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奧國腹心之地紫波郡高水寺城,這裡本是奧州斯波氏世代居城,城內還有斯波詮直的志和御所,此刻這座城城市奧州討伐軍的大營,城外駐紮着來自關東、陸奧各地涌來的四萬軍勢以及徵發的一萬兩千名陣夫雲集於此,龐大的軍勢駐紮在此地又給城內的武士帶來諸多不便,斯波詮直就被堵在志和御所裡連出門遛彎活動筋骨都得自己想辦法。
作爲陸中地方實力比較弱的國人領主,高水寺城的建設水平還不如信濃國的海津城,狹窄逼仄的城堡稀疏落後的城下町橫七豎八的屋敷全是草葺房,行走在町內的町民就沒有一個是乾淨整潔的,臉上抹的烏七八黑衣服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遠遠看去好像在大街上遇到的每一個町民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越後武士初來此地的時候非常不爽,過慣好日子再跑到窮困的鄉下各種不方便,別說酒屋裡沒有喜歡喝的燒酌,就是平時在神社裡供奉用的清酒都沒有,唯有町民自家釀造非常難喝的濁酒還是限量供應的,窮搜城下町也找不到夠這四萬人喝一頓的酒水。
喝是沒的吃也沒像樣的,大米飯醃蘿蔔大根和味噌湯只有武士能享受到,農兵只有糙米雜糧飯糰配醃蘿蔔,夏季物產豐富的時節還能撈到點昆布和海產品,連吃醃蘿蔔半個月武士們叫苦連天直呼這日子沒法過,憶苦思甜也不能真的回到十幾年前的苦日子。
高水寺城實在太差了點,初到此地的旅人恐怕怎麼也不能把個小破城,聯繫到傳說中奧州斯波氏的御所居城,現在的奧州就像十幾年前足利義時下向東國之前的越後國,窮困頑固偏執等一系列形容詞都可以用在他們身上,高水寺城並非優秀的城市,陸奧國也不是一塊富饒的土地。
從入夏以來,奧州合戰就越發激烈的展開,上杉輝虎親率四萬大軍出陣陸中討伐三戶城南部晴政。一路北上的路途中奧州國人僕從軍蜂起,眨眼間就從四萬變成六萬,軍容之鼎盛讓奧州國人衆爲之顫慄也讓瑟縮在三戶城內的南部晴政爲之心寒。
距離三戶城外三公里遠的金田一城是上杉謙信的本陣所在,北條綱成戎裝未解手持馬鞭敲打案几,說道:公方殿下的御教書催促我等儘快討滅南部家。無休止的戰爭還有即將到來的大雪都是對我等極爲不利的。我等須得早做決斷。
結城晴朝說道:奧州合戰確實拖的太久了,是時候儘快結束這無止境的圍城戰,這麼耗下去不出一個月我等還是得退回鎮守府待命。等到明年春暖花開再出陣又得重新圍城,三五個月不見效果又是一年過去,這年復一年的圍城也不是個辦法。
芳賀高定的目光瞥向評定間角落裡端姿正坐的一羣奧州武士:也不能說全無效果吧!起碼九戶城城主九戶左近將監政実、九戶実親、大浦城城主大浦右京亮爲信、一戶城城主一戶兵部大輔政連、七戶城的七戶家國、櫛引城櫛引清長等諸位武家已經降服了。
南部大膳大夫不明事理,妄圖以一家之地對抗公方殿下之神威,此乃取死之道!我等奧州武士對幕府一直心懷感恩之念,今日幸見管領殿所率數萬虎賁,讓我等更加堅定服從公方殿下號令的信心。大浦爲信年紀輕輕儀表不凡,大方的承認自己就是看到關東公方厲害才降服的,**裸的弱者服從強者心態。還不忘順帶加上幾句冠冕堂皇的言辭作爲遮掩。
大關高增大笑道:右京亮此言差矣!公方殿下之強不僅在於兵強馬壯,更強在關東公方具有統治通過的權力,東國武士無論北陸關東亦或是出羽陸奧都必須無條件的服從,南部大膳殿妄圖割據北陸奧的意圖與公方殿下有所衝突,討伐南部氏是因爲南部大膳殿不服號令,而非公方殿下兵強馬壯特意欺辱奧州武士。
原來如此。在下受教了。大浦爲信恍然大悟似的點頭作出欣然之色,只可惜在座的武士個個人精對他那點耍滑頭的小手段心知肚明,大浦爲信的心裡多半是不以爲然的哂笑着,奧州國人骨子裡就不信忠義那套,究其原因還是歷史造成的。
奧州國人尤其是陸奧北部的國人衆。歷來對幕府的認同感就非常稀薄,南部氏一大家親戚幾乎是一水的南朝餘孽,當年跟着南朝親王推翻鎌倉幕府,接着又跟着新田義貞、北畠顕家攻擊足利尊氏,觀応擾亂裡跟隨吉良貞家對抗幕府派來的幾大管領家。
可以說室町幕府先後派來二本鬆畠山氏、四本松石橋氏、奧州斯波氏、大崎氏以及他的分支最上氏的根本目的,就是要鎮撫出羽陸奧國中的這羣南朝殘黨,比如眼前對付的這個南部氏,就一直窩藏南朝餘黨浪岡北畠家,再比如南部氏親戚裡有個八戶氏,改苗字新田氏,現任家督名爲新田左馬助行政。
就這麼羣對幕府沒有多少恭謹之心,上洛見公方也只是爲花錢買個名份的武家,談那些名份之類的完全沒效果,還不如直接亮出砂鉢大的拳頭嚇唬他們,不害怕就打的你害怕,不懂規矩就打的你懂規矩,很暴力但也很有效。
浪岡北畠家是地道的南朝餘黨匪首,朝廷那幫公卿還想着給他們幾個閒職官位安撫這種餘黨別鬧事,浪岡北畠家確實也沒能耐繼續鬧事了,永祿五年川原御所之變爆發,浪岡具運被叔叔浪岡具信暗殺,其弟浪岡顕範爲報仇又把他叔叔浪岡具信給殺死。
家中的譜代家臣互相拔刀相向殺個痛快淋漓,就像尼子晴久處置新宮黨而使尼子家衰落一樣,浪岡北畠家也在這場變亂裡衰落,幸好浪岡家還有一個人早早的離開家門自創一支,那就是従三位參議右近衛権中將浪岡顕房。
此刻浪岡顕範也坐在評定間裡,在他身側是十三歲的侄子浪岡顕村,小孩子睜大眼睛仔細聆聽成年武士們的談話,對於纔剛元服依然毫無經驗的年輕家督而言,能多參與幾次這種規模的評定會是非常好的鍛鍊機會。
佐竹義重冷哼道:南部大膳殿是在執迷不悟,自覺的守住三戶城熬到下雪就有勝算。可他就不知道今時不比往日,公方殿下從南蠻商人手裡得到幾門威力強大的火炮,只要三兩下就能轟開三戶城的大手門,到時候他想降服也沒有機會了。
聽他提起引以爲傲的火炮,奧州國人衆出現截然不同的兩種表情。南陸奧國人衆多數親幕府也曾被足利義時狠狠修理過。尤其是前些年攻擊石卷城葛西晴信的時候,許多奧州國人衆是親眼看到那艘大帆船上噴出火光煙霧,幾下就把南陸奧著名的堅城給摧毀。
北陸奧國人衆似乎不太相信他的吹噓。可是他們不相信也不敢說出來,這兩年驕橫的越後武士和關東武士把奧州平野當作他們的跑馬場,帶着上萬騎馬隊在他們的領地上橫衝直撞,但有反抗者的消息傳來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羣蜂擁而出,不信邪的武家要麼變作冢中枯骨,要麼就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罵幾句再縮回城裡。
其實陸奧國人衆早就被關東足利家給打怕了,南部晴政早就像降服可是足利義時不願意讓他安安穩穩的降服,就非得要他交出一半土地知行才准許降服,打他的原因也是冠冕堂皇的很。關東公方就職典禮沒有參加,近些年屢次欺辱同爲鄰居的奧州斯波家,對關東將軍府下達的御教書持拒否態度,這已經觸犯了身爲武家的法度準則,打你也是活該倒黴。
這些理由當然不能讓南部晴政以及一門譜代衆感到心腹,他們的抗辯信一封接一封的遞到遙遠的江戶城和更遠的京都。妄想繞過關東公方請足利義輝來調停換取和睦的要請,這種自作聰明的舉動讓足利義時大爲光火。
到不是足利義時忌憚他的告狀信,就算南部晴政的告狀信寄到二條御所也沒多大效果,足利義輝正愁着足利義時別跳出來添亂,對京都的防衛還要依仗着阪本的威懾力讓三好家不敢輕舉妄動。又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和他鬧翻臉。
足利義時很反感這種自作聰明的武士,在得知他到處告狀的時候就發出一道詔告關東羽奧的御教書,大意是奧州國人南部晴政屢次對公方不敬,關東將軍府有理由懷疑他犯上作亂之心,因此特命宇都宮氏轉封陸中代替原陸中地頭南部氏家領。
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南部氏引以爲豪的就是三百多年來對陸中三戶地方的地頭支配權,既然他不聽話那就把三戶地頭給拿掉換成其他人來做,所謂御恩奉公就是這麼個意思,恩賞需要奉公來換,天上可不會掉恩賞到他們嘴裡。
這就好比長工領着地主家的賞錢就得給地主家出力氣服務,乾的好給長工提賞錢,乾的不好降低長工的賞錢,更不好就乾脆把長工踢走不要了,換其他長工來幹也是一回事,長工乾的好地主給不了賞錢,就被長工聯合起來炒掉地主的魷魚,前者被踹開的御家人有很多,後者被踹掉的也有個鎌倉幕府,這就是封建制度的契約關係核心。
南部氏就要被足利義時踹掉,不要和他提什麼鎌倉時代御家人地頭,什麼加賀美遠光之子南部氏都沒有意義,幾百年前的陳詞濫調拿出來說事是騙自己,足利義時不會看在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就同情他們憐憫他們,祖上再厲害那也不能當丹書鐵劵用,武家社會裡可沒有免死金牌這一說。
上杉謙信對南部氏的態度也是懲罰爲主安撫爲輔,到不是他的腦袋開竅學的更加厚黑,而是足利義時曾和他談過奧州處理的意見,必須要打一次讓奧州國人幾百年都銘記於心,純粹用權謀壓制則起不到武力震懾的作用,最好的辦法是兩者的手段結合在一起,對付羽奧兩國的地頭蛇纔有良好的效果。
默默的誦經一遍又一遍,只有信仰才能讓他的心神沉靜進入無思無念古井無波的狀態,在上杉謙信的背後是一面毘字旗,這副旗印是作爲代替他常用的長尾平三景虎旗印,搭配關東管領家的竹雀紋以及足利義時御賜的五三桐紋旗印同時使用,主紋依然是竹雀紋,副紋就是這兩套旗印。
篤信真言宗信仰佛教戰神毘沙門天。上杉謙信整個人的氣質都帶着幾分威嚴神聖,只見他睜開雙眼低聲問:火炮需要多久才能送過來?
本莊實乃按着眉頭疲憊的回答道:一切順利的話,三天之內就可以到。
才五十五歲就已經滿頭白髮像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相比之下同年歲的柿崎景家依然紅光滿面精力旺盛的很,這些年爲了安撫越後國人儘早融入到上総足利家的體系。勞心勞力的比起不用操心征服的柿崎景家顯得更加蒼老一些。
辛苦諸君再勞碌幾天。本家就定在三天後發動總攻擊。
三天後,三戶城外六萬大軍擺陣於前,陣中所有騎馬隊被勒令下馬步行。畏懼炮火聲音的戰馬被安排在後陣妥善處置,這麼小心的佈置也是吸取前幾次的教訓,幾個愚蠢的大將把騎馬隊放置於在火炮旁邊。
結果大炮一響騎馬隊全部炸了窩,有些猝不及防的武士被摔下馬當場被坐騎踩死,摔個腿斷胳膊折徹底殘廢還算是好的,有些倒黴蛋當場摔斷脖頸而死,辛苦訓練幾年的騎馬武士沒死在戰場上卻被自己的戰馬撂馬蹶子給弄死,這場巨大的事故給武士們上了生動的一課,不懂怎麼玩的時候千萬不要靠近它。
純正英格蘭進口的九磅半蛇炮威力巨大。大炮轟響如雷霆震動驚的方圓數裡之內雀鳥驚起長久不敢落下,刨除幾次未裝填實彈的校射不算,實彈攻擊只用一炮就把三戶城的大手門轟塌,巨力作用下把這枚九磅鉛丸以恐怖的速度推出去,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流星撞開大手門,又陸續撞碎幾道土塀直直的嵌入包圍本丸的土塀裡。
旁觀的奧州國人衆被驚的一大跳。鐵炮這種東西都是幾年前從關東軍團那裡看到實物,這麼大個頭的火炮簡直要把他們集體嚇死,膽小點的武士還真的就嚇昏過去,好有幾個兩腿發軟身上散發出一陣尿臊味,表現最好的大浦爲信也被嚇的臉色蒼白目瞪口呆。
對他們如此不濟表現,關東武士是非常鄙視的,這些年和奧州國人衆打交道讓他們察覺到奧州國人總喜歡帶那麼點奇怪的論調,好像總覺得自己在苦寒的北方堅韌不拔,比住在溫暖南方的人要如何如何,這種論調很讓關東武士感到反感,堅韌不拔就打成這個樣子,一年到頭有場幾千人的大戰就算厲害的,關東這一百多年裡幾千人的合戰都數不清,真不知道他們優越感何在。
擊碎優越感的最佳方法就是用事實說話,讓這羣夜郎自大的傢伙明白自己坐井觀天的幾百年已經落後時代太遠了,看看關東軍團吃的穿的用的還有武器,就知道他們用射程不超過十米的劣質竹弓,破竹槍爛胴丸還有藏起來的糙米飯糰有多麼落後,這一炮炸響轟破他們的自信心和僅有的那麼點堅持。
三戶城內的南部一族也被當場嚇傻,眼睜睜的看着關東軍團撞開破爛的城門一擁而入,南部晴政見勢不妙向關東軍團乞求降服,願意用自己切腹的代價換取一門譜代的安寧,上杉謙信同意他的要求並拒絕他邀請觀看自己切腹的打算,讓別人看自己怎麼自殺實在有點變態,上杉謙信殺過不少武士但並不意味着他是個變態。
南部晴政用死換來南部氏全體降服,諸如一戶氏、四戶氏、六戶氏、七戶氏、八戶氏、九戶氏、北氏、南氏、東氏也失去抵抗的意志紛紛開城迎接關東聯軍的入城,上杉謙信依然按照幾年前的減封要求安排南部氏一族,從南部氏以將所有負隅頑抗的武家全部減封一半並轉封陸奧國最北端的弘前,奧州北部的霸主南部氏降服,標誌着奧州境內全線靖平。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奧州南部氏的死對頭羽後安東氏也被嚇破膽,看到南部晴政鬧騰幾年還是落得切腹自殺減封一半轉封到弘前的處罰,安東愛季對未來的可能遇到的待遇早已瞭然,猶豫那麼久又配合着死對頭南部晴政對抗關東公方,還是爲了他們安東家那點辛苦積攢下來的家底。
南部晴政爲那點家底自殺了,他到死也沒能保住那副身家,安東愛季覺得自己再鬧下去也沒有好下場,說不定南部晴政的今天就是他安東愛季的明天,左思右想覺得減封雖然那肉疼,可總比被殺之後再減封強的多,在三戶城開城降服的第十天,安東愛季作出一生中最艱難的抉擇,開城降服。
安東家兩分的湊安東家與檜山安東家各減封一半,安東愛季的胞弟安東茂季以身體病弱爲由出家,請求關東將軍府准許兄長安東愛季把湊安東家與檜山安東家合二爲一,這是他們兄弟倆商量得出確保石高保持在十五萬石的唯一辦法。
足利義時很快就下達准許令,打到這種程度還要繼續糾結旁枝末節那就真蠢的,安東家兩氏合併你情我願的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再說合並起來也才十七萬石不算過分,比起減封過依然有二十萬石的南部家來說真心不算大問題。
安東家的降服意味着如由利十二頭這般的跳樑小醜將會失去依仗,還有他們的同黨本堂六鄉也都是類似的國人自治聯盟,結城自保一戳就破,有幾家不服氣的被聞訊趕來的關東軍團當場剿滅,改易除封整個流程迅速走下來簡直不要太順溜,對付小國人完全沒必要花心思安撫,不夫妻就鐵炮轟箭櫓攻城錘撞城門,這套簡單粗暴的戰術對付小國人絕對百試百靈。
亂七八糟的小國人領主被減封的七七八八沒剩幾家有氣候的,淺利氏與戶澤氏見機快投靠早而順利躲過減封的鍘刀,到此時整個出羽國和陸奧國的所有國人領主都被納入關東將軍府的管轄範圍,他們將被劃歸外樣領主負擔相應的課稅、賦役的加擔,就像伊達輝宗那樣。
十月下旬陸奧普降大雪,今年冬天降雪的時間比較晚,算是個幾十年難得一遇的暖冬,若非如此足利義時也不敢讓大軍在降雪的危險當口出兵拼一把,卡住的時機就是圍城半年早已把陸奧國人衆手裡的存糧吃光,再趁機用火炮轟開城門讓他們意識到絕對差距的厲害,才最有可能消除南部氏配下一門衆的反抗意志。
六萬大軍在奧州羽州繞了大半個圈子,便就地解散奧州國人衆,趕在降雪前把關東軍團帶回陸奧鎮守府待命,足利義時提前一步帶着本陣乘船返回江戶城市越冬,留下上杉謙信繼續留守奧州代爲鎮撫人心。
在臨行前,足利義時下達一道東國惣無事令:今度東國靜謐処,遂披見候,關東、北陸、羽奧兩國郡境目相論,互存分之儀被聞召屆,追而可被仰出候,先敵味方共雙方可相止弓箭旨,叡慮候,惣無事之儀不可有異議候,若於違背族者,可令成敗候。
大體意思是告訴關東羽奧國人領主,想擴張領地之類的野望還是收拾一下洗洗早點睡覺,想太多做錯事違背惣無事令就不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這次減封主旨是敲打羽奧國人衆,讓他們知道誰纔是東國的主宰並學會尊重幕府,下次再不聽話就不是敲打那麼簡單,而是換成太刀來割腦袋。