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朝倉義景也遠非所表現出的那麼強大,吉良義時瞬間就感到安心無比,雖然他依稀記得朝倉義景似乎並非一位明主,卻沒想過此人的治政水平竟然如此之低劣,大概可以和土佐一條家剛元服的花花公子一條兼定相媲美。
其實越前朝倉氏這一族的情況很複雜,就像許多家族相似的面臨強制弱乾的窘境,當年應仁之亂時代朝倉敏景帶着幕府一紙越前守護任命的御教書,就敢跑到越前國擊敗守護代甲斐敏光奪取領國權力,其中他的幾位兄弟就用上不少力氣。
而後朝倉敏景將拠點設在一乘谷城,又和京都逃難到越前建立吉崎御坊的一向宗八世法主本願寺蓮如結爲盟友,制定《朝倉敏景十七箇條》以此確立朝倉家的執政思路,隨後爲加強越前各郡的影響力,他就派出弟弟朝倉遠江守景冬擔任敦賀郡司。
還招來另一位已經出家的弟弟慈視院光玖還俗爲朝倉光玖擔任大野郡司,同時還有朝倉下野守經景擔任足羽郡司,這三家便有別於朝倉的普通一門衆而被稱作同名衆,其中最強大的敦賀郡司和大野郡司又被稱作二內衆。
但是二內衆一直都不怎麼安穩,首先是初代敦賀郡司朝倉景冬死後,其嫡子擔任第二代郡司的朝倉景豐企圖謀反,卻找到這的姐夫兼朝倉敏景的兒子朝倉宗滴處商量謀反,結果在事發前一天被朝倉宗滴告到自己侄子,時任家督的朝倉貞景處獲得大功,朝倉宗滴也憑藉着這個機會獲得敦賀郡司的位置。
隨着北陸軍神逐漸爲人所知,朝倉家的家督又一個個非常短命,漸漸的讓二內衆獲得郡內稅款徵收、普請軍役的自主掌握權,同時還獲得最重要的領內司法檢斷的專權,幾乎就是翻版的武田兩山、毛利兩川體系,幾個同名衆的大將經營其自己的國中之國。
可就是這樣朝倉義景還是玩花招坑自己的叔叔,不知道他的腦袋到底是怎麼構造的,相比之下畠山高政還算智商正常且非常勇敢的好武士,如果硬說朝倉義景有什麼優點,大概只有精通京都文化擅長和歌茶道,並且把一乘谷城下町建設成“第二京都”這一條好處。
看見家督吉良義時徹底放鬆下來,浪岡顕房微微一笑道:“其實這位朝倉金吾殿還幹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那就是架空一乘谷四奉行與一乗谷奉行兩職家的權力,上次前往加賀拜見上杉彈正殿的朝倉玄蕃助景連殿下,就是一乗谷奉行兩職之一的越中守家現任家督,在朝倉家中的地位大約和細川兵部殿相差放佛。
這位朝倉玄蕃助景連與另一位兩職奉行朝倉掃部助景賴,以及一乘谷四奉行的魚住備後守景固、河合安芸守吉統、前波藤右衛門景定、小泉藤左衛門長利共同輔佐朝倉義景,這六人又被稱作一乘谷六奉行,基本獨攬朝倉家的大小政務。
朝倉金吾殿許是覺得他們六人比較礙眼,於是就從側近的寵臣小姓裡提拔出幾個聰明伶俐者設立一個奏者衆的機構,命令一乘谷六奉行日常事物處斷時需要奏者衆在文書上簽名花押纔可以付諸實施,同時在司法檢斷土地爭訟等問題的處理上,一乘谷六奉行也要從去奏者衆的意見,等於將這六名有力武家完全架空。”
朝倉義景的本意或許是收回原本屬於家督的獨斷專行之權,但是他卻忽視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一乘谷六奉行不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卿,他們有自己的領地和大批的譜代家臣,以及爲其效力的大批與力被官,朝倉義景這麼做就等於同時在一門與譜代之間挑起戰火,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他這麼玩下去就是要等着玩火自殘的一天。
聽到這許多越後武士露出怪異的表情,他們無法理解朝倉家坐在火坑上醉生夢死的心態,按道理來說同爲北陸道的領國爲何就會有這麼大的差別,黑川清実感嘆道:“這麼說來朝倉家豈不是內憂外患比我們還要危急嗎?可是朝倉義景還依然如故的過着奢華的生活,他能安然如故的坐穩家督之位還真是個奇蹟呀!”
直江景綱搖搖頭表示不太理解朝倉家的想法,按道理來講朝倉家的武士早就應該揭竿而起推翻家督之位,哪怕家督沒有錯誤譜代們只要覺得不滿意也大可以廢掉,比如能登畠山家剛剛結束的弘治之亂就是譜代要強行廢立家督引起的。
齋藤朝信忽然咧嘴大笑道:“誰知道朝倉家到底怎麼想的,或許他們還會認爲家督正在勵精圖治振興家業呢!或許這朝倉義景還以爲朝倉家在他的治理下越來越強大也說不定,諸君回過頭再看那個津江越三國同盟是不是體現出朝倉義景的強大自信心呢?”
“哈哈哈……是呀是呀!”年輕的武士可不管那些中年人的看法,抱着肚子捧腹大笑起來。
看到大家的心情隨着逐條分析慢慢找回往日的自信心,吉良義時的臉上也隨之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這個家督不能時刻把憂愁煩擾掛在臉上顯露出來,那樣會顯得家督不成熟且容易讓譜代家臣胡思亂想,正因爲壓力要他一個人揹負纔會對近畿的變亂極爲敏感。
可現在一切都變的不一樣,知曉朝倉義景的秉性能力再轉過臉來策劃計策就容易的多,吉良義時單手支撐着下巴很快就陷入沉思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評定間裡的衆多譜代家臣紛紛小聲議論着計策的可行性,浪岡顕房與本多時正也陷入沉思之中,看他們的表情大約是已經想出一套可行的方法,只是卡在一些關卡上無法行動。
有一個座次非常靠前的年輕人突然躬身行禮開腔,此人就是吉良義時新收錄的一門衆最上義光,在此之前的幾個月時光裡,他躲在人羣裡始終左右觀察譜代衆表情,直到此刻看到衆多譜代都陷入沉思中才突然道:“臣下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噢?義光請講!”吉良義時頓時來了興致,暗道這個小孩子忍着大半個冬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嶄露頭角,不禁期待着他第一次發言的表現。
最上義光發現整個評定間裡數百號人齊刷刷的看向他,頓時緊張的手忙腳亂有些不知所措,山本時幸衝他投以友善的微笑好像在說不用緊張大膽的說出來,看到這道從沒見過卻十分溫暖的眼神,少年人突然覺得一點也不緊張,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個計策有些難以啓齒……因爲要殺人!”
吉良義時知道少年人或許是還沒殺過人,略微有些精神潔癖沒有克服,於是就溫聲寬慰道:“我等武士乾的就是殺人行當,不是用太刀殺人就是想出殺人的計策,或者做一些有利於武士們迅速殺人的奉行事物,想出一個殺人的計策比想出一個不殺人的計策可要簡單的多,義光就放心大膽的說出來到底是什麼計策吧!”
最上義光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臣下剛纔聽聞幾位殿下的解說分析,得出這位朝倉金吾殿是位生活奢靡喜好享受的家督,其挑撥一門衆架空譜代衆只是爲了彰顯自己的文治武功不遜祖先,對於治政更多還是依靠奏者衆以及親信寵臣的傳達,那麼我們只要幾名忍者潛入一乘谷城,暗殺那幾位奏者再散播一些同名衆暗殺的謠言就會讓朝倉家陷入混亂之中。
然後再買通朝倉家的侍女毒殺朝倉義景的寵妾鞍谷小宰相,並散播加賀一向宗趁亂殺害的謠言,這位金吾殿一定會陷入瘋狂的境地,屆時朝倉家一定會拋下三國同盟對進攻六角家以及截斷我上総足利家所做出的約定,全力發動越前一向一揆以報血海深仇,這位瘋狂的家督接連損失親信又對同名衆產生極大的猜忌,想必以後這朝倉家就不得安寧了。”
“嘶!好狠毒的計謀!好厲害的心機!”本多時正險之又險的叫出聲來,好在他還存着一份警惕心硬是把到嘴邊的話又給咽回肚子裡去,最上義光的計謀不但讓本多時正驚訝不已,就連山本時幸、浪岡顕房、細川藤孝、島時勝、長野業正也紛紛露出驚疑之色。
那些智略稍遜一些的譜代衆更是向他投去一道活見鬼的眼神,瀧川時益咧着嘴巴半天沒合攏,實在有些不明白這個半大孩子怎麼就想出如此狠辣猛惡的毒計,坐在大廣間靠後位置的長野業固也露出沉凝之色,小幡信貞揉揉自己僵硬的表情努力把驚駭欲絕的神情給抹去。
和天業繁的表情也和小幡信貞差不多,一臉不自然的說道:“這一計也太狠了吧!簡直是要把朝倉家往絕路上趕,這真的是一個十五歲的同齡人想出來的計謀……可爲什麼我就想不出這麼厲害的計謀呢?”
小幡信貞撇嘴道:“你除了吃睡就是玩鷹狩、犬追物,比殺人你肯定比山形殿厲害,但計謀嘛!還是等下輩子投胎再試試吧!”
和田業繁驚奇的望着他,忽然咧嘴一笑:“咦?看不出來你小子說話也一溜一溜的,不服咱們呆會出去比試比試?”
“好呀!我信貞纔不怕你呢!”
“你們別鬧了!”長野業固打斷他們的低聲嬉鬧,遲疑片刻才渭然長嘆道:“這位最上右京大夫殿下,以後定然會成爲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幾個年輕武士湊過來不以爲然的說道:“就這一個計謀就變成大人物了呀?我看還差很多吧!”
長野業固擺擺手指着遠處高居首座的那位主宰,低聲說道:“不信你們觀察公方殿下的表情便可知曉。”
而此時此刻經歷最初驚訝的洗禮,吉良義時的臉上露出一副怪異的微笑,這笑容裡夾雜着三分驚訝兩分探究以及五分釋然,蘊含複雜表情的笑容讓最上義光一時也看不明白,心裡就像打鼓似的緊張的不得了,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爲上総足利家出謀劃策,具體效果好壞心裡是完全沒有底的。
吉良義時沒有給他繼續緊張下去的準備時間,只是輕輕嘆息一聲便撫掌讚歎道:“義光此謀實在是非常好!卻是餘的思維被古早的行爲習慣給限制住,完全沒有想過要用這麼……厲害的計謀來對付朝倉家,這個計策對餘的啓發是巨大的,就衝義光此謀未來擊敗朝倉家就要封你爲定策一番功。”
最上義光心裡的大石頭被卸下來,連忙喜不自勝的俯身致謝他的誇獎,浪岡顕房搖着羽扇說道:“京兆殿下此謀大大出乎我顕房的預料,若依照此計行事確實可以輕鬆的消耗朝倉家自身的實力,不過在下還有一個細節可以爲京兆殿此謀添磚加瓦……
當奏者衆及鞍谷小宰相身死,使得一乘谷城陷入大亂之時,調略一乘谷六奉行配下的奉行人,同時矇騙敦賀衆使其相信一些對敦賀郡司非常不利的風聲,比如朝倉金吾殿準備征討加賀一向宗,但是總大將卻要交給大野衆的朝倉景鏡,相信朝倉景垙一定會坐不住的。
這條消息再通過一乘谷六奉行的配下奉行人,把這則謠言變成敦賀郡司準備強行奪回失去的總大將之位,屆時朝倉義景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否決朝倉景垙的請求,甚至對其不識好歹的行爲進行一定的懲罰,戰事未開就鬧出將帥不和的矛盾,並且爲同名衆對立埋下禍根,此乃臣下所思的一石二鳥之計也!”
吉良義時非常滿意的讚歎道:“好計謀!顕房真是辛苦了!”
“臣下不敢居功,只是拾遺補缺而已。”浪岡顕房笑呵呵的謙虛着,到是讓本多時正懊惱的要命,其實他也想出一個類似的計策,只是還沒來得及完善細節就被浪岡顕房拔得頭籌,他若再說出來就會被人當作是東施效顰,反而不如干脆不說來的好。
忍耐片刻最終他還是不願意讓浪岡顕房專美於前,於是就強自拿出壓箱底的計謀,高聲說道:“朝倉家一亂只是一個前奏,臣下有一策可以使得若狹武田氏也隨之大亂,只要中條出羽守殿及時匯合吉良水軍奪取舞鶴港,就可以迅速掌控整個若狹國,並籍此威脅到敦賀港的安危與穩定,想必到那時朝倉義景一定會認清事實,放棄此前對立我上総足利家的決斷吧!”
吉良義時一擺手說道:“若狹武田氏的情況就由時正來說說看吧!”
“其實若狹武田氏比起越前朝倉氏還要艱難,現任家督武田義統是通過放逐其父奪取的家督之位,因爲得位不正又是親朝倉的傀儡,所以引起若狹國人的普遍不滿,前幾年武田義統尚未擔任家督之前就面臨一門衆的親叔叔對起展開進攻的嚴重問題。”本多時正把若狹武田氏的情形一點點道出來。
相比之朝倉義景的思維不正常,若狹武田家的前任家督武田信豐只能算作暗愚,好歹還不至於做出太奇葩的行爲,只是恰好碰上後代六角定賴病逝使得自己對抗朝倉家的入侵越發艱難,而六角義賢這個新後臺又十分不給力,引發家中親六角與親朝倉的一輪至親血拼。
武田信豐並沒有站到最前臺,而是把自己的弟弟武田重信推出來和親朝倉一派的武田義統對抗,由此一場自天文末期開始的家族紛爭就此徐徐拉開大幕,弘治二年(1556年),國吉城城主粟屋越中守勝久支持武田重信向武田義統發起進攻。
無奈的是後續支持的六角義賢與武田信豐沒有及時跟進,讓得到朝倉家支持的武田義統帶着其弟武田信方,輕鬆擊敗企圖奪權的武田重信與粟屋勝久二人,這一戰如果是武田重信勝利到還有個均勢平衡之說,可這一敗就讓武田信豐這個家督的地位岌岌可危。
隨後又過兩年進入永祿元年,武田義統覺得時機成熟,便主動挑起戰爭發起向家督的衝鋒,併成功的討取叔叔武田重信的首級,使得其父武田信豐陷入絕對劣勢,眼看無法抵抗只有在六角家的接應下被迫逃往近江國避難。
武田義統也順利奪取家督之位,可是他的位置還沒坐熱乎就發覺家督對若狹國的支配力量越來越低,其弟武田信方作爲軍代掌握遠敷郡,若狹雙壁的逸見昌經掌握西部的大飯郡,而遭遇失敗的粟屋勝久依然牢牢掌握三方郡,若狹雙壁短暫的蟄伏只是是爲下一次爆發做充足的準備。
本多時正衝着自己的岳父沼田光兼笑一下,繼續說道:“其實臣下還知道,沼田上野介在若狹、越前擁有非凡的人脈關係,前任正室是武田元光之女,兩位側室又分別是若狹雙壁的粟屋元隆之女和逸見昌経之妹,還有幾個女婿是朝倉家一乘谷四奉行之一的大將魚住景固、前波景繼,以及年寄衆內的有力大將山崎吉家,此三人只要任意掌控一人就可以給朝倉家帶來深重的災難。
另外還有若狹武藤氏現任當主武藤舜秀,據說此人軍略智謀都屬一流水準且常年進出越前國對北陸前半段的風速地理了若指掌,如此大才只是若狹武田家不能爲之所用,此人要是能爲我上総足利家所用,若狹國必然能夠輕鬆拿下來還可以進一步威脅越前國。”
其實本多時正後面這段話純屬多嘴,怎麼安排大將那是吉良義時的事情,但是他既然這麼提就必然有他的原因,尤其是重點提到的沼田光兼是若狹有力國人衆這一點確實沒錯,而且兒女遍佈整個若狹國、越前國乃至北近江,這樣一個能說會道人脈豐富的武士簡直是天造地設的調略使者。
“嗯!餘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吉良義時瞥見沼田光兼興奮的表情,點頭說道:“那麼就由沼田上野介擔任若狹國取次役,負責調略若若狹雙壁以及郡內國人衆的諸多事物加擔,上野介的任務是儘快配合吉良水軍以及中條出羽守的三千軍勢打開局面,並迅速掌握整個若狹國的領地防衛力量,爲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就迎回流放的武田信豐重新擔任家督吧!”
……
今年的雨雪格外的密集,往年二月裡雪水就要逐漸融化漸漸進入春暖花開的日子,可是今年直到二月二十日還在大暴雪,這場大降雨波及大半個本州島,以一場畿內降雨關東降雪作爲新年春天的開端。
因爲畿內的突然變故讓吉良義時不得不作出押後南下的決斷,他可以確定只要吉良家陷入關東的戰爭,三好長慶必定會從背後對近江發動強勢進攻,這個所謂的反吉良包圍網以及對甲斐武田氏、相模北條氏出羽陸奧國人發出的邀請也正是出於這層考慮。
三好長慶比以往的目的更明確,他把敵對目標從京都的幕府轉向幕府的大後臺吉良家,通過這十年來的畿內戰爭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擊敗幕府背後的支持者就不存在完全支配幕府的可能性,畿內三國同盟也是要進一步明確自己的戰略目標,那就是擊潰近江國中的幕府支持者吉良氏,六角氏。
吉良義時不會允許三好長慶輕易的做出佈局,他選擇的第一個進攻點就是越前朝倉家,現任家督朝倉義景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勢,尤其是對吉良家海上貿易影響最大的敦賀港的掌握程度極低,這就是給吉良家一個天大的利好消息。
所以纔會有沼田光兼身兼重職孤身前往若狹國的安排,沼田光兼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拉攏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大舅哥逸見昌経,只有拉攏住若狹纔可以確保隨後奪取舞鶴港的行動不會受到丹後一色氏的巨大幹擾。
山本時幸率領三千越中軍勢也將會在同期啓程,他們將乘坐迴船前往若狹國舞鶴港附近待命,中條時秀會在第一時間趕到若狹境內完成順利交接,在這一切佈置完畢已經到春播的時節,溫暖的大地上再次泛起濃濃的春意。
永祿三年春天悄然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