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德魯伊都是怎麼治療土地和操縱植物的?我可從來沒見過您使用德魯伊的能力。”德爾塔好奇道。
德魯伊是這個世界的精靈與一部分追隨精靈的智慧生物組成的教派。
一般來說,教派與學派的區別就在於嚴苛的戒律和完整的教義,違反的程度過於嚴重是會被內部處死的,王國法律也管不着。
在瞭解到這一點後,他就沒打算加入這個世界的任何教派,人活得好好的,幹嘛要在自己頭上懸一把劍呢?
“現在就想要預支一年份的教導了?”赫默調侃一句,然後解釋道:“治療土地的重點在於激發大地內內蘊藏的生命力,讓它自己恢復。而對於植物來說,我們一般會通過特別的自然法術連接它們,將植物當做自己軀體的延伸,造詣高深的德魯伊可以遠程通感植物來操控它們。”
這些都是相對基礎的信息,曾被包含在德魯伊的教義中對外宣傳,只是隨着絕大部分的德魯伊與精靈歸隱森林漸漸被遺忘。
人類是非常短壽的生物,迭代的速度極快,五十年的隱退就能讓這個傳奇組織歸於默默無聞,只留下詩歌和老一輩施法者論文中的隻言片語。
“這種手段怎麼聽起來有些像死靈法師的能力?”德爾塔有些詫異。
“你說反了。”赫默糾正自己的學生,“是死靈法術像自然法術,它本就是從自然法術中分化出來的。”
“那精靈們爲什麼一開始不消滅死靈法師?他們不是一直致力對抗褻瀆生命的人嗎?早期的死靈法師可不像現在這麼...安分。”德爾塔不理解,死靈法師們在發現深淵這個穩定的屍體供應點前都是一羣絕對的極端分子,他們中最極端的轉換生命形式,整天想着挑動戰爭物色強壯的實驗材料,妄圖研究出命匣這種消耗他人生命增強自己力量的禁忌神器。
最糟糕的是,死靈法師的力量受到魔能的影響較小。在當初魔能衰退帶來的天災下,沒有進入虛弱狀態的只有他們,然而他們卻沒有多少與其他施法者合作的心思,只是單獨對抗教會。
而且在整個過程中,他們各種邪惡、充滿褻瀆的儀式法術在平民的心中留下了非常糟糕的印象,使民衆即使在戰後,對施法者的看法也是一落千丈,從此王權和神權越發勢大,他們爲此要擔的責任可不小。
“你說的早期對於死靈法師的歷史來說其實還只是中期,死靈術的締造者都是很普通的德魯伊,平時熱衷於對死亡意義與自然循環的探索。沒有任何違反戒律和教義的行爲,死靈學派的出現只是因爲他們的研究成果因爲意外而泄露出去,引起了外人對長壽和力量的貪慾,外界死靈學派的誕生和他們本人的意願並不相干。”
“我以爲精靈們會把這麼緊要的知識藏得更深一些。”德爾塔抱着懷疑的態度,如果按照精靈的人設,他認爲即使古代死靈術的盛行一開始沒得到及時遏制,後邊也該被精靈圍剿纔對,然而根據施法者的歷史書記載,除了被直接冒犯到或者正面撞見,否則精靈很少主動去攻擊死靈法師。
“精靈們都是長生種,所以研究死亡領域的多半是人類德魯伊,面對同胞心理有些鬆懈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赫默·克麗絲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聊下去,轉而問道:“上次給你的信沒有偷看吧?”
德爾塔雖然還想繼續瞭解德魯伊教派和死靈術的關係,也不得不順從地停下,只是臉一板,爲自己辯解道:“我雖然好奇心重,但也是有道德操守的。”
“我相信你,這只是找個理由誇你誠信。”赫默毫無誠意地豎起大拇指,她已經完全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了,不再單純地把德爾塔當需要憐憫的弱者看待。“明天一定要送到克萊麥·巴爾手裡啊,索菲亞的幸福就靠我們了!”
在做正事時永遠提不起勁的半精靈美少女(誤)在這種時候卻興奮的滿面紅光,好似當媒婆要比她現在這個高級講師職位還要光榮得多。
“你不去嗎?好歹向自己學生正式告別吧。之後的分別可會是好久。”德爾塔極力挽留,爲兩位主任牽紅線,而且還疑似是兩個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信裡多半被赫默僞造了很多內容。這件事要是暴露出來,自己本來就走歪的名聲一定會如同山體滑坡那樣墜不復返。
這種情況下,主使人站在一邊好歹能打個輔助,讓他這個“從犯”安心。
“不去。”赫默堅決道,她也看出來德爾塔的心思,嘴角滑出一個溫暖的弧度,慈愛道:“明日之後,你和我在學院向南北遠行,而克萊麥·巴爾拿到信至少要先激動一晚上纔會去找索菲亞求證。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抓不到我們兩個了,再過兩三個月,這兩個人也該不那麼生氣了。”
“我怎麼感覺...你描述的場景比我預想的還要糟一些?”德爾塔突然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測:“導師,您老實告訴我,他們多久沒聯繫過了?!”
他可是以爲這兩人還處於戀情中、只是長期沒有結果需要外力介入才勉強看師生情份斗膽接了赫默這一單。
“大概...大概有六年沒怎麼說話了吧。”赫默扭扭捏捏道。
“那不就是已經很堅定的分手了嗎!和當初說好的不一樣啊!”德爾塔一隻手扶着桌子一隻手捂着胸口,他感覺自己可能需要速效救心丸。
這不是催婚,而是複合啊!
若是不成,兩位主任不知道有多尷尬,就算是赫默也可能要被寇列斯特主任修理一頓。
“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成呢?”
“那也沒有辦法了,只是盡力而已。”赫默嘆了口氣,突然頹喪下來:“索菲亞打算在後幾年做一件危險的事,因此她的知識和財富急需一個繼承者,但寇列斯特家族的新一代......”她頓了頓,沒有將極度負面的評價說出口。“她啊,現在也因爲年齡帶來炎魔血脈的悸動和人類血脈的影響,很快就要失去生育的能力,我總得現在爲她做更多的嘗試,而巴爾也確實是她曾經的戀人,比其他人更瞭解她......”
“而且啊,我的直覺能感受到他們彼此之間還是存在感情的。”她將手掌搭在胸口,露出憧憬的神色。“他們在分開後可都是一直保持單身啊。”
【你一個單身時間比我兩輩子加起來乘以二還多的人怎麼就能靠直覺判斷愛情存在與否了?靈感高還能從繁雜多變的靈性裡分辨出愛情的味道?】德爾塔在這方面完全不相信她,只是礙於師生情面沒有訴諸於口。赫默教導他這麼久,總得回報一下。
“所以如果我們被發現,寇列斯特主任動手不會太重是嗎?”他很擔心這一位,寇列斯特主任年輕時的風評可不怎麼好,雖然是女性,但還有個“炎頭煞星”的稱號,往往喜歡親手解決問題。
“孩子,這就說不準了。”赫默眯着眼,與德爾塔別無二致的黑髮宛如活物般摩挲着下巴,“他們之間曾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直到其中一人主動認錯,否則他們永遠不會和解,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他們在這方面一樣的固執。而我在信中僞造出索菲亞主動認錯的假象,如果被她知道,以她的性格,恐怕......”
“你就凶多吉少了。”德爾塔爲她補完,換來赫默贊同的頷首示意。
“作死是你們精靈混血的傳統嗎?”哈斯塔悄悄問德爾塔。
“是我們。”德爾塔不滿道,
“我可還什麼都沒幹呢。”哈斯塔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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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最後的準備階段。
各學科的代表匯聚在主塔上部的主廳裡,主任們坐在兩側,姬芙拉蒂絲副院長通過遠程魔法投影在主座上作演講,兩個內務處的法師緊緊守在旁邊,目光兇狠四處掃視,要抓出敢對投影大不敬的人定罪似的。
普拉肯特院長倒是親自來了,站在投影旁邊,代表着南方人血脈的褐色頭髮十分顯眼。也有內務處的法師跟在他旁邊,不過他們就顯得平和的多。
德爾塔站在烏泱泱的代表裡,他和其他代表都是一樣,眼睛睜大,裝作很認真地在聽。實際上卻在用靈感觀察其他代表。
令他詫異的是,這裡有一部分人他之前都不曾在學院見過,據說是雖然有在學習,但編制被分在南方的學院外駐地的法師,那裡很少有消息傳來,所以他們做出過什麼樣的事蹟也不得而知。只是他們的路線經過總部,正好和德爾塔這樣的總部法師代表匯合,一同繼續旅程。
令人驚異的是,今天姬芙拉蒂絲副院長沒有在演講中夾雜帶着個人感情的私貨,而是單純強調了這一次外出代表活動的榮耀意義,希冀在場的各位都能順利的結束此趟出行.....還有很多很多的漂亮話,但沒有之前提到的對外態度問題,甚至沒有提到以前一直有衝突的自然科學院。
之前內務處發佈的通知好像和她無關一樣,完全沒有影響到今天的演講內容。甚至也不像傳聞中姬芙拉蒂絲的風格。
姬芙拉蒂絲講完,投影閃爍了兩下被關閉,普拉肯特纔開始他的講話,好像他纔是副院長。
德爾塔明顯感到院長比副院長更務實,務實到了土氣的地步。他明裡暗裡強調了在和其他施法者勢力的交流中多注意學習交流(偷學技術),還報了幾個王都貴族的名字,要本身家族也在王都的法師代表順便去催一下債。這樣的話題一下子讓全場的人檔次都似乎降低了好幾層。
學院的高利貸九出十六歸,也就比國內的銀行良心一點。最後總是要靠契約以外的手段收回本金和利息。
除了這些瑣事,最重要的還是本次出行的領路人,召喚科的尤埃爾大師,自學院的南方駐地而來。不過由於這位尤埃爾大師在學院外喝了不少酒,目前還在醒酒中,所以就沒有露面。如果他的狀態持續,可能出發還要延期到晚上。施法者們只要不做高強度腦力工作,一整天都可以清醒着。
等到兩位正副院長髮言完畢,又是各科主任出面,對自己管轄的法師們一頓勉勵,灌輸了一通法師最光榮的想法便趕他們走了。德爾塔蹭着最後一點時間把赫默僞造的書信交給了索菲亞·寇列斯特。
然後主廳被立刻鎖住,院長和主任們開始開會,德爾塔走出一段距離,確保自己完全脫離了會議中上位法師精神力可以探測到的範圍極限,才舒了一口氣。
赫默的計劃是讓德爾塔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僞造了索菲亞·寇列斯特主任口吻和筆跡的信件遞給克萊麥·巴爾。
赫默告訴過索菲亞,德爾塔和克萊麥·巴爾見過面,算是認識,但索菲亞不知道德爾塔具體是怎樣。而克萊麥也知道德爾塔是赫默的學生,而赫默和索菲亞·寇列斯特關係密切,但不知道索菲亞並沒有複合的意願。
通過這樣的信息差營造誤解還是比較容易的。索菲亞不會知道德爾塔給了克萊麥什麼,也不會多做猜測。克萊麥也想不到赫默會僞造書信,會選擇回辦公室再拆開看,然後誤以爲此事是索菲亞·寇列斯特指使。而兩個人都想不到德爾塔會敢在大法師面前這麼做,於是雙雙中招,冰釋前嫌、墜入愛河、雙宿雙飛........
不過如果兩人發現了赫默的“陰謀”,後果不會太美好。
【但願他們反應過來前,我和赫默都能跑得足夠遠。】德爾塔祈禱着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