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爆炸過後,羅天屹立不倒,眼神中透露出堅毅之色,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而後又能達成怎樣的結果,但這一刻不僅是堯天和和尚,連同天座化身的少年也同樣流露出了一絲驚愕之色,因爲從他們的視角出發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羅天要毀滅他們現如今存在的這個空間。
“快停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和尚此時異常的驚怒,身處一個本就紊亂的時空當中,各種形成自然環境的因素也本就難以保持均衡,任何一點細微的撼動都有可能導致整個空間的徹底崩塌。
和尚正要出手,但隨即就被身旁堯天下意識的攔住了,當和尚看到跟前堯天的動作時,他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說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堯天此時雖然也不理解羅天的行爲,但她相信羅天絕不會害自己,擁有極端恐懼之心的他,更不可能會枉顧自己的性命,所以此時羅天的行爲雖然讓人難以理解,但相比起一個魔來說,她更願意信任羅天而不是和尚。
此時和尚的目光注意到了一旁的少年,眼見少年也流露出一絲迷茫之色,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一刻少年會有怎樣的舉動,但時機千載難逢、稍縱即逝,和尚在略微掂量過後,把握住這個瞬間出手了。
和尚凝聚的規則力直接從堯天的身旁越過,堯天本能的想要去阻止但已經晚了,當她猛地回頭時,卻再度察覺到身後有另一股規則力的凝聚,她心中暗道不妙,趕緊回頭,想要以神族秘法相抗衡,怎奈此時她的內心也並不如何的堅定,而她此時對羅天的那種信任也正如同她離開神界前來人界完成任務的那種未知的使命感一般。
和尚的規則力十分強悍,和之前堯天從對方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種氣息完全不同,兩股規則力一股朝着羅天而去,另一股的對象則是堯天,看樣子他選擇後發制人,是打算以己之力控制住眼前的局勢了。
堯天回頭晚了一步,中了對方強悍一擊,此時踉蹌了數步後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心中頓時萌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和尚的發難並非突然,而是他早有預謀,這樣想來,恐怕對方並不是如他口中所說的那般從魔界直接墜落扭曲空間而來到永眠之間的光源所在,而是他一早就在那裡等着了。
突變發生的同時,羅天此時也感受到了一股強悍的規則力襲來,但他此時根本抽不出手來迎擊,而從他身上朝着四面八方發散開來的規則類和從四面八方朝着他同樣而來的規則力已經形成了某種平衡,在這種時候,稍微有一丁點的外力作用都極有可能會導致反噬。
羅天憑藉肉體強行接了和尚一擊,雖然並未感覺到任何的疼痛,但他知道肉體不痛是蟠龍之軀的抗壓能力,但所受到的傷痛卻將化作對意識的侵害,帶來嚴重的後遺症,但此時他根本不能分心,也沒時間在心中暗罵堯天和少年的不靠譜,因爲他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和尚兩次攻擊全部奏效,而在這一刻,少年也回過神來了,他開始創造獨立空間,然而當他剛剛起手的時候,卻發現構築空間的能力在意識剛剛建立起那種思想的同時就失敗了,這讓少年一陣的慌亂,將求助的眼神看向羅天。
在過去居住在閣樓裡的日子裡,少年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的危險,而跟在羅天身旁的時候,同樣羅天也爲他遮擋了所有的風雨,因此到了這種時候,想要依靠他自立爲生,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堯天此時雖然傷重,但並未倒下,這具身體不過只是神族借人體之貌幻化而成的,即便嚴重損壞到腐朽也不會對神族原本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而之前她受傷主要還是強行造夢和被巴海以符咒控制乃至入侵後造成的精神創傷。
但是,當堯天正要予以反擊的時候,卻突然間發現自己的內息一滯,一種難以緩過氣來的感覺猛然出現。
“是不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和尚此時臉上流露出一絲陰森的笑容,透着一股無比自信的堅決,看着堯天那低沉而又惶恐的表情時,淡淡的說道。
“你……和天忌是一夥的?”
堯天此時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能夠對這具身體動手腳的只可能是天忌,畢竟這具身軀也正是天忌送給她的。
“不不不,我們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罷了。”
和尚將“利用”二字掛在嘴邊,這也讓堯天的心中一沉,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並不可怕,而陰險毒辣的真小人才是最難纏的。
堯天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暗算,此時她不由得關心起了另一邊的羅天,面對這樣充滿殺機的變數羅天又該如何處理呢?
就在和尚和堯天對峙的同時,此時的羅天卻已經進入到了天人交戰的最緊要關頭。
“艹,爲什麼還不行?”
意識世界當中,羅天暗暗的罵了一句,很快就聽到了鬼話的聲音。
“道心雖然能夠屏蔽一切外界對你意識的干擾,但你想要用這種本能來僞裝成本源,又豈是容易之事?”
鬼話的聲音剛落,魔能也懶洋洋的說道。
“羅天小子,能夠想到這一層,你不愧是我魔能看中的人,不過鬼話倒是並沒有說錯,欺騙先祖之靈企圖以神力演化妖力,只不過是白日做夢罷了,煉妖皇那小子應該是用了別的法子才達成的這個目的,你恐怕從一開始就想茬了。”
聽了兩人的話後,羅天卻一點也不以爲然,應該說從他想到該如何着手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切可能會遭遇到的重重障礙都想的很清楚了。
是的,羅天知道自己此時所做的一切並沒有問題,問題也並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畢竟如今他幾乎應該可以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的問題則是突然發生的。
羅天之前在觸碰到那塊石頭時遭來了四面八方的規則力反噬,是的,是反噬而並非反擊,在羅天來到永眠之間後他的心中就沒有停止過思考,隨着一路走來眼中所見證的種種,也逐漸匯聚成了兩個問題,第一之前在永眠之間外面所看到的那一道流向永眠之間光源所在的昊天神光究竟在哪裡,第二永眠之間內部並沒有時間紊亂的跡象,可爲何他們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呢?
是的,問題的根本並不是出在羅天所使用的方法上,而是他們的眼睛再一次的欺騙了意識。
眼睛是人類展望這個世界的窗口,是意識匯聚記憶產生思考的門戶,倘若失去了眼睛或者眼睛失去了效果,那人類在任何地方恐怕都將寸步難行,除非是天生就失明之人,能夠將自己的聽覺練習到無人能比的地步,但羅天顯然是做不到的。
在羅天一經發現問題所在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些晚了,畢竟在此之前羅天已經先入爲主的設想了很多種可能,而要將這些可能推翻重來的話,恐怕又將會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所以羅天想到了另一種法子,而這種法子說來也是羅天一瞬間的靈感,那就是神性口中煉妖皇以欺瞞先祖之靈的方式將神力轉化爲妖力的法子。
羅天的設想不可謂不大膽,因爲正如魔能所說的那樣,煉妖皇欺瞞先祖之靈以神力轉化妖力可能是一種特殊的功法,是煉妖皇自己創造出來的足以和秘法相媲美的強大法門,而並非羅天此時眼睛一轉、頭腦一熱就能夠憑空想出的法子。
但是,對羅天而言,當他一經想到這個點的時候,聯繫到之前鬼話說過的以生害生之法,仔細想來,竟然也有着一種異曲同工之妙。
在永眠之間這個場景中可能有很多個大石頭,但也有可能正如和尚所說那樣,他們無論去了哪裡但實際上看到的大石頭其實根本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同一個,這個石頭有可能就是永眠之間對人的眼睛誤導所產生的障眼法,倘若破壞了這個大石頭或許就能夠解開迷障,但是通常情況下羅天等人根本就接近不了那塊大石頭,甚至於當他們的腦海中一旦建立起“那塊大石頭好像見過”的這種念頭的時候他們就會立刻被“傳送”到另一個地方,無論如何想要接近大石頭,但終究只是徒勞無功。
所以,羅天決定嘗試一次,於是就有了羅天以道心屏蔽意識,用“觸摸斷壁殘垣”來替代“觸摸大石頭”的意識所想,而後他也的確成功了。
羅天屏蔽意識在觸摸到那塊大石頭的時候,很快就迎來的大石頭上所設下的禁制的反擊效果,但由於羅天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想法,也就是說羅天的本意並不是想要破壞這個大石頭,只是隨手觸碰到了而已,而單純的行爲上的觸碰並不能導致規則反噬,畢竟規則約束的是人的意識,而並非行爲。
當四面八方的反噬力朝着羅天發動的同時,羅天也同樣以一種無意識的意念朝着四周發動防守反擊,兩股力量在半空中形成了某種平衡,從頭到尾羅天都沒有主動的建立起任何我要觸碰石頭,我要避免傷害,我要破壞石頭的念頭,而這種無意識的行爲,其實就等同於是欺瞞了天道的行爲。
在此之前,羅天對於自己擁有道心的事實還有些無法明白,畢竟他並未察覺到自己擁有道心之後到底獲得了那些增強,但如今他卻知道了,道心雖然不等同於天道之心,但卻相當於是另一個東西,那就是天理之心。
如今的羅天分身乏術,無法去幫到堯天和少年,而此時的他正在試圖以道心進一步對意識乃至本心進行僞裝,想要強行達到天理等同於天道的地步,但遺憾的是,他失敗了。
是的,天道並不等於天理,或者說,天理是天道的另一種極端,天道是天地自然運行的規律,這種規律是絕對邏輯,不可能更改,但天理卻是人類改造自然的法門,天理順應天道,但同樣也違背天道,畢竟被人類所改造的自然就相當於是誕生出了另一種邏輯,而這種邏輯更加適合運用在人類的身上,但衍生出的另一種邏輯必然就是背叛了天道這種絕對不二的邏輯。
所以,此時的羅天就知道,在天道誕生之後,必然曾經還發生過一些事,而這些事讓一切可能會扭轉天命的意識行爲被徹底的封印住了,隨後人類創造出的獨屬於自己的天理,包括釋道者規則的種種,其實都只是符合天理的一種意識行爲,而非對天道本身的追逐。
但是直到今天,無數的釋道者仍舊還在試圖追尋天道,那麼他們又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追尋什麼嗎?
想到這裡,羅天的心漸漸的就平靜了下來,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已經慢慢的嘗試着進入到了那個禁區當中,而如今的他只要將剩下的那一隻腳也踏入到那個禁區當中。
然而就在羅天準備做出最後的舉動時,突然間,從遙遠的方式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竟然可以勘破天道!”
聲音的響起,讓對峙中的堯天、和尚兩人都是驚駭莫名,但對於已經準備最後一搏的羅天卻是恍若未聞,他很清楚說話的究竟是誰,也很清楚他即將到來的目的又是什麼,但這一刻什麼都阻止不了羅天將要做的事。
“羅天,不要分心!”
神性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羅天聞言心中明白,隨後謹守一念,開始凝聚道心從天理之中完全的脫離出來,與此同時,遠方的聲音在回聲還沒有完全消除之前,人就已經出現在了羅天三人的跟前。
“赤魍拜見煉妖皇!”
當和尚見到來人時,單膝跪地,臉上展露出虔誠無比的模樣,而他口中所說出的話讓堯天一時間手足無措,心中更是驚駭無比。
煉妖皇,他竟然就是煉妖皇!
此時煉妖皇轉過身來看向了堯天和少年這邊,而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少年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微笑,隨後說出了一句讓堯天更加意外的話來。
“還不過來嗎,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