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斯和他下屬的幾位內務處法師一身臭氣的走出房間，今天的調查依舊一無所獲。
他環顧四周，下屬們的臉上都是鐵青，提姆斯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和他們沒什麼不同。
“芝士就是力量。”他恨恨地念了兩遍這句話。“芝士就是力量...呸！”
這次他們找來協助調查的法師歸屬學院內的私人結社——芝士占卜團。是曾經的學生畢業後自發保留下來的小型團體，其成員以熱愛芝士著稱，併發明瞭利用芝士占卜的方法，頗有靈驗。
他們在占卜前，會把場地裡堆滿芝士，占卜者本人要吃下大概九盎司分量的濃厚芝士，精神專注在他的味蕾提供的信息反饋上，以求達到人芝合一的高妙境界。
如果有人想要旁觀占卜，也必須吃下大分量的芝士，比占卜者還要多。理由是他們沒有對芝士的熱愛，必須要更多的分量去填充身體，否則就會對占卜者營造的芝士立場產生阻礙，干擾占卜。
提姆斯覺得這正是無稽之談，他和下屬們每人吃了十三盎司的芝士，又酸又臭的味道縈繞舌尖，胃中飽脹，泫然欲吐，一會兒晚餐也省下了。他們付出了這樣慘重的代價後，這些占卜師卻也是什麼有用的信息也得不出來。
【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走吧，讓我們去請克麗絲閣下。”他招呼其他人道。
赫默·克麗絲同時也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賽歐思·莫林的大法師，她的特殊能力或許能對比他生前的生命特徵發現什麼不同。
這位大法師是全學院脾氣最好的，唯一不妙的地方就是她從不站隊，很多機密的事情學院的高層雙方都不敢讓她參與，不過這對她本人來說也算不上壞事。
光彩照人的半精靈大法師赫默·克麗絲很快到了存放屍體的地方，她對這些內務處的法師印象還挺好的，說話都很禮貌，就是有點臭。
提姆斯掀開屍體上的白布，讓赫默看清了它生前的身份。
“賽歐思·莫林！”赫默肅穆地念出它的名字，默哀了一小會兒。
這個人還是她拉過來給自己學生幫忙的，現在卻了無生氣地躺在停屍臺上，身體有嚴重的元素侵染反應，還是內務處找她來做屍檢，這種情況讓她心中一緊。
這絕不是自然死亡，基本可以確定是謀殺了。
隨後她又看到了屍體缺了很多臟器而顯得空落落的胸腹腔，慘狀令人不忍直視，不由義憤填膺地譴責道：“內臟被掏空一大半，難道是拿去做獻祭了嗎？兇手可真是殘忍！”
提姆斯本來想爲戴普莎·依柳別科辯解一下，但又覺得以這個人的人品來看，這麼幹極有可能，克麗絲大法師至少對了一半，便只是說：“死亡的誘因尚且不明確，是否有兇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才能確定。這些缺口是之前來輔助我們調查的一位死靈法師挖的。”
“是這樣啊。”赫默有些尷尬，趕緊着手檢查。
她的檢查手法和戴普莎·依柳別科沒有太多區別，甚至更生疏，但內務處的法師們還是覺得她的行爲更加容易讓人接受，或許是她沒有帶活屍隨從、長得又清新動人的緣故。
在正常的屍檢套路後，赫默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出比前幾位更多的信息，但她的手段不止如此。
精神力凝聚成鋒刃劃破手掌，再將纖細手掌上的傷口貼近賽歐思屍體上寒冰與血肉的接縫處，紅色的血線如同活物遊走，自掌下的一片蔓延到屍體全身，沁入屍體裸露的創口裡。
“哈——”屍體悠長地嘆了一聲，但也僅此而已。是出於神經反射而非它的意志在決定這個動作。
提姆斯爲首的內務處法師們驚異地發現，這具屍體在發出嘆息後彷彿柔軟了不少，灰白色的肌膚恢復了血色，宛如它活過來了一般，只是那“坦蕩”的心胸又在提醒他們的理智，這是不可能的事。
赫默·克麗絲閉上雙眼，死者生前體內的神經所傳達的感官信號被完全復刻，傳達到她的腦海中，接受她精神力的深度分析，那些痛苦讓她純潔美麗的臉上也不禁微微蹙眉。
提姆斯站的更靠近賽歐思的屍體，感觸比其他人更多，他甚至能感受到有熱量從屍體上逸散，也就是常人體溫的程度，這絕不是死靈法師管用的屍體僕從法術。
【精靈的活化術果然不是人類創造的贗品法術所能比擬的，活化一具死去一週的屍體並且與其通感，學院裡恐怕也沒有誰能做到相同的事了。】
赫默的表情在忍受痛苦後變得凝重，她猛地睜開眼睛，一改之前的隨和，厲聲責問：“他是從哪裡盜取了德魯伊的秘術？！”
精靈血脈帶來的特性是靈的極端強大，容易在情緒爆發的時候感染他人，這些中位法師們在一瞬間裡被赫默通感，人人都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怒火在燃燒，偏偏又不知道自己爲何發怒，精神力還在不斷矯正他們自身的情緒回到上一刻，好像要分裂成兩個人，不由滿面赤紅地去對抗這種分裂。
赫默看着內務處的法師們憋紅了的臉，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過激了，屏蔽了自身的感染力，小法師們才如獲新生地放鬆下去。
提姆斯捂着脖子，棕發上因爲剛出的汗而白汽蒸騰。那種突然的無端怒火讓他面部和頸部的血管迅速充血膨大，喉嚨腫脹，差點喘不過氣來，他顫顫巍巍道：“閣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賽歐思的情況很像是修習德魯伊的血脈秘術時發生失誤，是那種沒有傳承下私自盜取研究會出現的失誤。”赫默沉着臉說。
德魯伊職業發源於精靈中的德魯伊教派，這是現世中最後一個能教授心靈魔法的教派。其中各種秘術都不是能靠看書自學的，有一些需要感應和難以用語言詞彙去描述的步驟，走錯一步就容易給修習者帶來災難。而這些信息都是需要老師和學生在心靈聯通後傳遞的，脫離了上位的指導者獨自修習秘術只能說是自取滅亡。
“這種事我們也不知情啊！”提姆斯委屈極了。
【到底誰說這位大法師和善的？她一生氣我們都快死了好嗎？】
“那就徹查下去！務必要查清楚這樁案件。”
“明白。”一衆法師下意識立正答道。
回答完他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們請赫默來就是爲了這個。怎麼來協助調查的人還反過來把問題推回來。
提姆斯硬着頭皮道：“那個，閣下，我們請您來正是爲了這件事。”
“啊？啊。哦！”赫默才恍然大悟自己是爲什麼而來，怒氣頓時消散。
內務處能請自己來調查，說明賽歐思即使偷學了德魯伊秘術，也完全是他私自的決定，而不是在其他幾位大法師的默許下進行的。
“咳嗯——”她輕咳一聲：“我建議你們再仔細搜查一下他的遺物，裡面或許有線索。”
“我們找過了，他的房子裡連法術筆記都沒有，壁爐裡有些紙灰，但我們也無從得知它們曾經記錄了什麼。而且...”提姆斯小心翼翼地說：“而且您的學生在之前有自願爲我們提供線索，證明賽歐思死的時候是毫無防備的，也沒有做其他的事，比如修習法術。他反而認爲這可能和一封信有關，可我們卻始終找不到那封信，只是能確定它確實存在過。”
他提起了德爾塔·范特西，赫默便省去了幾分懷疑，假定賽歐思是清白的，並按着這個路線進行猜測：“一封能殺人的信？上面是附了什麼詛咒嗎？”
“召喚科的戴普莎·依柳別科女士排除了這個猜測，她認爲死者身上沒有詛咒的痕跡。”
戴普莎拿走了那麼多人體材料，還是有點成果的。
【可如果這也不是，那能是什麼呢？】赫默雖然是大法師，學院硬實力排名靠前的幾位之一，但術業有專攻，她對於此並不擅長，只能提出自己的發現。
“我不是死靈法師，所以看法或許有所不同。賽歐思·莫林身上的異變本質上是一種加速。他體內的異種血脈本來已經偏向沉寂，然而這種加速不僅激活了異種血脈，還同時讓了異種血脈和人類血脈的生長活躍度抵達了巔峰。而只有精靈與人類的混血是可以用一般的繁殖方式孕育，兩種血脈已經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她說到這裡不自在地斷了一下，有接着道：“其他的血脈者都是古代法師用血脈嵌合手術製造的，是非自然的產物。不同血脈的發育速度也是相差許多，但往往異種血脈要比人類血脈生長地更快些。即使是正常生長過程，血脈者都需要通過好幾年的時間去適應激活的異種血脈，而賽歐思並非如此，那種加速讓他體內的兩種血脈生長速度差異拉大，異種血脈憑藉速度優勢佔據了上風，反過來攻擊屬於人類的那部分。而他本身的精神力也太過弱小，不足以駕馭異種血脈，以至於被反噬......”
她突然不說了，驚訝地低頭看去。內務處法師紛紛效仿，卻什麼也看不到。
大約四五秒之後，
“嗡——”高頻率的噪音自下往上傳遞，魔能晶燈一排排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