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跪地道:“太后,定是她們使用了什麼陰謀詭計,太后若是信了就真會被她們給嚇到啊!太后每日抄經唸佛,有佛祖庇佑,又怎會被污穢之物纏身!”
太后一聽,也確實如此,便稍稍安了安心。
原來綠檀的事,都是嬤嬤暗中按照太后的旨意在安排。
那日太后知道惜妃去了長衍宮一事,不能不生氣。惜妃在宮裡受寵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太后有意想要拉攏她,卻沒想到她如此不識擡舉,長衍宮一解禁她便過去了,對太后的意思絲毫不予理會。
太后發了很大了火,那嬤嬤纔想到這一招來。在接觸過綠檀以後,知道綠檀也爲林昭儀重新爭寵對她主子不利感到擔心,又對林青薇十分的憤憤不平,因而稍加挑唆便讓綠檀中了計,讓綠檀給惜妃下藥然後誣陷在林昭儀的身上,如此便能除去林昭儀。沒想到綠檀居然天真地信以爲真。
結果事情沒有辦成,她自己卻丟了小命。
太后這頭剛安定下來,沒想到惜景宮裡又鬧出了動靜,說是惜妃夢到綠檀回來索命了,才一直病倒不起,更聽綠檀說她是冤枉的,要去找那幕後兇手報仇。
至此太后夜裡噩夢連連、不得安生。直到請了得到高僧進來做了一場法事,又有蕭瑾親自出面,這件事才總算消停了。
蕭瑾先前一直沒插手,心裡卻如明鏡。只是長久縱容下去,難免後宮里人心惶惶。是以他纔出面叫停,後宮則又恢復了平靜。
隨着天氣更加暖和了,太夜湖邊的柳樹放眼望去,全是蔥蔥郁郁的新綠,在暖風中輕輕飄拂,柔軟美麗。湖面上飄着一些蓮葉,想來再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花骨朵兒冒起來了。
而宮裡的妃嬪們則更加頻繁地出來走動。她們身穿略顯單薄的春衫,打扮得花枝招展,或遊逛在花園裡,或暫歇在涼亭中,有說有笑,時不時笑聲傳得很遠,空氣裡也帶着淡淡香粉的味道。
這正是各宮爭奇鬥豔的好時候,唯恐自己打扮得不上心,若是出來遇到了皇上,賺不到他的眼球和視線。儘管在花園湖邊偶遇皇上是件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事情,但她們仍是每日樂此不疲。就是見不了皇上,出來曬曬太陽,相互攀比一番,對於她們來說也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啊。
誰讓她們整日吃飽了撐得慌呢。
林青薇在長衍宮裡倒是沒什麼動靜,儘管宮人們巴不得她也出去轉轉,把那些妖豔賤貨統統給比下去。可顯然林青薇在這方面並不感興趣,她更多時間是待在自己的藥房裡,或者拓寬自己的藥園子。
聽說皇上龍體欠安,特地派了旭陽宮的總管公公前來,請林青薇走一趟。
蕭瑾都這般正式地請了總管太監來,好像由不得林青薇拒絕。林青薇背了自己的藥箱,便去了旭陽宮。
這旭陽宮裡和往日一樣,宮人們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見了她來便躬身行禮,待她走過以後才直起身各忙各的。
宮裡的海棠花開得正絢爛。一條筆直的過道,穿過三重宮門,道路用大理石鋪就,兩邊皆是一株株荼蘼的海棠數。
那枝頭花瓣盛開得分外飽滿。林青薇至今還有印象,去年春時,蕭晏勘勘從這海棠花下清冷走過時的光景。
她已經讓自己不要去隨便想起了,只是這裡的事物不經意間就牽動了她的記憶。想起蕭晏,會讓她覺得時間過得更加的慢,簡直慢到度日如年。她更不知道蕭晏現在在何處,何時纔是他的歸期。
進了內院,用不着宮人引路,林青薇輕車熟路就進了去。寢宮門前的宮人對她行禮,並朝裡面稟道:“啓稟皇上,昭儀娘娘來了。”
裡面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讓她進來。”
“昭儀娘娘請。”
宮人打開了房門,讓林青薇進去,隨即又關上了房門。林青薇甫一擡頭看,見蕭瑾正獨自坐在斜窗下的矮榻之上,明黃緞面的踏面安放着一張小桌,桌上擺着一個棋盤,此刻蕭瑾正兀自拈了棋子擺放在那棋盤上。
他見林青薇進來,擡頭淺笑,眸光溫暖如春、黑白分明,彷彿世上最純淨的寶石,他道:“青薇,你來了,會下棋嗎?”
林青薇動了動眉頭,道:“皇上不是身體抱恙麼?”
蕭瑾笑意不減道:“若不是那樣說,你會來嗎?”說着就挑了挑眉,自嘲道,“這次用了這個謊,說不定下次朕真生病了再這樣說恐怕你都不會來了。下次朕又得想個其他的理由。”
林青薇好笑道:“皇上其實用不着這樣。”
蕭瑾看着她,眼底深處流淌着情深,道:“那朕要是說朕想你了,非常地想你,你會願意過來嗎?”
林青薇切斷了與他的視線交匯,垂下眼簾,默默地把藥箱放在旁邊,一時無言。
短暫的沉默,蕭瑾已然知道了答案。或者說就算他不問出口,他也早已清楚答案。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的感情換來的,只有滿腹的苦澀。
蕭瑾若無其事地繼續擺弄棋子,又道:“以前皇叔在宮裡時,朕做完了事情,他便會教朕下棋。朕現在才發現,這也是擺脫孤寂的方法之一。朕恰好在書上看到了一盤難解的棋局,卻無人相陪,青薇,你能否坐下來,陪朕下下這局?”
林青薇言簡意賅道:“我不會。”
蕭瑾溫溫地擡眸看她,道:“無妨,只要你坐在朕對面,朕就安心了。”
林青薇想了想,還是在小桌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林青薇無心下棋,她又不精通棋道,蕭瑾遞給她一盒棋子,她便隨隨便便地往棋盤上一放,心想着隨便亂下,要是能讓蕭瑾贏了一局讓他高興一點也未嘗不好。
蕭瑾忽然說道:“青薇,先前朕一心想要留你的時候,卻怎麼也留你不住。現如今你安心地留在宮裡,是在等什麼?”
林青薇看着手中的玉子落下,輕聲道:“等蕭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