錯還是在你,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她知道你要娶別人還肯回來,就是想親眼求個死心的。不要問她怎麼知道的,你的事她只要想知道,就沒有不知道的。”
且說蘇曉,她一回到世貿大酒店的包房,就發現自己東西被人整理過了。
她拉開了所有的櫥,發現它們都整整齊齊躺在自己該在的地方,頓時想到了某人出沒的可能性。她心裡咯噔一跳,摁亮了自己的藍牙,對那頭冷冷道:“給我接蘇曜,不許說不在,開會、出差等等藉口一律不接受!”
接線人笑了起來:“小姐,大少爺說他很貴,聊天一分鐘您得支付一萬塊。”
蘇曉不屑道:“好啊,那你先問問他。前年三月的,加去年十二月的,還有我回來之前的,連本帶利的,總共多少萬?欠債的居然比我這個討債的還牛,這個季度的投資意向贊成票,丫是不是不想要了?”
“呵呵,我會替您轉達的,”接線人愉快道,“如果小姐找大少爺是爲了河洛先生的事情,老爺說,我可以做主告訴你。大少爺確實是他的接洽人,東籬近幾個月的發展都是他和河洛先生協同主持的,而東籬公司剩下的股份如今也在大少爺手裡。”
聽蘇曉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接線人徵詢道:“還需要我幫您接大少爺麼?”
“不了,替我給老爺傳個話就好,”蘇曉轉着手裡的圓珠筆,半晌,莞爾一笑,“的確是個不錯的見面禮,可惜還不足以換我手裡的消息。”
接線人輕笑:“小姐,老爺聽了這話會傷心的。”
“誰讓他每次跟我媽約會都遲到?”蘇曉哼了一聲,“那你讓他自己打專線問我媽去,不要來問我。”說完,掛了電話,倒頭就睡,待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六七點的光景了。
有一天沒碰遊戲,蘇曉叫了晚餐以後,習慣使然地想起九界來。昨晚,她的主線任務剛剛做到第二環,可以去交神丹了。怎料她一上,就發現人物竟然不在昨晚下線的地方,而河洛的人物就站在她身邊。五個玩家正組了一隊不知道在做什麼任務,隊長是言少的飛舞號。
隊伍【飛舞】:喲,音姐上了,大姐頭晚上好。
隊伍【蒙汗王】:美女,哥哥想你~~
隊伍【暴君夏桀】:歡迎歡迎~~
隊伍【河圖洛書的娘子】:……
隊伍【飛舞】:音姐,我們正要去混沌真火那裡交任務,主線做到第四環了,讓我們收集七種靈物,剛從極度他們手上分了一個過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打孔雀翎?
蘇曉看了一眼似乎是在隊伍裡挺屍的自家夫君,又查了查自己的揹包,發現他給自己刷了整整三組的綠萼珠和青狐草,除了不少剛打怪掉的東西,揹包還挺空,於是打字:“好,一起去吧。”剛發出去,她就收到了言少的雞毛信:
玩家【飛舞】對你說:弟妹啊,還在生老四的氣?
你對【飛舞】說:他讓你來問的?
玩家【飛舞】對你說:沒,是我看老四怪可憐的,一個下午都在瘋狂……
你對【飛舞】說:瘋狂?
玩家【飛舞】對你說:是啊,瘋狂虐怪,沒看你都滿級了麼?
你對【飛舞】說:哈他是神君嘛,我理解
玩家【飛舞】對你說:……弟妹,那事兒你還真不能完全怪老四,是你一直都不理他,現實裡是,遊戲裡也是,搞得逢年過節的宿舍裡就剩他一個,是男人都會很苦惱的啊!
你對【飛舞】說:言少,你應該問問他怪誰。
玩家【飛舞】對你說:……
玩家【飛舞】對你說:至少,你不該爲這點小事一棒子把他打死,誰都有第一次。
蘇曉撇嘴,看了看跟在隊伍裡的魅靈,打字道:“言少,你不該給他當說客的。這幾個月的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裡,你讓他自己看着辦。放心,我還沒這麼狠的心,打不死他。”這消息發過去沒多久,就看系統刷出一則公告:江湖高手冬の劫拔劍自刎,從此魂飛魄散,絕跡江湖。孩子們,讓我們脫帽致敬,揮別一代英豪。
蘇曉的眼皮跳了一下,只有六榜上的名人刪號纔會出系統公告。
不由冷笑,他這是什麼意思?隨手掛上譚音這號,果然看到女號的頭銜從“冬の劫的娘子”變成了“冬の劫的寡婦”,人物也強制性的刷上了一身白。
她不以爲然地調出了對話框,不就是刪號麼,你以爲只有你會?
當看到系統刷出“江湖高手譚音難忍喪夫之痛,自斷筋脈,從此魂飛魄散,絕跡江湖”的消息時,屏幕那頭的河洛微有些失神——看來,她是真的還在生氣了。屏幕下的雞毛信狂跳,他點開,是言天贊焦急的留言:“老四,你激怒她做什麼!明知道她現在還在氣頭上!”
他勉強地笑了笑,略一沉吟,把剛剛打完的文字發了出去。
九界【拂堤春曉的夫君】:娘子,我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精分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九界【拂堤春曉的夫君】:只求你看在我的誠意上,給我十分鐘的時間,給我一個機會。如果這之後,你依然不肯原諒我,那是我配不上你,我會安靜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