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只是皇宮裡一名最普通的侍女,身份低下。突然間看見了寧貴妃,這位皇宮裡最有權勢者之一。小薇當然是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多喘半口。不過在皇宮裡熬了那麼多年,該知道的禮儀倒也一樣不缺。她戰戰兢兢,下跪向寧貴妃、九皇子、還有國舅爺磕頭。口稱貴妃娘娘千歲,九殿下千歲。
寧貴妃淡淡地道:“倒是名知規矩的奴才。本宮方纔正與皇兒說起,這天底下最重要的,就是規矩。若沒有規矩,可不就天下大亂了麼?
你那主子廢親王,卻就是個沒規矩的,胡作妄爲,真真兒叫人鬧心。他娘死得早,缺了管教。本宮當年與慕貴妃情同姐妹,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孩子,自個兒慪着耍起小性兒來,負了君恩吶。若終於能讓妳家主子迷途知返,倒也不負本宮當年和他娘姐妹一場了。”
屋頂之上的蕭昇,聽了這麼幾句,禁不住暗地裡連連冷笑。“方纔見妳和兒子兄弟商量陰謀詭計,用心雖然惡毒,卻也足夠直白。以戲文中的反派來說,本是極好的。本皇子便與妳周旋幾番,雖耗心費力,倒也不負妳那一番心思。
可惜妳如今這般裝腔作勢,真真的讓本皇子大倒胃口。便且看妳待會兒見了那本閒書上的插圖,究竟是個什麼表情?想來必是極精彩的。”
大殿之上,小薇戰戰兢兢,連話也不敢多說半句。只是唯唯諾諾而已。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那部閒書,卻用手帕包了起來。
小薇雙手捧着它,高舉過頂。怯生生地道:“稟貴妃娘娘。奴婢在十四殿下仔細搜尋過了,不見有什麼鳳凰卵,只這部書籍有些特別。所以不敢怠慢,立刻拿來獻給娘娘過目。”
寧貴妃滿意地點點頭,一揮手,道:“好。呈上。”身邊那太監立即躬身領命,邁着小碎步走過去,把手帕裡包裹着的書籍拿起來,珍而重之放在盤子裡,轉身過去,呈給寧貴妃。
寧貴妃接過盤子,揭開手帕,拿起書本,念道:“一代……後……冰?這中間兩個什麼字啊?也太潦草了。”說話之間,慢慢翻開了書本。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寧貴妃原本白皙的臉蛋,忽然間“唰~”的一下,就變成了白色。緊接着,又“唰~”地變成綠色。再是黃色,終於徹徹底底。演變成暴怒的赤紅色!
寧貴妃怒不可遏,猛地抓起那本書,用盡全力,狠狠地摔落地上。順勢拍挺身站起來,嘶聲尖叫道:“賤婢!竟敢用這種東西來戲弄本宮?來人啊,拉出去,杖斃!”
寧貴妃突然翻臉,讓現場裡所有人都覺得十分愕然。那名宮女小薇,更加如遭五雷轟頂,一下子都被打懵了。她雙腿發軟,整個癱倒在地,面色一片蒼白,半點血色也沒有。
還沒等小薇反應過來,開口求饒。兩名體格彪悍的宮廷侍衛,已經如狼似虎地撲上來。一人抓住她一條手臂,不由分說,就向外拖出去。皮膚在地板上摩擦得生痛,她這纔回過神來,當即發出震天價的哭喊聲,涕淚橫流,竭力掙扎着拼命求饒。
然而,一名小小女子,在兩名至少也是武師境界,可以徒手擊斃猛虎的侍衛手底下,哪裡有半分掙扎餘地?說時遲那時快,小薇早像死狗一樣,被拖出了大殿。
哭喊聲因爲逐漸遠去而沉寂。但片刻之後,一聲高亢的淒厲慘叫,再度猛然爆發,赫然聽得人心頭髮寒。那慘叫聲一下接一下,聲嘶力竭,接連不斷。但持續時間又十分短暫。過不了多久,大殿外重新恢復一片死寂。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由始至終,屋頂上的十四皇子,什麼也看得清清楚楚。心內深處,卻只有一片平靜,未曾出現絲毫波動。因爲蕭昇對於背叛者,根本就沒辦法產生哪怕絲毫的憐憫。小薇有這個結局,完全是她自找的。所以,也怪不得別人了。
收起投注在大殿正門前的目光,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殿之內。只見寧貴妃雖然已經下令殺人泄憤,但高聳的胸膛,依舊急速上下起伏。再加上面頰赤紅,嘴脣緊抿,明顯一幅餘怒未消的模樣。
衆人都感覺莫名其妙。爲啥貴妃娘娘好好地,忽然就發火要殺人呢?別人也罷了。囂親王作爲她的親生兒子,沒那麼多顧忌。忍不住就走出來,伸手撿起那本書,問道:“母妃,這……”
話還沒說完呢。寧貴妃嬌軀一顫,尖叫道:“放手!昆兒,不准你看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被寧貴妃這麼突如其來地一喝,囂親王登時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五指一鬆。那本書“啪噠~”掉落地面,恰好平攤開來。說來倒也真巧,攤開的部分,恰好就有一張用銅版紙印刷的全綵插圖!而且,插圖上面的兩個人,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畢竟,這是伽羅神殿出品的書籍嘛。無論印刷方式,還是圖畫逼真程度,都遠遠超過大昊皇朝的平均水平,簡直可以讓人一看之下,就熱血沸騰啊。
霎時間,在場所有人都立刻就懂了。國舅爺和將微塵馬上假裝舉杯喝酒,遮住了自己的臉。囂親王卻暴跳如雷,叫罵道:“該死的老十四,居然膽敢拿這種東西出來,分明就是侮辱母妃您!母妃,您等着,孩兒這就帶人過去,把他抓來了先狠狠痛打一頓,然後再讓他跪在母妃面前磕頭認錯!”
寧貴妃又憤怒又尷尬,更有幾分失望。忍不住走上前來,揮手就是一記耳光抽過去。“啪~”清脆響聲過去,囂親王當場活像個陀螺似的轉了兩圈,一跤坐倒在地。他掩着自己紅腫起來的半邊臉,愕然叫道:“娘,妳爲什麼打我?”
“爲什麼打你?你居然還不知道爲什麼?”寧貴妃恨鐵不成鋼,斥罵道:“就因爲你說的那些混帳話!什麼把老十四抓來痛打,再讓他認錯?假如你做得到,還會瘸着一條腿,跑來向我這當孃的哭訴嗎?
認錯?認什麼錯?人家躲在自己房裡,要看什麼書,誰管得着?難道要本宮承認,收買了他身邊的人,把一本誨淫誨盜的書,當成了什麼神功秘籍呈上來,結果鬧出一個大烏龍?這事兒要當真傳了出去,本宮還要不要做人了?現在你自己說,本宮該不該打你?”
囂親王被一頓數落,變得垂頭喪氣的,不敢再說話了。國舅爺則站起身來打圓場:“姐姐,昆兒做起事來,有時候確實是欠考慮。不過他還年輕嘛。這也不算什麼。總而言之,都是老十四那傢伙太狡猾,怪不得昆兒啊。”
冷哼一聲,寧貴妃隨意反手揮臂,凌空一抓。
那本書立刻如磁攝鐵,自動跳進她手裡。掌力急吐,只聽見“啪~”一下爆響,整本書被震成碎片,活像千千萬萬只紙蝴蝶一樣,漫天飛散開來。看她這手本事,舉重若輕,絲毫不露斧鑿痕跡。顯然也是“五氣朝元”境界的武士級高手。
在那位金姓作者,所描述的某個江湖世界之中。有一個位於西北邊陲的小國。那小國的王妃,和自己的師姐恩怨糾纏了一輩子,最喜歡和美少年tiaoqing。而且,更是當世絕頂高手之一。練成隔空掌力,曲折如意。從敵人的正前方發掌,掌力卻可以打倒敵人的後腦。
然而,此時此刻看來,假如寧貴妃也能夠和蕭昇一樣,進入那個江湖世界的話,那麼單憑着剛纔露的一手,已經足以和那位王妃並駕齊驅,甚至更可能略勝一籌了。
即使已經把書本震成粉碎,但寧貴妃仍然覺得怒氣充斥胸臆,怎麼都壓不下去。她“嚯~”地轉過身去,向將微塵咬牙道:“將先生,聽聞將氏一族修練的‘血宗’秘法,最擅長侵蝕神魂,殺人於無影無形之間。本宮想請你出手,殺了蕭昇那小雜種!”
將微塵放下酒杯,點頭道:“可以。既然娘娘不怕打草驚邪,那麼我就出手好了。不知道娘娘想要那個蕭昇怎麼死?是把他生擒活捉過來,再當着娘娘的面處死呢,還是簡單一點,就地殺掉?”
“本宮不想再見到這個人,就地殺掉吧。”想到剛纔那本書的插圖,寧貴妃面頰上,禁不住又是一片飛紅。她隨即定了定神,恨恨道:“這小賊,畢竟名義上也是皇家血脈。事情假如鬧大了,恐怕皇后和那個姓甄的賤人,都會藉機發難,那就不好收拾了。所以,請先生下手時小心一點,不要讓人找出線索。”
頓了頓,寧貴妃又是一跺腳,咬牙道:“哼,便宜這小賊了。”
“貴妃娘娘放心。保證乾手淨腳。”將微塵起身站立,自信地道:“妃娘娘,請稍等。我去去就回。”話聲才落,他整具身體陡然“沙~“地幻化成一團黑煙,隨風四散。
原來,將微塵開口說話的同時,真身已經離開了和寧宮。只因爲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身影和說話聲仍然殘留原地,仍然維持了短暫片刻才消散。如此神出鬼沒,簡直神乎其技。
“好,好!有將先生出手,老十四那雜種,絕對死定了!”囂親王雙眼發亮,大聲叫道:“老十四,看誰還能救得了你!哈哈,膽敢害得我瘸了一條腿?這就是你的下場!”
囂親王這幾句說話,已經離開和寧宮的將微塵,自然聽不見了。他化身一團淡淡血影,融入夜空之中急速飛馳,目標正是皇宮東南角的——十王府。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一團金光從地面處騰空射出,不偏不倚,恰好攔在將微塵面前,然後“嘭~”炸開。爆散出萬點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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