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鳳深吸一口氣,才忍住一腳把這傢伙踹下池塘的衝動,一掀裙角,很豪邁地坐下,擡起一腳踩在旁邊的石凳上,女人全沒個女人的樣子,道:“我愛怎麼穿就怎麼穿。”
要是陳延之沒有那麼嘴不把風兒,可能還能讓顧明鳳有幾分女兒情懷。可如今一看陳延之的反應,她真是後悔莫及,爲什麼要穿成這樣給這個臭男人看,就算是美若天仙他也不一定懂得欣賞!
陳延之心裡美得不要不要的,一個勁歡喜地瞧着顧明鳳,眼風又時不時落在她踩在凳子的腳上,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撓撓頭:“如果你能把腳放下來,就更好了。”
顧明鳳氣道:“你就不能說一句好的嗎?”
“好,好,那我好好說一句。”陳延之道,“你這樣好看是好看,但明天跟我回南疆,路上方便嗎?”
“……”顧明鳳起身就走,道,“誰要跟你回南疆,愛回你自己回吧!”
本來還是好好說的,咋的突然說翻臉就翻臉了呢?陳延之覺得,顧明鳳的心思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顧明鳳疾風勁草般走到廊柱後,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這下子她再無什麼可扭捏的,因爲她不管扭捏個什麼勁兒,陳延之壓根就懂不來。她靠着廊柱,無謂地聳聳肩,攤手道:“你們看見了,他是個什麼人。”
安秋尋道:“林姐姐,要不回頭你給那陳將軍把把脈,看看他是不是打仗留下了創傷後遺症啊,腦子恁的不靈光?”
林青薇抽了抽嘴角。看樣子問題還是出在陳延之身上,要是他稍稍解點風情,估計兩人早就如膠似漆了。
陳延之一個人在亭子裡吹了半晌冷風,還是很苦悶。可能顧明鳳是真的對他這個糙漢沒有意思,說不到幾句話就要不歡而散。明日……她真的不跟自己走了嗎?
邊境貧苦之地,她去了也是受罪。
陳延之見了蕭晏,還沒抱怨上一句話,蕭晏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走了。陳延之看了看小齊,道:“這是幾個意思?”
小齊想了想,委婉道:“其實將軍還可以更兒女情長一些。”他平時已經很木了,但今天見了陳延之的表現以後,突然覺得自己還挺好的。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中午開膳了。午膳備在偌大的膳廳裡,大家把酒言歡,還算暢快。但就是顧明鳳多喝了幾杯,陳延之有心勸阻她,卻完全不起作用。
飯後,顧明鳳去暖閣裡歇了一會兒。她確實有些醉了。
等睜開眼時,四周紗帳扶暖,她坐起身來,發現林青薇正安靜地坐在她小榻邊。顧明鳳醒了醒神就欲起身,道:“讓王妃娘娘這般看顧明鳳,明鳳卻酣然入睡,委實不知禮數。”
林青薇按住了她的身子,道:“我也不那麼看重禮數,你隨意就好。”
顧明鳳道:“我想我還是換回軍裝比較好。”
林青薇挑了挑眉:“你覺得陳將軍不喜歡?”顧明鳳不答,她便又道,“陳將軍嘴上雖不太會說話,但喜不喜歡一個人,通常不是掛在嘴邊的,而是放在心裡,通常溢在眼裡。在亭中的時候,我見陳將軍也顯得拘束,分明是滿臉歡喜。”
顧明鳳愣了愣,耳根子有些發紅。
誰要那個三大五粗的男人喜歡。
林青薇問:“你喜歡陳將軍麼?”
顧明鳳抿脣不答。
林青薇又淡然笑道:“我看陳將軍年紀不小了,成家立業是天經地義。將軍赫赫戰功,加官進爵理所當然,在這之餘,蕭晏還想爲將軍賜一門婚事。”見顧明鳳怔然,又道,“將軍若是娶不到你,想必要跟蕭晏急,但男女婚事還是要兩廂情願比較妥當,所以我先過問你的意思。你若願意,來年開春以後便爲你二人賜婚,若是不願,只好爲將軍另擇賢妻。”
最終林青薇看着顧明鳳離開暖閣,她不再強烈要求換回那身軍裝了。陳延之正在等她,要和她一起告別蕭府。
林青薇和蕭晏目送着兩人離開。蕭晏問:“你與她談得怎樣?”
林青薇笑眯眯道:“來年爲他二人賜婚吧。”
回去的路上,陳延之一會兒又問顧明鳳累不累,一會兒又問她渴不渴。顧明鳳停下步子,回頭看他道:“我累怎樣,渴又怎樣?”
陳延之道:“你累我就揹你回去,你渴我就去給你買熱茶。”
顧明鳳瞪了他兩眼,一直板着的眉眼忽而就繃不住笑了起來。上午時候的氣也消了,聽了林青薇的話心有觸動。
她怎麼會喜歡這個人?
不管是男是女,始終都要找一個人相伴。不管她再怎麼要強怎麼厲害,都比不過最後能找到一個真正疼愛呵護自己的人吧。顧明鳳羨慕林青薇,其實正因爲林青薇身邊有蕭晏呵護疼寵,她才能肆無忌憚地散發出獨屬於她自己的魅力。
顧明鳳去到酒館,打了兩壇酒。陳延之見狀道:“你還買酒作甚,中午喝得還不夠多啊?不許再喝了。”
顧明鳳自顧自地付了錢,提着兩壇酒就往前走。走了幾步回頭來看他,道:“你要和我一起麼,去祭拜我的家人。”
陳延之一愣,隨之喜滋滋地應承下來,過來幫顧明鳳提酒,還道:“兩罈子酒怎麼夠!咱們再多買兩壇!”
顧明鳳由着他去了,回了顧家,備了一些水果點心,兩人一起朝後山的陵地走去。
今日顧明鳳帶着陳延之來見她的家人們,應該能得到家人們的認可吧。他現在可是大夏的一品鎮南侯呢,可威風了。
只是陳延之不知顧明鳳心中在想些什麼。他到了顧天林的墓前,有些嘆息道:“明鳳長大了,是個大閨女了,現在又被封了女將軍,讓顧家得以平反,這下顧尚書可安心了。”頓了頓又道,“以前陳某受過尚書大人恩惠,也盡心盡力地看護明鳳,現在明鳳完好地在大人墳前磕頭,我這擔子總算也可以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