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見王保保這番說話,在場所有的十三翼成員,都禁不住當場大吃一驚。當中,尤其以帖木兒的反應最爲激烈。驚訝之餘,她更下意識感覺怒火上衝,再也難以遏制。
剎那,帖木兒嬌軀顫抖,面色一陣青一陣紅。咬牙切齒地質問道:“王保保,你給我說個清楚。什麼第四代十三翼?爲什麼我這個十三翼的軍師,完全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啦?”
王保保凝聲道:“其實關於第四代十三翼的事,我早就想告訴你們了。可惜,自從當年大都比武奪帥一戰過後,你們就各散東西。我又奔波各地,忙着到處去平叛,幾年來始終沒有機會見面。即使想告訴你們,也無從告起啊。”
頓了頓,王保保又欣然道:“這次你們幾位過來,時機剛剛好。第三和第四代的十三翼,正好相互合流,重新匯聚成完整的十三翼。這樣一來,那些反賊的末日,就要到了。
等到消滅反賊之後,大元朝江山穩固,我們蒙古同胞,從此便可以在中原永遠安居樂業,過幸福的生活,再也不必擔驚受怕啦,哈哈~”
帖木兒嘿聲冷哼,不置可否。她伸手向不殺一指,喝問道:“他也是什麼第四代十三翼?但他明明說自己叫做不殺。怎麼你又會稱呼他什麼八思巴啦?再說,他修練的武功,是漢人門派少林寺的易筋經吧?根本不是我們蒙古人的武功,這也能當十三翼?簡直荒謬。”
帖木兒的疑問,正正也是十四皇子心目中最大的疑問。這段時間以來,他也和第四代十三翼打過不少交道了。感覺上,這羣人成份複雜,而且心思各異。和第三代十三翼的單純相比,完全屬於兩個極端。
爲什麼會這樣?一直以來,十四皇子都百思不得其解。但隨着第三代十三翼出現。看來這個問題,將會在今天晚上,得到一個圓滿答案了。
王保保也略覺尷尬。道:“這個嘛……帖木兒,妳先不要動怒,稍微冷靜一下再說。還有,千萬不要誤會。其實……”
“我沒有誤會,也沒有不冷靜。”帖木兒開口打斷了王保保的辯解。凝聲問道:“我只是要知道答案!究竟爲什麼?”
第三代十三翼入關以來,經歷了種種事情。鐵木真、赤老溫、合撒兒等翼衆先後戰死。帖木兒自己也爲了報仇,不惜拋棄廉恥,成爲一名人盡可夫的**。這一切一切,全部只是爲了保護在中原生活的蒙古同胞。所以無論遭遇何種艱難困苦,十三翼始終無怨無悔。
可是忽然之間,卻冒出了一個所謂的第四代十三翼出來,而且帖木兒他們從頭到尾,對此都一無所知。故此,無論王保保現在說什麼也好。一種似乎被人榨乾淨利用價值之後,就棄如撇履的強烈失落感,依舊在帖木兒等人心底滋生,並且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隨之接踵而至的,就是最強烈的憤怒!
剎那間,帖木兒、拉琪、拖雷、窩闊臺等四人,都下意識地靠攏到朮赤身邊。神色陰沉,目光猶如冷電。一旦王保保應答稍有不對,他們將毫不猶豫,當場和所謂的朝廷徹底翻臉。
王保保則嘆了口氣,加倍放軟口氣,分辨道:“組建第四代十三翼,其實是大汗的主意。蒐羅人材的事,也由大汗一手包辦。具體情況,其實我並不是太清楚。不過你們放心。自始至終,大汗都很敬重你們第三代十三翼的。絕對沒有半點要過河拆橋的意思。”
帖木兒厲聲道:“大汗?誰是大汗?”
王保保凝聲道:“就是第四代十三翼之首。在外人面前,他自稱爲亂世天魔。至於他的真正身份……嗯,正好,現在我就帶你們入城去見大汗。見面之後,你們自然就清楚了。到時候,大家坐下來,平心靜氣地好好談一談。不管有什麼誤會也罷,肯定都可以化解的。”
旁邊的拖雷,氣憤憤地道:“入城去見你們的大汗?哼,還沒入城,這個不知道是八思巴抑或不殺的傢伙,已經發了瘋一樣來追殺我們了。當真入城的話,我們還能有活路嗎?”
王保保有些尷尬。他回過頭來,問道:“八思巴,你平白無端地,爲什麼和帖木兒、朮赤他們打起來了?”
不殺嘿聲冷哼道:“城外,有,動靜。我來,查看,究竟。剛好,遇上。他們,實力,不錯。可以,當,我的,徒弟。”
王保保唉聲嘆氣道:“什麼徒弟?你這個毛病,真是……唉~算了。總而言之,他們都是十三翼的人,所以不可能拜你爲師的,明白了嗎?”
“……哼,無趣。”不殺又是冷哼一聲,甩手拂袖,更不多話。身形乍動,已然離開此地嗎,不知所蹤。
王保保見這怪人離開,也隨之鬆了一大口氣。他回過頭來,苦笑着向帖木兒等人解釋道:“八思巴這個人,聽說是少林寺近年來新崛起的高手。本來以他的武功,應該可以接任掌門方丈的。但少林寺的老方丈不知道爲什麼,硬是不肯把方丈寶座交給他,反而挑選了實力遠不如他的另一名弟子不苦,接任掌門方丈的大位。
八思巴一氣之下,和少林寺徹底翻臉。他殺掉了少林老方丈,把他師兄的手筋腳筋都挑斷了,又把少林十八銅人全部打死,然後去到大都投靠朝廷。被大汗看上,讓他也加入進來,成爲了第四代十三翼的一員。
也不知道是否因爲過往經歷的關係,八思巴從此染上了個怪癖。一旦看見有武功高強的人,便強迫人家拜師。人家要是不肯,他就出手把人家打得半死爲止。”
窩闊臺聽得乍舌不已。叫道:“強迫拜師?世上竟然還有這種怪人?那麼他的徒弟,一定很多吧?”
王保保搖頭道:“並不多。因爲八思巴這傢伙,眼光其實很挑剔的。他破門出寺至今,能夠被他看得上眼而收爲徒弟的,只有十三人。這些人入門之後,本來姓名一概放棄不用,改用八思巴賜予的法號。他們分別是:
首徒殘空、二徒殘暴、三徒殘忍、四徒殘沸、五徒殘缺、六徒殘愚、七徒殘絕、八徒殘照、九徒殘念、十徒殘心、十一徒殘本、十二徒殘怖、末徒殘霜。
這十三個人,修爲都不弱。尤其以首徒殘空資質最爲出衆。八思巴也十分欣賞他,所以把少林四大神功之一的童子功傳授給他。殘空已經修煉大成。即使我的萬夫十八騎一起上,也還未必是這個殘空的對手。”
帖木兒嘿聲冷哼,道:“你那些萬騎長,頂多只是三流水準。別說十八個一起上,哪怕有八十個,八百個,又濟得了什麼事?。不過……”
帖木兒微微眯起眼睛,向王保保上下打量。沉聲問道:“你是怎麼回事?幾年不見,你幹嘛弄得滿身鬼氣,陰陰森森的?嗯……不對……這種感覺……是薩滿魂術?你修煉了王罕、柯額倫他們兩夫婦的薩滿魂術?”
王保保點點頭,道:“不錯。當年黃河起義,我以萬夫長生天和韓山童交手,結果大敗虧輸。後來得到鐵木真大汗的指點,苦思改進的法門。
開始時候,我覺得原因在於,因爲協助合力結陣的這些萬夫長實力不夠強。他們雖然都是關內蒙古人的精銳,但入關百年,終究還是免不了沾染了關內漢人的腐敗氣息,變得不夠純淨。
所以,我向百……皇上和脫脫丞相提出請求,向關外發布聖旨,要求那些有志於報效朝廷的蒙古***(蒙語:英雄),前來大都接受甄選。
終於,有一萬多名來自大草原,日夕習練騎射,始終過着追逐水草的遊牧生活,未有被關內漢人腐敗作風沾染的大蒙古血性漢子,先後雲集大都,來到我面前。
但是,經過穎州和比武奪帥兩次戰鬥之後,我發現萬夫長生天結陣的人數太多,彼此真氣的渾厚和精純度都參差不齊,會導致力量的傳導和整合方面,出現很多問題和破綻,終於成爲落敗主因。
所以我認爲,用兵之道,貴精不貴多。新的萬夫長生天,只用十八人已經足夠。於是……我做了一件大蠢事。”
旁邊拖雷不屑地道:“做蠢事對於你這種蠢人來說,又有什麼出奇啦?沒關係,儘管說出來聽聽好了。”
王保保嘆口氣,沉痛地道:“那時候,我竟然要求前來應徵的這一萬多蒙古漢子,決不留情地互相進行生死搏鬥,直最後只剩餘十八人爲止。
於是,就在我一聲令下之後,摯友、手足、甚至父子,也開始互相殘殺。大都,就此成爲無情的人間地獄。”
“荒謬!簡直太荒謬了。”窩闊臺顫聲叫道:“王保保,你竟然下達這樣的命令?長生天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本來就是爲了要守護蒙古同胞,所以才豁出性命和漢人反賊戰鬥的嗎?但是現在,你竟然要蒙古同胞自相殘殺?世上還有比這更加荒謬的事嗎?”
王保保苦笑道:“是。現在我也知道自己錯了。但當時,我卻覺得雖然這命令會令一萬多名蒙古同胞犧牲大半,但最後剩餘的十八名強者,卻可以和我一起並肩作戰。守護住關內關外,合共百萬,甚至千萬的蒙古同胞。犧牲少數,拯救大多數,還是值得的。只可惜……”
王保保頓了頓,慘然道:“當大汗出現的時候,他竟然只用一招,就打敗了我的‘新-萬夫長生天’。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幹下了多麼可怕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