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輛豪華馬車,卻彷彿根本聽不見赫無忌說話一樣,依舊自顧自地震個沒完沒了。直過去好半晌,馬車陡然無比激烈地劇震一下,隨即,就從車內傳出“哦哦哦~~”一下蕩人心魄的長長呻/吟之聲,震動這才就此完結。
又過了片刻,馬車打開。一名身穿墨綠色長衫的公子哥兒,懶洋洋地從馬車上下來。衣冠不整,面頰上還帶着鮮紅的脣印。說風流確實夠風流的,但那股目中無人的架勢,同樣鮮明得教人想忽視都辦不到。
只見這公子哥兒擡起頭來,向城頭上掃了幾眼。目光掃過燕伏龍,並未停留,立刻就把他忽略過去了。掃到赫無忌,卻稍微停了半霎,似乎對車騎將軍的兒子居然出現在這裡,頗覺驚訝。最後掃到蕭昇,目光這才就此定格,再也不動。
面帶輕浮笑意,這公子哥兒隨意抱拳拱了拱手,開口道:“在下北疆葉家子弟,葉蝕日。城樓上這位,就是十四皇子殿下了吧?哈哈,果然一表人才嘛,不錯不錯。十四殿下,在下這廂有禮了。”
葉蝕日這幾句話入耳,城樓上燕伏龍禁不住勃然大怒。只因爲葉蝕日的說話,實在無禮到極點。可說不分尊卑。上綱上線一點,指他個大不敬之罪,也毫無問題。
所謂主辱臣死,這狗屁公子哥兒對十四皇子如此不敬,燕伏龍如何能夠忍受?他重重吐口氣,下意識就張開嘴巴,要大聲呵斥責罵。
蕭昇及時伸手,暗地裡抓住燕伏龍衣角,用力一扯。燕伏龍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努力把已經涌到嘴邊的罵聲,重新咽回去。卻已經漲得滿面通紅。
在蕭昇眼裡看來,城下這位高傲自負的公子哥兒,其實就是冢中枯骨。他又怎會和一堆死人骨頭計較什麼?當下微笑道:“本王就是蕭昇。葉公子,有禮了。不知道葉公子這次過來,有什麼見教?”
葉蝕日懶洋洋地道:“見教不敢當。在下是來送禮的。十四殿下,這次猛古蠻子入侵北疆,老百姓備受蹂躪,苦不堪言。我們葉家雖然無人在朝爲官,但也知道忠君愛國的道理。更明白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可惜,我們葉家力量不夠,不足以和五十萬猛古蠻子相對抗。即使想報國忠君,卻也有心無力,只好徒嘆奈何了。
喜幸朝廷派來了十四殿下。殿下神勇無雙,冠於三軍。先在武川縣擊退來犯敵兵,力保武川不失。之後又擊殺了猛古國左右軍護,更大鬧綏歸郡城,大大助長了我們大昊的威風。凡我北疆子民,誰不感覺吐氣揚眉,大呼痛快?
我們葉家,還有北疆幾戶世家,一合計之下,都認爲十四殿下就是北疆的大救星。我們作爲本地人,家中好歹有些積蓄。乾脆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無論如何,都要支持殿下殺光那些猛古蠻子。這些大車上面裝載的,就是我們一點心意,務必請殿下笑納。”
說話之間的遣詞用句,倒也文縐縐地,頗爲客氣。但從葉蝕日這位,連站都沒個站相的公子哥兒嘴巴里說出來,根本讓人感受不到哪怕一絲絲的誠意。語氣之間,反倒透着一股子活像施捨乞丐般的高高在上。
蕭昇自然還是沒有動氣。他淡淡一笑,道:“原來如此。那麼本王可多謝了。話說,葉公子,爲什麼會把物資送來清河水城呢?”
葉蝕日拱手笑道:“本來是送往武川縣城的。不過我們半道上恰好遇到從武川縣離開的人,這才知道十四殿下已經移防,把武川縣交給大皇子和二皇子兩位殿下了。
我們趕緊派人出來四處打聽。好不容易,纔打聽到確切消息。原來十四殿下又打敗了清河水城的五萬猛古賊軍,已經把大本營移動到清河水城來了。哈哈~正好,我們送來的物質當中,也有上百罈子高粱烈酒。用來慶祝殿下取得大勝,再合適不過了。”
蕭昇大笑道:“好,好。葉公子消息當真靈通。手下的人也很賣力啊。葉公子不辭勞苦,遠道而來勞軍,本王感激不盡。來人啊,開城門。”
一聲令下,城門大開。蕭昇向赫無忌低聲吩咐幾句。赫無忌點點頭,匆匆去了。
蕭昇隨之主動走下城樓,出門迎接。葉蝕日大喇喇地站在原地不動,只是隨意點點頭,就算見過禮了。
如此無禮,在燕伏龍看來,更氣得七竅生煙。只是爲免打草驚蛇,不敢當面呵斥。乾脆留在城門樓上,眼不見心不煩。
還是那句話。一堆冢中枯骨,犯得着和他生氣?蕭昇更不以爲然,主動上前攀談。葉蝕日見蕭昇如此客氣,多多少少,也收斂了幾分狂態。至少把衣服整理好,把面頰上的脣印擦乾淨了,這才和蕭昇說話。
依舊帶着幾分與生俱來的傲然。葉蝕日介紹道:“十四殿下,這次我們合共帶來了五百大車物質。一百大車,是‘皇粱米’。一百大車,是行軍酒。一百大車,是各式弩炮部件。一百大車,是硝石、硫磺、木炭、還有鉛子。最後一百大車,是逍遙丹、再造膏、雙衝飲、三順散、生脈丹等等各種已經炮製好的丹藥。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希望能夠對殿下有些幫助就好了,哈哈。”
葉蝕日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蕭昇卻確確實實,感覺大大吃驚。他站定腳步,道:“居然如此重禮,連皇粱米和行軍酒都有各一百車?葉公子,不是說笑吧?
蕭昇並非僞裝吃驚。因爲葉蝕日送來的這份禮物,確實厚重得超乎想像了。
首先說那“皇樑米”。傳說開天闢地之初,這一方天地之間的主宰,並非人類,而是龍。
龍雖然是神獸,但也需要食物。但它們性格十分高傲,根本不屑於吃其他生物的血肉。於是經過苦心研究,龍族創造出一種植物,作爲自己的專用食糧,名爲龍牙米。
龍牙米每一枚,長度都是三尺三分三,不多也不少。形狀如劍,晶瑩潔白。單單聞一下這種米的香氣,都能像清泉般洗滌心田,帶走身體中積累的毒素。治療肉身疾病,讓人身體強壯。
龍牙米煮熟之後,就化成了一種黏稠液體,液體裡面,會有一顆顆似珍珠的米粒漂浮。芳香撲鼻,深入骨髓。入嘴即化,無比香甜可口。
這種米吃下以後,根本沒有半點雜質留存,完全化爲一股淡淡香氣,緩緩滋養腸胃。不用消化,就化爲最精純的元氣,和血液骨髓相互融合。長久服用的話,即使體質再差,也能自然而然,成就先天至境。
不過,龍牙米是真正的仙品。種植起來十分艱難。所以當龍族逐漸衰敗,把天地主宰的位置讓給人類之後,這龍牙米也就此失傳,再也沒有在人間出現過了。
但在數千年前,卻有一位五豐武聖,立志要衝擊超越武聖以上的境界。他認爲,武聖境界之所以不能超越,關鍵在於修煉者體內雜質太多,血氣不夠厚壯。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五豐武聖想方設法,到處尋找龍牙米。他認爲,只要得到龍牙米,然後大量食用,長年累月之下,不斷改善體質,就能突破境界了。
只可惜,這位五豐武聖,到最後也沒能找到龍牙米。迫不得已,他決定嘗試自己動手種植新米,希望能夠培養出一種可以媲美龍牙米的米糧。
經過近百年苦心研究,五豐武聖最後培養出了“皇樑米”。這種米雖然比不上龍牙米,但同樣有改善體質,滋養身體,大補氣血的功能。
縱使五豐武聖吃了這些皇樑米以後,終於也沒能突破武聖境界。但他卻成爲了,有史記載以來,最爲長壽的一位武聖。整整活了二千多年,堪稱空前絕後。
傳說中,要種植龍牙米,必須以大量精純雷霆之力,化爲雷水,用以澆灌龍牙米的種子。但雷霆化水,簡直匪夷所思。即使武聖也辦不到這一點。而皇樑米就不必這麼麻煩。只需要不斷以精純真氣進行灌溉即可。
但是,至少必須是宗師高手的真氣,才能種出皇樑米。宗師以下者的真氣,根本不能讓皇樑米生長。
但話又說回來。宗師高手的身份,已經十分尊貴。怎麼可能讓他們像農夫一樣,天天用自己的真氣,去澆灌種植米糧?故此,皇樑米極其稀有難得。在日月王朝和朱果王朝時期,是皇家專用貢品。
大昊朝開國之後,廢除了皇樑米作爲貢品的制度。只是在洛京的皇莊之中,專門劃出幾塊地,少量種植皇樑米。故此別說蕭昇了,即使皇后本人,也只能在每月的初一、十五這兩天,可以吃得到皇樑米。
但萬萬沒想到,這次葉蝕日來送禮,一次過就拿出一百大車的皇樑米。每車載重量爲五百斤,加起來就是整整五萬斤。以每天吃一斤米計算,足夠蕭昇自己,吃上整整一百三十多年了。北疆五大世家之豪富,從中可見一斑。
另外,那行軍酒也是絕對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